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之内,令狐擎汉将来意说了一遍,秦东武抚须道:“原来如此,那这样请灵儿姑娘稍候,老夫去准备一些东西。”说罢,离坐而去。
过了一会,秦东武再次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他们各自捧着一个托盘,左边那个就是清冰玉壶,而右边的则是一些刀具,以及一个圆柱体。
这样圆柱体长约半尺,宽不过三分之一寸,通体为银色,是用精钢打制,内部中空。
司空千易指着那个圆柱体道:“这是什么?”
“这是用来导引灵儿姑娘体内蛟龙的寒气,将其送到清冰玉壶之中。”秦东武打开清冰玉壶道:“就是这里面。”
这清冰玉壶高一尺有余,宽半尺,椭圆形,从腹部开始往上渐渐收敛,直到撇口,口径二寸半,饰有两个螭龙为耳,盖子上则是刻着一只赑屃。整个壶通体圆润,玲珑剔透,从壶的这一端能直接看到另外一端。
当秦东武打开清冰玉壶的那一刻,在场的众人只觉一阵寒气袭人,令人不由得颤簌,而这深秋之中的重重院落,更添一抹冷意!
“好冰!”受到清冰玉壶的感召,钱灵儿体内恶蛟躁动不已,让灵儿本来就虚弱的身体,又雪上加霜!
司空千易扶住钱灵儿着急地道:“城主,这……”
“莫急。”秦东武把清冰玉壶放了回去,那小厮跪在地上,把清冰玉壶正好放置在钱灵儿左臂的位置,也就是纹身所在的位置。
而此时的纹身已经不再沉睡,而是有节奏的扭动起来,仿佛在跳一种诡异的舞蹈,就好像一条巨蟒,游走在山川河流之中。
秦东武表情越来越凝重,他左手拿着导引恶蛟的铁管,右手紧握着钢刀。
他的右手都已经变得苍白起来,青筋也已经根根暴露,好像阴雨过后,无数辆马车跑过去的大地,崎岖而又凹凸不平。
可即使如此,秦东武还是不敢动手。
令狐擎汉和司空千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深地担忧。
如果三首嗔蛟留在灵儿体内,那她就会被三首嗔蛟彻底同化,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杀戮机器!到时将没有人能够制服她!
看看先前司马秋寒武功何等厉害,却依然挡不住叶宛海一招!
钱灵儿额头上此时布满了冷汗,美丽的脸孔也变得苍白,失去了应有的血色。
可是她依然抗拒着那股来自于久远之前的力量,硬撑着,只求能够除去这一祸害。
时间过去了一刻钟,却仿佛过去了十年。
一直没有动作的秦东武此时终于出手了!
只见如同闪电一般迅速的手法,瞬间划破了钱灵儿三首嗔蛟纹身的蛟头!而秦东武的左手则把铁管刺入了那道伤口。
所有人惊讶的看到,那纹身的色彩越来越淡,但是银色的铁管却逐渐漆黑,漆黑到仿佛不存在!
“哼!”秦东武厉喝一声,把铁管放到了清冰玉壶之中,随即一滴深褐色的鲜血落到了玉壶之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清脆到让人担心这一滴血会砸破玉壶而出!
然而玉壶并没有像众人担心的那样碎掉,反而显得越来越坚固,里面竟然浮起了一层薄雾,本来剔透的玉色,开始溷浊起来,就好像里面结了一层冰块。
随着时间的推移,雾气变得更浓,玉壶也更混沌,那深褐色的血液几乎看不见了。
但是灵儿的脸色却恢复了一些。
又过了一刻钟,秦东武终于松了一口气,把铁管抽出,在玉壶的撇口处轻轻一敲,一道深沉的龙吟响起,紧接着铁管变成了原样。
秦东武瞬间把玉壶盖好道:“幸好这孽畜实力被压制,否则我也不一定能收服的住啊!”
