“那你是来帮我们的了?”孙治看着他,实在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要知道翟义门可对你有大恩啊!”
“多谢你提醒啊!”闾丘怜阳大笑道:“你是不是要我顾念他们的恩情,然后杀了你去邀功呢?”
孙治站起来,掸掸身上的灰尘道:“我一个人死事小,整个狂雷门事大,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所以我不能带你进入狂雷门。”
“很好,很忠心的人。”闾丘怜阳道:“但我希望你不是愚忠,凡事都需要变通。”
“既然你想加入我们,总要说出个缘由,不然就算我相信,别人也不会相信。”孙治道:“更何况你与翟义门的关系很不一般。”
“原因吗?”闾丘怜阳抬起双手,近乎痴呆的看着:“我杀的人太多了,这些罪孽都是他们让我做的,今天我就要还给他们,一丝不差的还给他们!”
孙治看他表情不想作假,但又害怕其中有诈,犹豫再三也不能定夺,索性道:“你先等着,我回去和窦盟主商量一下。”
“或许等你们商量完了,就已经来不及了。”闾丘怜阳靠在树上,抬起左手摸了摸树枝道:“等你再来找我的时候,恐怕我已经改变了主意,不会再帮你们了。”
孙治抚着胡须,仔细思量:现在大势对我们有利,多他一个或者少他一个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他的事情我也是听说过一些,只因为当年深感罪恶早就离开了翟义门,所以前来投诚也不是不可能。
但翟义门对他毕竟有恩,想必他也是做了很大的决心才来的,如果不接受,那会让其他想来投诚的人寒心。
正如他所说,错失良机之后,要想再招纳他,恐怕就难了。
权衡利弊之下,孙治决定带着闾丘怜阳去营寨,至于狂雷门不能让他去,以免生变。
“也罢!”孙治道:“你就跟我来吧。”
闾丘怜阳跟着孙治前去营寨,一路上那几个小喽啰镇后,怕出问题。
见他们这样戒备,闾丘怜阳只觉得好笑,暗暗冷笑一声,背负着双手,洒然而行。
到了营寨,孙治领着闾丘怜阳一齐进了贾元亮的帐篷当中,互相介绍了一下。
贾元亮先是一惊,不过想来孙治不会无端行此事情,于是先假意应允,等会好好询问。
“既然是来加入我狂雷门,贾某人当然欢迎。”贾元亮拱手笑道:“阁下一路前来,想必也是累了,不如先休息一下,等到明天,钱女侠回来了,再好好计划。”
闾丘怜阳知道他们的小心思,不过没有戳破,直接起身说了一句:“那我就等候你们的消息。”就走了。
待到他脚步声消失,走远了,贾元亮才问孙治道:“你带他来有什么打算?还是说你另有计划?”
“我倒是没有什么计划,就是单纯的想着为我们狂雷门增加人手。”孙治道:“今时不同往日,翟义门即将被攻破,里面的大批人都需要安置,而这些人处理不好就会产生哗变,一旦让他们察觉到了危险,恐怕会背水一战,到那时,局面就不好控制了。”
贾元亮明白了他的意思,会心的一笑道:“原来你是想收买人心,让翟义门当中的人都来投诚,妙啊!”
孙治再次献计道:“而且这些人还能当做先锋,替我们继续攻打翟义门。”
贾元亮有些担忧:“那些人都是翟义门的故旧,让他们打前锋,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孙治走到贾元亮身侧,压低了声音密谋道:“到时我们就按人头赏赐他们,我就不信这些叛变的小人还会因为利益而心慈手软!”
“好计策!”贾元亮抚掌道:“让他们自相残杀,我们只需要支付少量的代价就能获胜,不战而屈人之兵,不过如此耳!”
闾丘怜阳躺在帐篷里摇了摇头道:“这两个人,想的太好了点啊!”
到了第二天,钱灵儿回来了,孙治先去和她通个气,以免钱灵儿真的给闾丘怜阳委以重任。
“昨日有个人来向我们投诚,灵儿姑娘切不可大用,多多防范一些他。”孙治老老实实跟在钱灵儿身后,低语道:“此人名叫闾丘怜阳,武功极高,想当年和方仲子、周迉并称为翟义门三大高手。”
钱灵儿微微点头道:“此人我早有耳闻,据说刀法一流,不知道真实实力怎么样。”
“他这次好像没有带刀,只是带了一件长兵器。”孙治想了想道:“昨天我和他交过手,武功当真是不弱,如果再用上顺手的兵器,恐怕我和元亮联手也打不过他。”
钱灵儿冷哼一声道:“天下用刀的,谁能出朱离之右?”
孙治不想和钱灵儿争辩这件事,他很清楚的知道,恋爱当中的女人是最不可理喻的。
所以他很知趣的附和道:“灵儿姑娘说得对。”
“那个朱离是谁啊?”闾丘怜阳从帐篷里钻了出来,一脸迷茫地道:“大早上就听见你们在说话,还那么大声,让不让人睡觉了?”
