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玉闻言,脚下不由一个踉跄,道:“这怎么会?他们都已服下本城秘制的毒药,难道不要命了?”
郎总管在旁接言道:“他们正是舍命告官的!舍生取义,真不愧为侠者行事!但他们都不曾死,因为恰好崆峒的小叶儿与金指扁鹊浮丘回春两人都在大内!”
孙伯玉目中火星一闪:“便宜了他们!”随即又淡淡道,“既然还有这么多人,为何只你们三人来了?”
郎总管叹了一口气,道:“实话实说吧!朝阳城的确是厉害!虽打下了四城门,但我方也有五、六人受了伤,伤势重轻不等。紫镖王父女与罗老英雄等,正留在那里护理。另外,还有一批胸前绣金龙的黑衣弓手,也正被紫镖王他们收拾!”
孙伯玉闻言精神一振,笑道:“区区还以为‘十二金龙武士’也都完掉呢!有他们在,紫镖王什么的,恐凶多吉少了!”
石浮图笑道:“‘十二金龙武士’真有这么厉害么?便真如此,我们三人,还是能修理得了阁下的!”
孙伯玉将手一指:“我还有这些手下可以一拚,至少可以缠住你们半支香时辰!有这时间,我足可杀掉燕公子等一干人了!”
郎总管笑道:“那些受伤的不算,总共才十来个散兵败将,济得什么事?”
孙伯玉一一指道:“别看他们散兵败将,却都是江湖中成名的人物!这是华山派的上官云飞,这是崆峒派的金飞花,这是风雷城的雷大昌,这是蜀中飞龙门的掌门芦鹤鸣,还有他,他他等都是好手!”他一顿之下笑道:“何况,我还有两张王牌没打出来呢!”
孙伯玉说完,又摆出一手托天、一手指地的姿势喝道:“九号、十一号、十七号,缠斗那持红绸带之女!二十一号、二十四号、二十九号斗持胡琴之老者!十六号、二十号、三十六号缠斗持葫芦之老叫花!持彩的弟兄们,围住那边三人,不令那一女一丐一男越出,出则扑杀之!”
此令一出,八指真人与芦鹤鸣及一个使五行轮的瘦高汉子,围向海云。上官云飞、雷大昌和一个使狼牙棒的黄脸汉子,围向郎总管。金飞花和一个使峨嵋刺的细高挑白衣青年、一个使宫天梳的道人,围向石浮图!而那些受伤轻的武士,形成一个大栲栳圈,围住了云丽珑与闻百通、独孤展鹏三人。
“奶奶个熊!你们这些魔崽子们,找死啊!”魔足鬼丐石浮图猛喝了一口酒,骂道!
骂声中,他背往地上一撞,人已飞起,双足分踢向他围攻而来的使峨嵋刺的青年与使宫天梳的道人!
使峨嵋刺的青年将一对峨嵋刺舞转,护住胸前,待石浮图这一脚闯进中宫,要踢中其右胸乳下“捉命”穴时,一对峨嵋刺觑准了急刺而出,竟要将石浮图这一条腿刺穿在这里!而使宫天梳的道人则更绝,以一对宫天梳的一招“天交地合”,竟想将石浮图一条腿切下留在这里了!
而金飞花的一把快剑,从中而入,意欲一剑劈了石浮图!
“好狠的魔崽子!”笑骂声中,只见一团灰影一晃而过,道人与青年面门上,各自吃了一脚飞踢,而金飞花握剑的右臂肩关节处,一阵巨痛,吃了一记朱红大酒葫芦其坚如铁的砸击,痛得差点连手也抬不起!
那明明在前的石浮图,竟已到了他们身后!
三人大惊,倏地转身,道人一梳扎向石浮图面门,一梳拉向石浮图胸腹!招式凶辣!
白衣青年腾身跃起,一个空心跟斗,头下脚上,扑向石浮图,一对峨嵋刺“双龙吐珠”,上扎石浮图双目!而金飞花就地一滚,滚至石浮图脚边,一剑平扫,“风起青萍”,扫向石浮图双足。
石浮图倏地一脚,将使宫天梳的道人踢飞,又举葫芦一挡,磕飞那双峨嵋刺,对金飞花扫来之剑,视若无睹!
金飞花一剑扫去,倏地连人带剑被震回,人滚出圈外,站起看时,铁剑竟已卷刃!
金飞花见状,知石浮图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腿,非寻常刀剑可伤。再投入战团时,一把剑专寻石浮图中、上部要穴,乘隙刺穴进击,与石浮图游斗!
道人与青年吃石浮图这一脚之踢的苦头,更激起了凶性,但并不冒险近身,分别施展开峨嵋刺的刺、点、划、穿、抹、挑、扎等技法和宫天梳的刺、拉、扎、撩、劈、架、勾的梳法,与石浮图缠斗,看那蓝光流动的峨嵋刺,竟还喂有剧毒!
但三人联斗石浮图,石浮图犹自占尽上风,嘻笑怒骂之间,展开那神鬼莫测的步法,匪夷所思的腿功,杀得三人迭遇险招、狼狈不堪!
这边石浮图高呼低叫地斗得眉飞色舞,兴致淋漓,那边郎总管斗上官云飞、雷大昌与一个使狼牙棒的黄脸汉子,则一言不发!
上官云飞是华山派明真人门下“华山八剑”中的幺弟,为华山派第二代中的有数高手之一。
华山剑法溯其源流是当年全真教教主王重阳创下的。
王重阳有弟子七人,称为全真七人,其中以丘通密丘处机最为著名。处机号长春子,曾被元世祖封为长春演道主教真人。余有王处一、郝大通、马钰、谭处端、刘处玄、孙不二等六人。日后,全真七子各开流派,其中丘处机创全真教中的龙门派武功,而郝大通则立华山派。
华山剑法讲究是刚柔相济,所谓“全柔者不能达其法”,“全刚者不能贯其意”、以“逢坚避刃、遇隙削钢;刚而不拙、柔而不弱”十六字为法,走的是连绵不断、步法轻快、身如蛇行、剑如飞风的行剑路子!
上官云飞的华山剑法并不弱,只是遇上了燕小山这样高手中的高手,剑客中的剑客,内力精纯,过于强大,才吃了亏!现在他在迷失本性的情况下,不避凶险,全力施为,那剑断手、封喉、劈头、斩颈、刺胸、抹腰、刺足,俱是极尽凶狠险辣的剑招,已失去华山剑本有的正大丰厚的君子剑风!
而使狼牙棒的黄脸汉子,天生神力,把那七尺长的、椭圆形锤状棒头上布满尖锐之钉的狼牙棒,施展开劈、盖、扣、压、挂、砸、戳、拦、挑等棒法,恶猛凶狠,确是一把硬手!雷大昌则在圈外,张弓搭箭,连射十八支“闪电箭”,又打出了三十六支“环形风雷梭”!