即使清冰玉壶已经变得白茫茫一片,但是众人依旧能从中看到一条扭曲的影子,好像仍在抗拒,不过只是徒劳而已。
令狐擎汉啧啧称奇:“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个活物,我当不过是一种奇异的功法在侵蚀灵儿呢。”
“令狐堂主不要小看此物。”秦东武再三提醒道:“当年钱缪王为了对付它,在钱塘江大战,险些丢了性命,后来经过天神指点,造出三支神箭,也只不过堪堪降服。幸而这百余年,嗔蛟实力大损不然单凭我一己之力,难以应付啊!”
令狐擎汉听罢秦东武的详述,也是心有余悸道:“真是有劳城主了,不然灵儿的性命就此葬送,嗔蛟被放出来,那也会为祸武林啊!”
“老夫不敢承此名。”秦东武疑惑道:“先前这位灵儿姑娘是不是受到高人的医治?”
“却有一位。”令狐擎汉道:“那是茅山紫素道长的女儿,她曾以七星针镇压嗔蛟。”
“那就是了。”秦东武点了点头道:“也只有茅山的人才能暂时克制住嗔蛟,并且不伤及灵儿姑娘。”
钱灵儿此时昏了过去,司空千易给她细细把过脉,确认无恙之后道:“令狐表哥,现在灵儿伤势已经好了,我们也该回蜀中一趟了。”
为了行走江湖更加方便,令狐擎汉又恢复了男装,司空千易对外也只是称呼她为表哥。
“恩。”令狐擎汉点头道:“也对,不然我离家许久,父亲也该着急了。”
“城主,多谢相助。”令狐擎汉拱手道:“日后若有事,请来孤鸿堂找在下,在下定当竭力帮忙。”
此时,段干笈走了过来道:“现在我们可走不了。”
令狐擎汉疑惑地道:“圣魔此话怎讲?”
“午后会有一场暴雨,连下三天,河水涨四尺七寸又三点。”段干笈似乎想起了什么,笑道:“如果我们这个时候走,会被淹成鱼啊!”
“那几位就在此地多住几日,让老夫多尽一下地主之谊。”秦东武向外面道:“秦福,去准备四间上好的客房。”
“既然圣魔说了,那就一定会下雨。”秦东武拱手道:“请恕老夫失陪,要令一些渔夫和农户尽快收拾东西回城,以免被水淹了。”
那两个小厮跟着秦东武退下了,过了一会秦福带着段干笈等人去了房间。
不过时间还早,众人也并不打算休息,司空千易在照顾钱灵儿,令狐擎汉则是去买一些补气血的药物,给钱灵儿滋养身体。
唯有段干笈躲在屋子里,口中念念有词,十指连动,偶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末了,段干笈长叹一声道:“罢了,他的事,让他自己去处理吧!”
到了午后,果真下起雨来,雨滴如同真珠一般,而且丝毫没有减少的意思。
幸好秦东武吩咐下去,城里的人及时做了准备,否则不是成了落汤鸡,就是变为了水鬼!
这雨下了整整三天,才开始慢慢止歇,阳光久违的出现了,钱灵儿也醒了过来,并且恢复的很好。
这两天都是司空千易照顾钱灵儿,就连吃饭都是司空千易来喂她。
段干笈都说了好几次了:“要是我,绝不会这样照顾任何人,把饭菜放到他面前,我管他吃不吃,直接走人。”
令狐擎汉笑道:“看来当你的朋友,是一件极有挑战的事情。”
段干笈耸了耸肩道:“我没有朋友。”
钱灵儿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所以今天她准备自己吃饭。
可是当她握住碗筷的时候,她整个人的表情都呆滞住了!
碗是窑中烧制的瓷碗,筷是竹子削成的竹筷。
这两样东西是家常使用的,大家也都用过,有人不小心把碗摔在地上,碗就会碎裂,有人双手一用力,筷子就会折断。
可是没有人能够一只手捏碎一个碗,另一只手只是动一动手指便能折断筷子。
可是钱灵儿做到了!