孙治向钱灵儿引荐道:“这人就是闾丘大侠。”
“原来你就是活恶来。”钱灵儿拱手施礼:“久仰久仰。”
“想不到我的名头这么响亮。”闾丘怜阳的笑好像不是什么好的笑容,总是参杂着其他情感,最多的还是这一种深沉和无奈:“看来我要低调一点了。”
“我知道你的一些事情,也明白你杀人过多的悔悟。”钱灵儿一脸认真地道:“对于你的通情达理,很钦佩。”
闾丘怜阳叉着手道:“可是我感觉你更钦佩那个叫朱离的人。”
“当然!”提起朱离,钱灵儿就无比的自傲:“他的刀可是全天下最厉害的!”
“我怎么不太信啊!”闾丘怜阳道:“不知道他的刀,是什么刀。”
“非命!”钱灵儿道:“你怕不怕!”
闾丘怜阳点了点头道:“确实是一把好刀,不知那个朱离用非命的时候,杀人多不多。”
“好像不太多。”孙治诧异道:“都不见他怎么用。”
“那他一定很厉害。”闾丘怜阳冷峻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心悦诚服的样子:“能够握有非命,且不好杀的人,这世上已经不多了。”
钱灵儿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用非命,一定要杀生吗?”
“哈哈哈。”闾丘怜阳干笑几声道:“你就当我在胡说八道吧。”
贾元亮巡逻回来,见他们都聚在一起,也凑了过来道:“列位都在,正好,又有人送信来了。”
钱灵儿道:“这一次,又说了什么?”
贾元亮大笑道:“为了表示诚意,他还把翟义门物资的准确地点都说了出来,只要我们在地下挖通了,连到地窖当中,到时还愁翟义门不破?”
闾丘怜阳面无表情地道:“可笑。”
被驳了面子,贾元亮不高兴道:“这可是我们内应刚刚送来的消息,有什么可笑的?”
“翟义门是为了防王莽大军进犯而设计的,怎么会忘掉这么一个大的疏忽?”闾丘怜阳蹲下,捏了捏泥土道:“你们难道就不奇怪吗?为什么这里没有树木,甚至连小草都罕见吗?”
孙治四下看了看道:“自从到了这里,所有人都为了攻打翟义门而伤神,还真没有人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知道闾丘大侠有何见解?”
“于此地下丈余,尽是水银。”闾丘怜阳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道:“这么多年来,恐怕早已渗透到了地下,只要你们敢挖,就要面临毒气侵体的危险。”
“提醒一下。”闾丘怜阳站起来微微皱眉道:“水银中毒很可怕,当你察觉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要死的时候了。”
众人面面相觑,孙治问道:“那照你说,应当怎么攻打翟义门?”
“翟义门易守难攻,一般的办法根本不行。”闾丘怜阳抬眼看向那个熟悉的地方,脸色阴沉了下来道:“等下我会把方仲子引出来,你们借机攻进去。”
贾元亮道:“那需要我安排一些人帮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闾丘怜阳直接向着翟义门走了过去,贾元亮看向孙治道:“我们就这样看着他去吗?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孙治道:“要出事也是他自己出事,我们在一边偷袭就可以了。”
钱灵儿皱着眉,她总是感觉这个人,有些不对劲。
闾丘怜阳刚到了翟义门下,就有人恐吓道:“来者何人,不报上姓名,莫怪硬弩无情!”
闾丘怜阳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扔了上去道:“把这个交给方仲子,让他来见我。”
那人接到令牌,只看了一眼,就吓得魂不守舍,连兵器都扔下了,赶忙去找方仲子道:“护法护法,他回来了!”
方仲子一愣,拿过令牌一看,直接站起身,让人打开门,自己亲自去接应闾丘怜阳。
方仲子刚刚出来,就看见闾丘怜阳一张阴晴不定的脸,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让人猜不透,他想的是什么。
方仲子到口的话,直接就被憋了回去。
“我们出去聊一聊吧。”闾丘怜阳看了看门后那些看热闹的人,厌烦道:“这里不适合说话。”
说罢,闾丘怜阳施展轻功,离开了。
方仲子嘱咐手下人当心偷袭,然后跟了上去。
往西走了大概有四五里,闾丘怜阳蓦地停步,转身就是一拳!
方仲子显然早有准备,知道他会来这么一招,手中纸扇展开,挡住了他一拳,而身形不止,一个鹞子翻身,从他头上翻了过去,然后伸手拍向闾丘怜阳头顶。
这一招没有留情!
如果闾丘怜阳躲过了这一招,方仲子拿扇子的左手就会横切闾丘怜阳咽喉!
闾丘怜阳早已看出了他的意图,左手取下身后金色戈,用戈杆打到方仲子背后大椎穴,这一招也是要人命的路数!
方仲子不得不收了招式,落到一边,拱手笑道:“多年不见,你的武功又精进了。”
“多年不见,你的反应力还是那么强。”闾丘怜阳道:“看来你没少和别人动手。”
“自从你走了之后,翟义门和狂雷门的矛盾日益加深,我的对手越来越多,当然不缺动手的机会。”方仲子苦笑道:“我还是很好奇,当年你为什么要走呢?”
闾丘怜阳默然了。
方仲子见他不说话,也不准备再问下去了,只是大喜道:“不管如何,你都回来了,这就是好事,走,回翟义门,让大家都开心一下。”
闾丘怜阳不敢直视方仲子的目光,转身,背对着他道:“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方仲子忽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他小心地问道:“什么事?”
“自从我的妻儿被害死后,我就准备脱离翟义门。”闾丘怜阳紧咬牙关,痛苦的做下了决定:“你回去看看吧,翟义门或许将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