郎总管郎又秀左手琴身,右手琴弓,施展开“高山流水一百零八琴弓神打”与“五花二胡什锦式”的招术,在三人围攻中进前退后,左施右转,见招拆招,寻隙突袭。
那琴身与琴弓之坚,胜似铁石,琴弦含有天蚕丝、乌金丝,坚韧锐劲,有割足断腕之利!琴筒可作岳家短锤之用,琴柱可作点穴橛来使,琴弓则兼五行剑、判官笔、小花枪、护手钩之长,在与三人联斗中,并不吃亏,恰成势均力敌之局!
本来,以郎总管的武功,这三人联手,并不放在他眼中!
但在前些日子岳阳楼之战中,与章大公子恶斗时,被五毒圣姑吕嬷嬷以“血湖神龙”咬中他手腕,破了他“琴遁隐”的神功道术之外,还使他受了寒阴邪毒,大病了一场,功力减了三成!再加以刚才同石长老、海云等力斗“翻天六掌”、“长耳天王”、“碧指修独孤”等一干高手,耗去真力甚多!因而眼下只能与三人斗个平手了!
郎总管心里自知,如在一百招内不能取胜,则变成长耗之战,久战之下,自己内力亏损,必败!因此他咬紧牙关,神目如电,只待有机可乘时,运全身功力干冒奇险,以求一击取胜!
与海云相比,郎总管这战团尚算好的!
由于海云这一自夸,孙伯玉以武功最深厚的八指真人、芦鹤鸣与那使五行轮的高手来联手围攻海云。
八指真人虽吃了郭惊秋一记“降龙十八掌”,但他练有正宗道家的内功,功力精深,“无为拳”讲究的是“无为清静,随人化劲”,因而并无大伤!芦鹤鸣在上次独孤展鹏突围之时,曾挨过独孤展鹏一掌,破掉了他的“铁衣神功”!但他事后服了增元补气的丹药,内功虽未全复,但已十复六、七,功力亦甚为可观了!
便这两大高手,海云也接不下来,何况还有一个使五行轮的高手?
因此,海云一接手,便迭遇险招!
幸而她曾蒙步云宫主云拂秋亲授武功,内功虽不强,但招式、步法之妙,亦为一时之翘楚!且因云拂秋云婆婆指点,对各门各派武技亦有所旁通,危急之下,赖以奇拳怪招,倒也避过了不少杀招!
但八指真人与飞龙拳掌门芦鹤鸣俱以拳技称雄,内力深厚,每一招都带有深厚的内劲,拳风烈烈之下,真气纵横,真力冲激涌压!
海云在勉强接了三十六、七招后,已深感气血不畅,敌手真力如怒潮环涌。压力大重,她出招的招式已见迟滞!
这时,那使五行轮的高手见状,趁海云一招“春风鼓荡”气势已弱,招式已老之机,双轮上下击出,合割海云那条御以真气的红绸带!海云内力一振,想令红绸带扑出,但在五行轮合割之下,“嗤”地一声,已然割断!
五行轮方一得手,八指真人左手一操,已握住了真力已泄的还在海云手上的那断掉半截的红绸带,运足内力,用力一拖,把海云带得撞向自己,右手“无为拳”的一招“一阳初萌”,一拳捣向海云胸门!
海云被拉得撞向八指真人,眼看八指真人那凝含无俦刚猛内劲的铁拳要及身,左手一扬,一把精光闪耀的匕首,飞刺向八指真人小臂!八指真人招式已用老,缩手避招略慢,臂上已多了一个血洞!他恐海云趁机再刺,大叫一声,打出一记“大悲手”,阻住海云追进,急倒踩七星步退后!
海云又一舞断了的红绸带,“白蛇吐信”,刺向芦鹤鸣双目,左手匕首“叮”、“叮”两声,点开了再次攻上的那对五行轮!
芦鹤鸣一招“控鹤手”抓住了红绸带,骈指插向海云的咽喉,宛如利剑!
海云不得已,手一松,弃了红绸带,一个盘龙绕步,避开。孰料八指真人心切伤臂之仇,忍痛悄声袭向海云身后,一掌挟愤出招,打中了海云背上!
海云被打得直向使五行轮的高手方向飞去!落到地上,勉强站住,但脸已变得一片雪白!
使五行轮的汉子一见,怪叫一声,“日月如梭”,一对五行轮砸向海云的面门与胸门!
海云向后急避,刚退三步,身形一震,只觉背后“筋缩”穴一震一麻,已被点中了穴道,动弹不得!——原来是芦鹤鸣再次出了手!
眼看海云将命殒五行轮下,忽有两道金光一闪,将五行轮击飞!
使五行轮的高手一双虎口俱被震得裂开出血,不由震惊暴怒不已!
随即一道紫烟一晃,只听“啊呀”“啊唷”两声叫声,八指真人与芦鹤鸣各被踢得翻了一个跟斗!
紫烟一凝,一个紫衫威猛老人,长髯拂胸,立在那里,不是紫衫镖王更是何人?
孙伯玉下令部众围击魔足鬼丐石浮图、郎总管与海云后,走到燕小山身边,并不急着动手,他关注着三个战团动静,见三个战团基本敌得住三人,心头一转念,想先助三大战团杀死石浮图等新来三人再说。这三大战团中,尤以与石浮图交手的这一战团最为危险,金飞花他们三人围斗石浮图,捉襟见肘,迭遇险招,落尽下风!孙伯玉因此也就最关注这一战团,只等三人一落败,即行出手攻石浮图,以取其命!
哪知还未等金飞花三人落败,那边本已得手的八指真人,芦鹤鸣与五行轮汉子围攻海云的战团,因紫衫镖王的骤现,顷告土崩瓦解!
孙伯玉见状大惊,心想不管如何,先杀了燕小山再说!想至此,收回目光,功凝单掌,举掌一掌向燕小山头上拍去!
但这一掌堪要拍下,忽又有一指从地上迎上,点向孙伯玉下拍之掌“劳宫”穴!同时另一只手以“三指锁穴”
的手法,锁向孙伯玉“气海”穴!
孙伯玉只看到地上又飞冒出一个灰衣人,一个头发已花白的灰衣人!
但这灰衣人的一指、一手一出,孙伯玉如强要把掌拍下,即使能避过灰衣人的一指,把燕小山杀掉,但“气海”穴被点,真气一泄,自己余下也是一死!
孙伯玉不由撤掌,倒退了三步。
那灰衣人由原来弓背曲腰的“拉纤步”而直立起来,哂然一笑,一张硬核桃般的脸,笑得十分开朗!
“你是……”孙伯玉惊疑地问。
“小老儿罗若拙。”
“天下点穴第一名家,‘铜锅铁杆’ ‘铜锅斗’罗若拙?”
“那是朋友捧的。”
孙伯玉打量了一番,冷冷道:“好,那就让我领教领教高招!”
忽听一声豪笑道:“章大公子,你倒会找便宜!明知罗老英雄他们是在恶战之后赶来的,内力已衰,偏向他们叫阵!”
随豪笑声,一道黄影飞来,一道白光自黄影中闪出,燕小山与黄芦道人两把“粘”在一起的剑已被挑开,两道剑气冲天而射,如狂飙直冲而上!
随即,燕小山已一跃而起,点住了黄芦道人的胸门“膻中”穴!
黄芦道人木然不动,被药物迷住心智的眼睛中,露出惊愤之色来!