司空千易大惊道:“这碗筷也太不结实了!灵儿等一下,我去换一副来。”
司空千易把新的碗筷送来,情形也是一样,她就有些疑惑了:“这是怎么回事?我再去拿一副来。”
“我想这不是碗筷的事情。”钱灵儿制止了司空千易,然后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司空千易紧紧跟上,就见钱灵儿走到院落当中,把放在亭子里的那张石凳直接举了起来!
那张石凳少说也有二三百斤,而钱灵儿不过一个弱女子,竟然能够拿得起来!
看的周围的家丁目瞪口呆的。
钱灵儿把石凳放回了原位,仍然面不改色,气定神闲。
司空千易瞪大了凤眼道:“灵儿,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武功?”
“三首嗔蛟被七星针困在她体内的残余力量。”段干笈和秦东武笑着走了过来,秦东武道:“灵儿姑娘这次是因祸得福了。”
钱灵儿不胜欣喜的握着拳头道:“恩,我终于也能像司空姐姐和令狐哥哥一样厉害了!”
“太好了!”司空千易打心底为钱灵儿高兴,要知道从一开始她就被卷入了这场不属于她的武林纷争,自此没有一刻的消停。
全族人都被宿鸦所杀,她自己又被抓,此后被梦解救出来,又险些成为了献祭的祭品,后来被鬼魂附体,鬼魂散去之后又惨遭三首嗔蛟折磨。
所有的痛苦几乎都让她一个弱女子承担,也未免太过于悲惨了。
可是现在好了,她没有了病痛,还意外得到了绝世武功,另外还有个书呆子一心一意的爱慕着她,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痛苦就此结束了,走向了平常人的生活?
司空千易走上前抱住钱灵儿道:“以后我们姐妹行走江湖,看谁还敢造次!”说着看了看段干笈道:“就连那个经常残害无辜的圣魔也要害怕!”
段干笈苦笑道:“对对对,圣魔也怕你们行了吧?”
秦东武有些犹豫不决,接连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段干笈看了看秦东武道:“城主,你要是不说,可就错过这一次机会了。”
司空千易疑惑道:“城主有何难言之隐?说出来,或许我们能帮助你。”
“也没什么。”秦东武不敢去看司空千易,目光躲闪道:“我只是希望灵儿姑娘帮老夫一个忙。”
钱灵儿道:“城主尽管说来,小女子定当尽力而为。”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希望灵儿姑娘继续住在我凤凰城。”秦东武一瞥南边,秦如柏正在练武场中习武,而且眼看就要炼成游凤鞭法第五重!
钱灵儿还是不明白秦东武的意思,段干笈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直接说了出来:“少城主自幼不喜欢练武,但是最近他却因为灵儿你加紧习武,所以城主希望灵儿能继续留下来,直到少城主学会游凤鞭法。”
“你这老头有些不讲道理了。”司空千易叉着腰怒道:“怎么能因为你的儿子就让我家灵儿留在这里?万一出现什么危险又该怎么办?”
“这个请司空女侠放心。”秦东武道:“我可以保证灵儿姑娘在凤凰城的这些日子里绝对无事!等到吾儿武艺学成,必当将灵儿姑娘毫发不损的送回孤鸿堂!”
段干笈问钱灵儿道:“不知灵儿你怎么想的?”
钱灵儿为难地道:“城主救了小女子的命,小女子当然要报答,只是小女子也是舍不得司空姐姐。”
“依我看这样吧。”令狐擎汉见这边说的如此热闹,走来道:“我找几个侍女来,陪着灵儿,如何?”
司空千易这才点头道:“这样还差不多!”
孤鸿堂里的女性也是不少,令狐擎汉修书一封,让萧秋荻精选几个,不一日来了两个姑娘,大的名叫楚云,小的名叫林小蛾,这两人武功也是不差,就此侍奉钱灵儿。
实际上是保护钱灵儿,以免着了别人的道。
令狐擎汉、司空千易和钱灵儿依依惜别,而段干笈则是重新回到了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