那黄影一飘已至孙伯玉与罗若拙中间,一定,化而为人——一个黄衣人!
黄衣人一定之下,双掌倏地一展,罗若拙与孙伯玉各被推出六、七步之远!
黄衣人转身,面向孙伯玉:“你识我么?”
孙伯玉望着来人,只见他一身黄衣,身材魁梧,虎眉环眼,嘴噙笑意,目光湛然,站在那里既有潇洒的况味,又透出一种威严的气度来!
他只是随随便便那么一站,目光中也无一般武林高手那种凌厉的精芒,如同一个普通的人一样,带着些笑意。
但他身上自有一种高华的气度,令人生敬,甚而令人生畏慑之心!
他的肩上,背了一柄极普通的、旧皮鞘的剑。剑比常剑略短阔一些。
孙伯玉一怔之下,想问来人名号。
但罗若拙已然上前见礼。
“罗某见过云大侠!”
来人笑着还礼:“‘碧指修独孤’定与罗老哥比过指法了?否则,你身上为何积有这许多阴寒之毒?”
罗若拙笑道:“但他的三根绿指头,俱被罗某敲下来了!倒是我那烟锅斗,与紫镖王斗那十二金龙弓手时,给敲断了打弯了,不能再用了!真是可惜!”
来人一笑,一摆手道:“老哥哥去帮那位丐帮少侠制住无痴大师去,并助郎总管一把!这人交给我了!”
罗若拙道:“谢过大侠为我消去阴寒之毒!”说完拉了燕小山转身就走!
燕小山望了来人一眼,想说什么又没说,跟了罗若拙冲向其他战团。
与此同时,紫衫镖王紫相伯,已以他无双神腿,连踢出三十六腿,将八指真人、芦鹤鸣与行使五行轮的汉子三人,俱给踢中了穴位,制住了!
孙伯玉望着来人,想不到来人能在一掌之间,悉行化去“碧指修独孤”与罗若拙斗指时留在罗若拙身上的阴寒之毒,若非绝顶高手,孰能为之?
这一想,再联想到罗若拙对他的称呼,孙伯玉不由脸色忽一变,道:“步云宫,云风雷?”
云风雷笑道:“总算你还识人!”
孙伯玉声音转为涩艰:“云大侠盖世高人,我孙伯玉忝为兵部左侍郎,奉皇命,应朝阳王爷之请,来协守朝阳城,不知大侠何故……”
云风雷“哈哈”一笑道:“孙伯玉,事至如今,你还演戏么?云某知你不但是岳阳楼上的章大公子,还是岳阳城外的邓百机呢!”
孙伯玉闻言,全身一震,目中精光陡盛,瞪着云风雷看了一会,忽释然一笑:“在云大侠面前,也容不得做假!”
边说,边拉下面具,露出的是章大公子的脸,又一拉,露出的是信阳城“清平乐斋”楼上与书僮吃酒的文士的脸,第三拉,露出的正是岳阳城外,最后出来的青年文士邓百机的脸,最后露出的,才是本来面目,竟是六年前独孤展鹏与罗若拙甥舅联骑,由蓟北道上奔回独孤剑庄时,见到的那个与葛衣人摘星手宫百工比斗,后被白袍道人石道人的两大弟子:地火霹雳周无缺与云里黄鹤高峡浪打败的那个白衣文士!
可不?略呈鹰钩的鼻子,英秀的白脸,目光阴寒、峻严、锐利,不是那白衣文士更是何人?!
云风雷目光一凝:“在下试过尊驾的功力,尊驾的内力丝毫未损。请出招吧!”
孙伯玉阴阴一笑,道:“暂时还用不上!”随即以铁哨吹了三个急锐响亮的短声!
随铁哨声,五条人影从天而降,一身青衣,在孙伯玉身后,单腿支地跪见:“青衣五杰,前来听令!”
与此同时,从城中连翩飞扑出一个个武林高手,站在孙伯玉两边,左边九个,右边九个,恰成十八之数!
云风雷放声大笑,笑声如雷,忽笑声一顿,冷冷道:“想不到朝阳城还有这干送命之人!”
孙伯玉不为所动,手一指云风雷:“青衣五杰,合斗此人!”手又一指那边,已替郭惊秋、宫百工制住无痴大师与宫传香的紫相伯、罗若拙、燕小山等人:“左九、右九、给十八独孤汉阵,摆平他们!”
青衣五杰顿围住了云风雷。
那十八个高手,也围住了紫衫镖王他们!
孙伯玉又大叫一声:“长剑王何在?”
“霍精剑在!”随一声应声,场上了多一个手持齐眉棍的白眉老人,灰衣衫,白绑腿,足登芒鞋,中高个子,浑身透露出一股悍厉之气来!
“去把那边替人护法的雌儿摆平了!”
孙伯玉道。
“生,还是死?”白眉老人问。
“生擒!”
白眉老人一躬腰:
“得令!”
随即向云丽珑方向飞奔过去!
云风雷大喝道:“霍老儿,你敢伤我女儿,我定杀了你!”
说话之间,已然出手,与青衣五杰战在一起!
与此同时,传来了郭惊秋的叫声:“燕二哥,咱们联手,先宰了那穿红衣使大枪的道人!”
燕小山答道:“不,先让我把那个使剑的大胡子给杀掉!谁叫他是‘剑阎君’严哭?”
紫相伯与罗若拙的叫声几乎同时响起:“莫留情!各闯一方,力争破阵!”
十八独孤汉阵已然发动,郭惊秋等五人被围在中间,分头迎战围扑上来的朝阳城高手!
孙伯玉看着已与云丽珑交上手的霍精剑,又看着被青衣五杰围在当中的云风雷与十八独孤汉阵中的紫衫镖王等五人,再看一眼犹自与金飞花三人战在一起的魔足鬼丐石浮图以及犹自与上官云飞、雷大昌等三人苦战不已的郎总管,最后把目光由在一旁正自运气冲穴的受伤的海云身上移到远处还在以真力疗伤的闻百通与独孤展鹏身上,目光一转,一缕阴笑浮上脸来,足尖一点,向独孤展鹏闻百通那边飞扑而去!
孙伯玉从空中落下,正待向闻百通与独孤展鹏头上拍落,一根七彩凤尾翎,刺向孙伯玉面门。
那是一根五尺长的以孔雀翎改成的“凤尾翎”,闪耀着七彩鲜艳的光芒,这一刺,这根软软的凤尾翎其直如矢,带着啸声刺出。
孙伯玉看出这“凤尾翎”的每一根“凤毛”上都喂有剧毒,不敢用手硬封,忙倒踩七星步,退后,一抖衣袖,以“铁袖功”的“流云飞袖”来裹夺,同时向这根凤尾翎的主人看去。
凤尾翎的主人是一个二九年华的少女,一身苹果绿的衣衫,宫髻螺云,杏目柳眉,清丽动人!此时黛眉带煞,杏目含威,身影闪晃进退,瞬间百变,迅如脱兔,翩若飞燕!那根凤尾翎忽快若流星,忽徐若春风。忽刚如利剑,忽柔若秋毫,或刺或拂,或点或刺,只是不离孙伯玉前面要穴!
“你是什么人?”孙伯玉边避招边问道。
“紫小凤,紫镖王之女!”紫小凤一咬银牙,报出了名字!
“象你这样的美妞儿,给大爷我搔痒敲背,斟酒歌舞差不多!”孙伯玉有意激恼这个身法曼妙、招式精微的女子敌手!
紫小凤星目一寒,冷笑道:“叫你尝尝轻薄的滋味!”
说话间,将凤尾翎一抖,“目迷五色”、“杀人春风”、“弱水无舟”三招一气挥出,孙伯玉忙侧身躲闪,不意紫小凤一矮身抢入内圈,使出了家传的神褪术,“玉连环、鸳鸯步,闪电双飞燕”的连环腿,如电飞出!孙伯玉急以“狮子摇头”躲闪,避开第一腿,避不开第二腿,一脚给踹中右颊!
紫小凤的红绫弓鞋,鞋头的白缨球中含有铁尖刺,顿在孙伯玉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这一招虽得手,却也是险极!
倘孙伯玉不失之于轻敌,以铁袖功相抗,吃亏的将是紫小凤!
紫小凤外表柔弱,实为外柔内刚之人,心中又暗对独孤展鹏钟情,此时虽独孤展鹏在疗伤中,心不外用,无法听到孙伯玉的话,然檀郎在侧,岂容他人加以污言秽语?因而干冒奇险,猝然发招,竟然得手!
旁边云丽珑与霍精剑相斗中,妙目飞闪,一眼瞥见此景,娇笑一声道:“小凤妹妹,打得好!”
紫小凤轻轻一笑,退后一步,以凤尾翎对准孙伯玉,明眸中含着鄙夷之意。
孙伯玉被两女这一笑,脸色不由一寒,目闪煞气,叫道:“我要让你比死还难过!”边说边取出了怀中的玉笏,一运玄功,发出了“孔雀明王功”,向紫小凤攻出了三笏两掌!
紫小凤陡感阴寒之气迎面扑来,脸色一凛,施展开身法步法,与孙伯玉相斗,一时倒还堪可应付得下!
“你们这些魔崽子,就这么两手啊?看我老人家的!”
魔足鬼丐石浮图待孙伯玉一走,迅疾展开了反攻!
激斗中只见他忽一手撑地,人倒立而起,头下脚上,双足前后一分,一踢而出,分别点中了身前身后夹攻而上的使宫天梳的道人的“关元”穴与使峨嵋刺的白衣青年的“丹田”大穴!同时将一只朱红大葫芦打在了崆峒剑客金飞花的胸门“膻中”穴上!
围攻三人顿时俱如泥塑木雕,各被定住了身法!
石浮图地上之手用力一撑,人已飞起,飞扑到了郎总管那个战团,人在空中,双脚已踢出,一脚一个,连环双腿,把雷大昌的铁弓与使狼牙棒的高手的狼牙棒全踢得飞出老远,并以脚趾头,“踩点”了两人穴位!
郎总管乘石长老飞来之际,将琴身一格,锁住了上官云飞的剑,右手琴弓弓角一探,以弓尖点封了上官云飞的左右“乳根”穴,然后向石浮图一笑道:“多蒙出手!”
石浮图怪叫一声,又冲入了十八独孤汉阵,双足乱踢,双手乱抓,如闹海的金龙,疯癫的大虫!
这一踢,把一个旋转循环、进退有序的十八独孤汉阵给踢乱了!这一抓,抓住了一个使棍子的朝阳城高手的棍梢,奋起神威,用力一拉,将那高手拉到了自己圈内,飞起一脚,踢在那高手的小肚子上,顿把那高手踢飞起来,摔在离十八独孤汉阵一丈八尺外的地方,跌个鼻青眼肿!
石浮图见状,哈哈大笑!
这一来,十八独孤汉阵顿时大乱!
这一乱,只听紫相伯叫道:“罗大哥,加把劲儿,别让人家给比下去了!”说话间,抢入敌群中,“魁星踢斗”、“迎风摆莲”、 “踢天弄井”、“踏浪骑鳌”、“晴空闪电”、“劳燕分飞”,连踢六腿!六腿之下,踢翻了三个敌手,踢飞了另三个敌手的一根小花枪、一支判官笔、一把尉迟鞭!
罗若拙高应一声,身法一紧,闯入敌阵中,迎面一枪刺来,他一闪身挟在胁下,伸手一指,点在敌手咽喉“廉泉”穴上!又向后一退,一个“靠山肘”的“肘点”,点中了从背后一刀砍来的敌手的胸部“将台”穴!伸手一夺,夺过了一把鬼头刀,一个缠头裹脑,舞了个刀花,荡开了两把左右刺来的剑,大刀左右一摆,以刀尖,点在于两个攻来敌手握剑的手腕脉门上,两把剑几乎同时坠地!
其认穴之准,出手之快,令人瞠目!
燕小山长啸一声,运剑如飞,闯入敌阵,一个敌手迎上,一剑刺出,刺燕小山胸门!燕小山出剑,绞剑,三绞之下,敌剑绞落,一剑刺出,中敌手之肩井穴,肩井穴被刺穿,仰头倒下!
又一个敌手嗷嗷大叫,挥舞九节鞭扑来,燕小山一剑飞出,向上斜削,鞭断,又进剑,剑中敌手咽喉,敌手前仆!燕小山复一剑向右横扫,“当”一声,格开一柄雁翎刀,一剑又左刺,“弯弓射虎”,剑中又一敌手撞来的独足铜人,将独足铜人点开,足下一错步,进左足,起右足,腿起无形,“玉兔飞涧”,一脚蹬中右边敌手腰间“章门”穴!复步子一缩,“迎风荷叶步”,斜倒向左边敌手,以剑指点出,点中左边敌手小臂“四渎”穴!
郭惊秋见敌阵一乱,施展开“打狗杖法”,指东打西,前戳后扫,一招“笑指天南”击中了一敌手的鼻翼旁之“迎香穴”,又一招“巧降灵獒”挑住了敌手的腰间,一扫一压,随即跟上一脚,踢封了敌手后脑颈项的“大椎”穴!
这时忽扑来一脸色漆黑的大汉,使镔铁锏,凶猛异常,一锏“泰山压顶”迎头砸下!郭惊秋笑骂道:“你找死!”“天王驾梁”封挡来锏,锏棒相交,把郭惊秋震得气血为之一涌!
这下子惹毛了郭惊秋,大叫一声,一招“犁庭扫穴”
攻向敌手!敌手以锏相格,锏被打得震脱了手!那敌手锏被震飞,怪叫一声,双手紧紧握住了郭惊秋的铁棒!郭惊秋一拉之下,竟未拉回,怒笑道:“那就给你吧!”双手一松,功运双臂,双掌齐出,“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龙战于野”,印上敌手胸门!
敌手大吼一声,喷血而倒,当即气绝!
郭惊秋杀得兴起,双掌一错,跳起打向一个高大的背影,使出了一招“飞龙在天”!
那高大的背影一闻掌风之声,倏地回身,拍出双掌接住郭惊秋攻击之掌,四掌相交,各自一震,郭惊秋不由脱口叫道:
“是你!”
来人放声大笑,长髯无风自飘:“郭少侠好浑厚的掌力!不错,正是老夫!”
原来是紫相伯!
郭惊秋再一看全场,十八独孤汉阵已荡然无存!
这时只听云风雷喝道:“青衣五杰,不过尔尔!我要出剑了!”
众人闻言,俱都脸色一动,目光被吸引向青衣五杰围斗中的云中雷。
只见云中雷一声长啸,人已飞起,黄色的身影旋风般飞腾旋舞,满天是黄色的衣袂飘飘的影子,随后是风雷声起,一道银色的剑光如闪电飞闪,一划而过!
云风雷落地,大笑,还剑入鞘。
青衣五杰木然而立,忽然,最东边的一个青衣大汉的一对分水刺落地,人也随之仰天倒下,眉心一点红,脸呈灰白,已然中剑死去!
接着,另四个青衣大汉也同时倒地,中剑俱在眉心,眉心一点红!
郭惊秋只听离他最近的紫衫镖王紫相伯喃喃道:“一剑如电,出剑必杀!风雷剑豪的剑,就是风雷剑豪的剑!”
罗若拙低喟一声道:“‘青衣五杰,赶尽杀绝’。横行江湖二十年的青衣五杰,自己终也被‘杀绝’了!天道好还,这便是报应!”
而石浮图、燕小山与宫百工齐叫道:“云大侠好剑法!”
云风雷大笑道:“不是我剑法好,而是敌人太不济了!”说到这里,环视场内,忽目光一凝,望向与孙伯玉、霍精剑打斗中紫小凤、云丽珑:“不好,这两个孩子,怕要接不住了!”
紫相伯、罗若拙、郎总管、石浮图四人不约而同地道:“云大侠,看我们的!”
四人边说,边齐冲而出,驰救云丽珑与紫小凤!
但四人甫一冲出,云风雷身形一展,如大鹏掠过,越过他们,落在了四人前面,转身一拱手,笑道:
“四位连番恶战,真力损耗甚大,此去再战,恐伤元气!还是由在下去吧!”
说毕,转过去纵身而上,大喝一声:“接招!”一掌“风雷初动”,拍向孙伯玉后背!
孙伯玉以孔雀明王功,正逼得紫小凤眼看落败时,忽听背后一声大喝如雷乍响,随即一股充沛的真力如巨潮涌来。不由孙伯玉不接招!
孙伯玉只好放弃进逼紫小凤,转身拍出双掌迎战云风雷!
云风雷一掌拍向孙伯玉之后,另一掌又拍向了正对云丽珑施出杀手的霍精剑,霍精剑见从侧旁攻过来的一掌,掌力雄厚,如不接招,将令自己得受重伤!便也忙放过云丽珑改而攻向云风雷!
云风雷大笑道:“这才过瘾,珑儿与这位紫小姐请退下吧!”
紫小凤见是勇如天神的云风雷接去了孙伯玉的招式,便退了下去!
云丽珑左手割玉刀,右手宝剑,与长剑王霍精剑斗了六十多招,一直未缓过气来,落在下风,心中大为不甘,此时被云风雷把霍精剑的招式接过去,压力一轻,便想要动手反击出气!但刚要出招,却见云风雷向自己投来一目,目中含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不由叹了一口气,也退了下去!
这样,成了云风雷独战霍精剑与孙伯玉!
三大高手战在一起,奇招异式纷呈,直看得众人目为之眩,心为之荡!
如观名画,如读法帖,一招一式,有传神入微之致,合一波三折之韵,婉转多姿,妙不可言!
“这个白眉老人是什么人?他的棍术如此出神入化,宛若神龙!”宫百工从入定中出来,看到白眉老人的棍法,问道。
他被宫传香震伤了经脉,被罗若拙制住宫传香救下后,这段时间一直在运功自行疗伤。
“太湖五雄中的龙头老大,叫霍精剑,有长剑王之称。”郎总管道。
宫百工惊讶不已:“这老头也叫霍精剑?我以前见过一个四十多岁的霍精剑呢!也不知是哪一个戴着面具的?”
“这是如意天龙棍的棍法,难怪他自命为长剑王了!”
罗若拙看了一会后,点头道。
“只是他这棍,虽称长剑,但遇上了四大剑客中的风雷剑豪,怕是无法称王了!”魔足鬼丐石浮图又喝起了酒!
“好家伙,那孙伯玉又使起了‘金刚指’这是他使的第九门武功了!”郭惊秋叫道。
“不错,密宗的‘孔雀明王功’,红衣道人的‘玄妙指’,峨嵋的‘劈空掌’、峨嵋门的‘灵猿八法’,星宿海项老怪的‘神力鹰爪’,加上武当的‘绵掌’、‘旋独孤天罡掌’和这少林的‘金刚指’绝学,连同铁袖功,恰好九门武功!”郎总管一一数道。
“啊,又打出了一记‘百步神拳’!这是少林绝技!”
郭惊秋叫道。
石浮图则道:“这个魔崽子还练有‘金刚护体神功’呢!前些日子,岳阳楼之会,老叫花的一脚‘急绞旋拧鬼扯魂’的鬼王功,还奈何不了他呢!”
郎总管则笑道:“石长老,云大侠还没拔剑呢!我保管云大侠拔剑之际,便是霍老儿与孙伯玉被击败之时!”
这时只听云风雷大笑道:“孙伯玉,你的确是个人物,请接我一招‘雷动九天’吧!”
只见云风雷右臂一抖一缩,倏地推出一掌,无声无息的一掌!
这一掌从出掌之态看来,气雄万丈,君临天下,但推出来,竟毫无声息!
但孙伯玉面色一变,大叫一声:“唐尊!”边双掌齐出!
但这双掌齐出,不是出掌,而是从袖中飞出了两篷寒芒!
郎总管面色一变:“碧晶针雨!”
碧晶针雨是由“夺魂莲”这一独特的暗器发出的,“夺魂莲”又叫“莲子多情销子魂”,是一茎莲篷头样的机弩针筒,威力巨强,乃是当年川藏大魔头、暗器之王桑濮公的成名暗器之一,据说碧晶针的七十二针,针针晶碧,所含之毒,针针不同,相生相克,一旦打入人体,人将受尽百毒之痛,但又不能死!
许多成名的英雄好汉,熬不过针毒折磨,宁愿自杀!
大家不由齐向云风雷望去。
云风雷一动不动,岿然屹立!
那两篷针雨射出,忽撞上了什么,中途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化为烟末!
同时,响起了一种风雷交集的怒啸狂呼与霹雳连响之声,一股狂飚,飞沙走石,冲天而起!
孙伯玉在这风雷交集之声中,忽如被人一推,连退了六、七步,脸色苍白无血,嘴里流下一缕血来!
霍精剑的一棍“上步拦腰棍”使到一半,倏地变慢,如有千斤之力在拉住他的棍不让前扫,把棍拉回去!又宛如狂风中打伞逆行,迎面狂风阻挡,不让前行一般!
霍精剑大喝一声,站马步拿桩,把棍稳住!白眉下双目精光大盛,脸色瞬间数变,一言不发!
郎总管郎又秀喜极而叫道:“啊,终于,终于练成了风雷正气罡!‘雷动九天’!‘雷动九天’!”
由郎总管欣奋之情看来,云风雷这一招单掌击出的“雷动九天”,竟是云风雷的风雷掌中武功顶峰之作!似是极难、极难练成的绝顶武学!
石浮图也一改嘻笑之态,正容道:“好厉害的风雷掌罡,当年我们老帮主宿松老人的‘降龙十八掌’最高威力,也不过如此!”
这时,宫百工皱了一下眉头,道:“这孙伯玉叫‘唐尊’,是什么意思?”
“‘唐尊’?”罗若拙与紫相伯相望一眼,各自心中一震,想起了什么,两双眼光相交,各自点了一下头,露出一丝惊恐之色,继而由惊恐之色化为坚毅之神!
两双眼睛俱精光湛然,放目纵观全场!
石浮图送到嘴边的朱红大葫芦停下,低声道:“唐尊?难道是指他?”
郭惊秋问道:“他是谁?”
石浮图道:“技出唐门的暗器高手,他背叛了唐门,以暗器杀人,成为当今武林中,要价最高的杀手!”
罗若拙继续道:“据说他暗器之精,已到了百发百中,例不虚发之境!每一挥手便杀人。故获得了‘袖手阎独孤’的外号——因他平时总把手袖起的!”
郎总管叹口气道:“据说他暗器已超过了唐铁杖老爷子,整个唐门都毁不掉他!他为人绝自负,声称只要有一件暗器就够杀人了!他的暗器从不淬毒,也不发第二次。
无论何种暗器,都是一发致命的!”
紫相伯沉声道:“事实上,他的暗器也从未失手过,见识过他暗器的人都已死掉了!”
“多谢各位盛誉!其实唐某不过一个病弱书生。”
一个淡淡的声音道。
这声音虽淡淡说出,但群雄心中不由俱悚然起警,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瘦弱的绿袍书生,长袖没手,脸色苍白,若患病多日不见阳光,又失血过多的病人,双目淡暗无神,面无表情地走来!
罗若拙道:
“唐尊?”
唐尊略点了一下头:“不才便是。”
郭惊秋淡淡笑了一声:“我以为唐尊是三头六臂,原来不过是一个如此人物!”
唐尊闻言,倏地目光望向郭惊秋:“此话是你说的?”
郭惊秋眉毛一扬:“有何指教?”
唐尊淡淡道:“也没什么,你虽是丐帮未来的帮主,‘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已然有成,但要与我相抗,还得十年之后!”
郭惊秋冷笑一声:“好狂的口气!出手给咱露一手!”
“不可!”石浮图、罗若拙等面色俱一变,劝道。
郭惊秋目中火星一闪,紧闭嘴唇,向唐尊跨出了一步,以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住了唐尊的手。
唐尊:“你还构不成对我的威胁,我也不想轻易向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启衅!但既如此,教训总要给一点的!——打你左肩井!”
唐尊说罢手微一抬。
郭惊秋纵身而起,急翻十三个后翻跟头退后。
唐尊转过身去,再不望郭惊秋一眼。
郭惊秋十三个跟头翻过落下,恰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夷然无事。
郭惊秋大笑:“银样蜡枪头。唐尊暗器,不过如此!”
唐尊并不回头:“请你看左肩井穴衣裳上!”
郭惊秋转向左肩望去,这一望顿时愣住!
一朵五星椎,正钉在左肩井处的衣裳上,已射穿了三层衣裳,再深一分,便伤及皮肤了!
郭惊秋脸色一阴,顿时噤声。
这时,只听一声朗笑,燕小山开了口:
“尊驾好手法!这转身发椎,百不失一的准头固然可羡,更难得的是轻重力度的拿捏!”
唐尊蓦地回过身来,望向燕小山:
“足下是——”
燕小山微微一笑:
“燕剑南燕小山,‘一剑纵横’陆开花的弟子!”
唐尊目放异采:
“岳阳楼头,剑罡破铁袖,半招胜神驼的燕公子?”
燕小山:“不敢,正是区区。”
唐尊目中燃起了火焰:“以燕公子看,若我此时出手,谁能接得下我的暗器?”
燕小山目光首先投向石浮图,又依次慢慢移向紫镖王、郎总管、罗若拙、宫百工与郭惊秋,最后摇了一下头,道:
“如在功力未损情况下,石长老与紫镖王许能接得下,郎总管、罗老前辈或能避得开。至于宫先生、郭三弟,在有备情况下,以他们的功力,对你发的份量重的暗器,应能震落打碎!但此时恶战之下,功力都打了折旧,速度、力度、判断、准头都受了影响。恐只有云大侠能不惧你的暗器!”
唐尊哈哈一笑,道:“是的,倘四大剑客,我的暗器不敢有把握能不败,但此时此地,我想杀谁就能杀谁!”
燕小山眉头略一挑,但随即平静下来,不言不动地望着唐尊。
唐尊一收笑声,瞅定燕小山:“你知道倘我出手,这里第一个想杀的是谁?”
燕小山不答,但嘴角向下拉出了一道坚毅的弧线,目光变得出奇地平静起来。
唐尊冷冷地道:
“我第一个杀的便是他——独孤公子独孤展鹏,你的好友,也是你的情敌!”
云丽珑、紫小凤闻言,脸色俱一变。
海云怒睁圆目:“胡说八道!”
燕小山脸无表情,但腮部微抽动了一下。
唐尊看了一眼,侃侃而谈:
“燕小山与这位云小姐千里同行,自是对云小姐用情颇深。而云小姐刚才一见独孤公子的样子,任谁也看得出,他们之间的情意之深!而独孤公子与燕公子你义结金兰,是异性兄弟,自有一份厚谊在!我如此说,不算离谱吧?”
海云又要张口骂“胡说八道”,但她刚一启唇,唐尊冷冷地射来一眼:“你敢再骂一声,我保证你变个女瞎子!”
海云脸色一变,张了张口,终于什么也没说出来。
唐尊望向燕小山:“知道我为什么要第一个杀他么?”
见燕小山脸沉如冰,目寒如铁,并不作答,他一顿之下,自接了下去,“因为在年青一代的人物中,他是人中之龙,第一个对我构成威胁的人!我不想在我将来称雄武林时,有所顾忌!”
“第二个杀的是这位妙手神丐与风雷剑豪,这两人可说是我暗器为数不多的克星之二。除去他们,我的日子将更好过些!”
“奶奶个熊!作你的清秋大梦!想得倒美!”郭惊秋再也憋不住,大声骂道,勇悍之色,溢于言表,大有鱼死网破、不惜一拚之心!
唐尊脸色为之一变,目闪寒芒,射向郭惊秋!
郭惊秋挺了挺胸,紧握双拳,怒目以还。
唐尊盯了郭惊秋看了一会,脸色一松,不怒反笑:
“好!你也算一个人物!我还以为我这一椎把你的胆子给射破了呢!”
郭惊秋不愠不恼,冷冷道:“我郭老三还没把一已生死,放在心上!这一椎,还吓不倒我!”
唐尊笑道:“好!如果我在这里要杀的第五个人,便是你!”
郭惊秋眉毛复一扬:“如此说来,我倒要想知道,你要杀的第四个人是哪位?”
燕小山淡淡一笑:“是我!他要杀的是我!”
石浮图眉毛一皱,生气地道:“为什么是你,不是老叫花?”
燕小山微微一笑,算是回答。
唐尊一眼不眨地注视着燕小山,看了一会,目光一凝:“你知我已杀了多少人么?”
燕小山道:“我不知你已杀了多少人,但我可以肯定,你杀不死我!”
唐尊一叹道:“是的,我已杀了三十一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我第一次对杀人没把握!因为你是‘纵横剑’的独传弟子,已得令师八成真传!能得四大剑客八成真传以上的,已是剑学中高手中的高手!何况你的天赋、内力、机智、反应,俱为一流的人选!”
燕小山淡淡道:“多承看重!”
唐尊的目光忽锐利如剑:“更何况,你与黄芦道人的比剑,是以独门心法渐渐化去对方真力,自己真力,并无大损,因而你是在场诸人中除云大侠外真力保持得最充沛的第一人!”
燕小山脸色不由一震,道:“尊驾好眼力!”
唐尊忽仰天大笑。
这一笑中,唐尊的绿袍顿壮实了少许,脸上病弱之色俱已退去,变得精悍猛勇,如择人而噬的豹子。
危险的豹子!
唐尊眸子中精光四射,沉声道:
“但人生有时作些没把握的事!事事有把握,岂不少了一份冒险的乐趣?那也就乏味得很了!”
燕小山朗声大笑:“唐尊不愧是唐尊!”
唐尊瞅定燕小山:“燕公子怎么说?”
燕小山:“你明知有我在场,要想杀他人可不成,必先除了我才行!偏弄出这许多张致来!”
唐尊:“但你也可以明哲保身,缩头躲这一关!”
燕小山笑问:“我是这样的人么?”
唐尊叹一口气:“你不是!可惜我也不是!因此,只好我们之间先一决高下了!”
燕小山:“这样看来,我们这一战赌的彩头是这里十几条人命了。”
唐尊:“但最重要的是你我两人的命!”
燕小山道:“你把自己的命也算进去?”
唐尊:“你既已练成了剑术中的以气御剑法和剑罡,我不想拿自己的命赌也不行!”
燕小山:“你的暗器向来很准的!”
唐尊:“但我不能保证我的暗器先击中你!”
“一击致命?”燕小山问。
“一击穿心!”唐尊道,“我还可以告诉你,我这次用的暗器叫‘天罡星’,一击七针!这一击我将孤注一掷,再无余力使第二击!而且我的针是不带毒的!”
说到这里,唐尊傲然一笑:“江湖传言没错,我唐尊从不使带毒的暗器,出手也只一次!从无人能在我一击之下生还!”
燕小山不由望了一眼云丽珑。
云丽珑迎向他的目中涌起一阵薄薄的雾,如春天之海,绿波深沉,高深莫测。
但燕小山分明看到了一种关注,对独孤展鹏生死的关注,对全局胜败存亡的关注,也是对他,燕小山能否赢唐尊,此去生死安危的关注!
关注之外,还有一份情!
说不出是什么的情!
一种比一般朋友的情份要深沉,但并非是爱情的情!
如果换了独孤展鹏,她的眼中将会完全是爱情的情了!
——燕小山知道。
他知道,因为他是聪明人。
虽然一切都不曾坦诚告白过,但他知道,云丽珑更爱的是大哥!
大哥独孤展鹏!
爱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一丝一毫的差别,都瞒不过敏感的心!
一个眼神,一下蹙眉,一缕笑意,足以说明多多!
但燕小山知道,云丽珑对自己也有一种情,一种含尊敬、友谊、怜悯、愧歉、报恩等种种因素混合的感情!其中,也许还有一些爱的成份!
——这份情,也决非是一般朋友之情所可比拟的!
燕小山知道这一切!
正因他知道,所以他在这一瞬间忽涌过一种心痛的感觉:一个声音在心中说,我死了,她一定会为我伤心的!就为了这,我死也值得了!也许,只有等我死了,她才会知道,我是多么值得她爱!我,并不比大哥差!我一定要让她知道:我也是一个有英雄气概的人!
因此,当燕小山的目光从云丽珑脸上移开时,眼中充满了一种崇高的、庄严的献身精神!
他的热血在沸腾,觉得能为所爱的人去死,让心爱的人永远忘不掉他、心痛地想起他,生命才算伟大!死得有意义!能让她与独孤大哥幸福,这死,也就死得无怨无悔了!
燕小山想到这儿,又朝独孤展鹏望去,正在由闻百通以真气打通他脉络逼毒疗伤的独孤展鹏,脸色苍白,俱是坚忍痛苦之色!
燕小山仿佛看到了步云宫中苦苦练武、有意疏远云丽珑的被称为“冷面武痴”的独孤展鹏,在夜深人静时,想起云丽珑时的那种痛苦之色!又仿佛看到了岳阳城外,为云丽珑治好伤后,毅然离去的独孤展鹏,那脸上的决绝与痛苦的表情!
唐尊说得不错,大哥是爱云小姐的。他之所以再三疏远云小姐,一是为了身负大仇,怕连累云小姐,二是为了成全我这二弟与云小姐的那份情感!
大哥,你待我如此,我又怎能负你?
燕小山从独孤展鹏脸上离开后,目中更添了种杀身成仁的坚毅!
他的目光又一一扫过其他人的脸,最后落在郭惊秋脸上:“三弟,我如不测,洛阳‘金谷园’,望你多跑动跑动。”
——这时云丽珑开口了,她轻声地说:
“燕公子,等你回来,我为你温酒!”
郭惊秋随着道:“云小姐温酒,我再烧最拿手的常熟叫花鸡!二哥,咱们又可大醉一场了!”
海云没好气地道:“郭三子,小姐替燕公子温酒,要你凑什么热闹?”
紫小凤微笑着温声道:“燕公子此战胜后,我们都要庆祝一番呢!不但郭兄弟,便是小凤与展鹏哥,都要加入一份子的!”
石浮图大笑道:“对!都要有一份子的!喝酒怎能少了我这老酒鬼?咱们老头儿也凑凑年轻人热闹!这么些小丫头,看着都让人年青!”
这几句话一说,唐尊的脸不由变了,变得脸陡地一阴,阴沉如水,目中充满了怨恨、暴戾之色,煞气大盛!
而燕小山看了一眼明波盈盈的云丽珑那含笑的眼睛,陡地感到人又高大了许多,真力又增了许多,脸上焕发出一种明朗的光采来!
燕小山目中有了笑意,一扬剑眉,对唐尊道:“谨请尊驾出手吧!”
唐尊目闪冷芒,语声陡变得又冷又硬:“足下何必争在这一时、一地?”
燕小山道:“怎么,变主意了?”
唐尊冷冷一笑:“见过我发暗器的人都死掉了!刚才那一椎不算生死相搏之招,自可在众人前露相,与你这一战不同了!这是唐某定下的规矩,凡见我杀人暗器者,必死!”
“那你的意思是——”燕小山问。
“看到那间房子么?我们进去,生者自会出来!”
唐尊指了一下在路南的一间高大的房子,那间房子可能是库房之类,仅设一门,门正对着众人投去的目光。
唐尊道:“我知道这房子是空的,够人回旋的了!”他同时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敢擅闯近房子者,死!”
说完,径向那门走去。
燕小山向众人望了一眼,道:“望诸位遵他规定,不要作无谓的牺牲。”
说完,大步跟了上去。
唐尊走到那大房子门前,毫不停顿,象不存在门似的,走过了门,走到了屋内。
门上留下了一个人形的门洞!
燕小山走到门前,停下,开了门走了进去,又合上了门。
“想不到唐尊除了暗器外,还练成了无形罡气!”石浮图诧声道,“光这一身内功,武林中鲜有其匹了!”
这时,只听门内燕小山沉声问道:“怎么比?”
唐尊:“你站门口也行,站到里边来,我们换一个位置也行,你喊‘开始’,或者我喊‘开始’。‘始’字音落,同时出手,你我各只一击,一击定生死!”
罗若拙道:“这唐尊,这一点上倒公正!”
紫相伯道:“这条件本身谁也占不上便宜的,除非先下手暗算,那就不是大家风范了!”
这时只听燕小山道:“地理上,光线明暗,一顺光,一逆光,明有明的好处,暗有暗的优点,各不吃亏。至于谁喊‘开始’都是一样,开口则气虚,只有闭口才能气实。气实才可出手!彼此一占气实严待之优,一占音出即打之利,两相抵消,各不占便宜。便这样,由你喊吧!”
唐尊道:“好,准备出手吧!”
燕小山:“早就准备好了!”
接着是沉默!双方都在等待最好的时机!
沉默,这一沉默便有天长地久之长!长得令人心焦,令人心悸!
如看到雪亮的闪电闪过后,等待着那个迟迟不响的惊雷!等得大家屏息静气,心中不安!
这沉默,比暴风雨前的沉默更可怕!
暴风般的啸声和风雷激荡之声已过。
那一声“开始”和随即而起的厉啸与风雷怒滚之声是如何发生与经过的,似乎是一种瞬间的错觉。
但这一切确曾发生过!
现在有的,只有死一般的静!
静得可以听到朝阳城外十丈八尺远的一匹马抬起后左马腿搔肚皮上痒痒的声音!
静得可以听到朝阳城对面张氏“姊妹花绣花店”里,性急手快的姐姐在花棚上“嚓嚓嚓”的绣花声!
大家承受着这种铁一样重的、黑色的沉默,没人动一下,发出一点声响!
——连云风雷与孙伯玉、霍精剑三人的打斗也停了下来,各自不言不动,似在等待唐尊与燕小山之战的结果,又似在酝酿着新的杀机!
忽然,那间大房子里有了动静,有了一个人粗重的喘息声!
接着,从门洞里出现了一只手。
手上升,扶住了门洞。
门开了,一个人从门里撞出!
那人绿袍!
“燕二哥!”
“燕公子!”
众人神情一震,心倏地往下一沉,血,则猛地往头顶上一冲!随呼喊声,奔向那扇大门!
郭惊秋与云丽珑跑在最前面!
紫相伯手掌一翻,亮出了一枚金胆!随即与石浮图、罗若拙、郎总管等人一齐扑上!
大家忘掉了“袖手阎独孤”唐尊的杀人暗器!
那撒手无救、一击致命的暗器!
绿袍人冲出门口三步,猛抬头,挺胸站立!
是唐尊!
一脸血污的唐尊!
唐尊双目已空洞,翻着白眼,看不见涌来的群雄!
唐尊眉心“印堂”穴已塌陷一块,中有一个血洞,血汩汩流出!
唐尊身子猛一震,仰天仆倒,不动!
“唐尊死了!”
随着郭惊秋一声惊喊,孙伯玉身子一震,拍出了双掌、通红如日的双掌!
——“大日如来光明掌”!
霍精剑也大叫一声,身子拔地而起,升至三丈之高,身子在空中一个盘旋,头下脚上,双手执棍,运千钧神力,以白金齐眉棍劈下,棍势所及,方圆五丈之内!
一招“五雷击顶天龙棍”!
一招刚猛精深的“五雷击顶天龙棍”!
云风雷一声虎啸,身形一掠,如燕子回掠那么曼妙地一掠,一道剑光飞起!
剑光的厉啸声一如闪电一亮即逝
——极快!极短!极锐!极急!
云风雷落地,仗剑傲立,大笑。
笑声中孙伯玉如纸飘地,倒下,不起!
笑声中,霍精剑掉棍于地。
棍成三截。
眼快的人看到霍精剑双臂与肩连处,各有血渗出!
霍精剑一抱拳,随即一层身形,飞越而去。
耳尖的人听到霍精剑在走前,留下了一句话。
那句话是:
“今日之情,三年后报!”
今日之情,什么情?
伤臂断棍之情?
不杀留命之情?
云风雷犹自大笑,笑声激越,一以遏云!
云风雷忽止笑!
云风雷忽止笑,一声咳嗽,吐出一口血!
云风雷以一面丝巾掩嘴,掩去血痕,然道:
“好厉害!好厉害的‘大日如来光明掌’!好厉害的‘天龙如意棍’!霍精剑,三年后,但愿你能再来!”
说完这些,他向云丽珑、郭惊秋他们大步流星地走来!
云风雷走到云丽珑跟前。
云丽珑蹲在地上,为地上仰躺的一个人额角上擦去一处擦伤的血痕。
郎总管灵巧的手打上一根白绷布的结,拉下伤者的衣襟罩住,叹了口气道:“死生如何,全靠造化了!”
随着云丽珑手的离开,云风雷看到的是一张雪白如玉的脸。
鼻直口方,剑眉如画!
而那双明朗的眼睛,此时合成了安静、秀气的一道细线,唯黑黑的睫毛清晰可数,显出主人的英俊来!
——是燕小山!
燕小山!当年自己的女儿发誓非他不嫁的燕小山!
洛阳“金谷园”主人燕近庸的独生爱子,四大剑客中“一剑纵横”陆开花的得意高足,风闻近一年来一直伴随女儿千里同行、寻访独孤展鹏,并干下了一连串名动武林的侠义之事,连败各地十五名武林高手、声名鹊起的剑学青年高手燕小山!
云风雷望着女儿轻轻为燕小山拭去脸上沙尘的手与女儿玉腮上垂挂泪珠,望着平静地安躺地上的燕小山那其白如玉的脸,望着石浮图、郎总管、紫相伯、罗若拙、宫百工、郭惊秋等一张张脸上因燕小山而透露出的焦急不安、关心担扰、敬重感激的表情,顿时呆住了!
他的心一刹那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接着,他听到海云的似乎从老远的地方传来的带着哽咽的声音——
“燕公子,你不能死!”
再接着,他听到一个苍老、沙哑的而又带着欣慰、喜悦的声音——
“独孤公子,成了!”
——那是为独孤展鹏打通经脉、逼毒疗伤的妙手神丐闻百通闻长老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