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才知我心忘刀迟!哈哈···我刀即我心,我心亦我刀!我明白啦,哈哈哈··”
除却王渊还有些似懂非懂,总管师兄妹和土古论都是神情复杂的望着意气风发的少年。
总管的心情很杂乱,亦喜亦忧有欣慰还有对未来憧憬的几许期待兴奋。刚刚听师妹说起,眼前这位翩翩少年正是柔福的意中人,乖侄女自小远离双亲孤孤单单,如今觅得知己良伴,做叔叔的怎能不高兴?。
但岳震的家世多多少少还是让这位‘招讨府’总管有几分隐忧,开国侯岳飞武运正隆、如日中天,如果再让他儿子娶了柔福,会不会势大难钳?。
哎,细细一想他又觉自己多虑。岳将军出了名的‘一根筋’,满脑子精忠报国,又怎会心生异端?岳震娶了柔福就算自家人,假以时日将‘招讨府’交在他们手里,自己和师妹也好卸下重担畅游于山水之间,一尝多年来的夙愿。
静真看到师兄微翘着嘴角神游天外,也猜出了他大半的心思,原本为柔福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从武者的角度看,土古论的反应最为正常,也最为纯粹,眼见着稚气未脱的少年一步跨进了宗师的行列,他经过短暂的失态后马上回复了平静。
同人不同命嘛,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无法窥到武道的精髓,那又该作何感想呢?土古论想通了这番道理,立刻对刚才自己的举动深感后悔。想想自己几十年当中也曾历经生死劫难,若有一位宗师级的强者乘人之危,施以加害,那轮到自己年逾百岁还悠哉游哉?。
心怀愧疚的女真强者,不禁动了惜才的念头打算帮帮这位少年,正盘算着怎么开这个口,岳震却已经自动送上门来。
“事情总要有个了断,晚辈想与尊者打个商量,不知尊者肯不肯赏脸。”
听到岳震嘴里的‘尊者’二字,土古论不禁老脸发烫急忙道:“小岳先生不必如此客气,有什么话但讲无妨,老夫洗耳恭听。”
猛的听到土古论称岳震为先生,总管和静真忍俊不禁,笑容十分古怪。
岳震赫然说:“土尊者折煞晚辈了,小子未及弱冠怎敢妄称先生?尊者还是叫晚辈娃娃听起来舒服一点。”
“哎,小岳先生此言差矣。”土古论严肃的看着他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小岳先生的佛家真气已臻化境,前途不可限量。老夫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圣气袈裟’重现江湖,这是拜小岳先生所赐呀。”
原本以为只是岳震独特的护体真气,猛然听到土古论叫出这个称谓,静真和师兄还是忍不住相顾骇然。
残门史料上有着这样的记载:‘圣气袈裟’者,乃佛门护体神功,传说本朝初中原有僧练成。众说芸芸不一,并无人亲眼见之。
既然土古论一本正经,岳震也不想在称呼上多做纠缠,微微一笑说:“承蒙尊者坦荡道出此行目地,怎奈何‘鬼杀’与晚辈情同手足不敢坐视。晚辈想与尊者作公平一决,如若晚辈输了,这条性命尊者只管拿去,‘鬼杀’的种种恩怨小子一力承担。倘若晚辈侥幸胜之,恳请尊者就此罢手如何?”
“好!”土古论想都没想脱口答应。“只是老夫觉得这样未必公平,小岳先生你神功初成,融汇贯通尚需些时日。不如··”
土古论沉吟道:“不如这样,千招之内老夫只守不攻,小岳先生以为如何?”
总管顿觉不妥,正要出言反对,却被师妹牵住了衣角,转眼看去师妹唇角含笑,摇头示意自己不必担心,他也就忍了忍把话咽回肚里。
静真为何这么放心?纯粹是女人的直觉作祟,她并不是相信土古论的人品有多么高洁,而是对岳震的感染力信心十足。因为她发觉只要和岳震稍稍接触,就会不知不觉的被他赤子之心所染,会毫不迟疑的与他推心置腹,柔福那孩子眼高于顶,却在短短的时间里深陷情网,就是最好的佐证之一了。
岳震也没有想的太多,恭恭敬敬的施礼说:“晚辈感激不尽,不论今日战果如何,土尊者永远都是值得晚辈敬重的长者。”
“好,小岳先生请!”土古论精神一振,转身来到甲板上最开阔的地方站定。
‘笃!’岳震将双刀钉在船板上,褪下长衫认认真真的把浑身上下整理一遍后,扬声道:“晚辈已经准备妥啦,尊者仔细了。”
大约两丈之外的土古论没有再说话,目闪异彩微微的点点头,双矛横在身前护住胸腹,神态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岳震并未因为土古论的承诺就着急抢攻,双手虚引轻松自然的站在那里,眼睛盯着对手,脑海里飞快的搜索着新鲜的记忆。找到了!脑子里的影像停留在以刀对矛的画面上。
矛者,兵之将帅也,不计细微之处的争夺,气势恢弘有横扫千军之势,善使矛者大多擅控大局,且坚忍不拔。
刀者,百兵之霸主,故有‘未练刀而先练势之说’,善使刀之人必是善造势之辈,刀与势相承,无坚而不催。
刀与矛相交,需迫矛与之速战不可胶着,以快制慢方是上策。
看着渐渐进入状态的一老一少,总管虽有心留在近处观战,又怕扰了二人心神反而不美,便和师妹双双跃上船舱顶部俯视甲板,这才发现王渊还像一个呆头鹅似愣愣的站在那,总管只好一个飞身而下,将他拉上去,再抬眼看去岳震已经动了。
‘咚!’只见他轻跺船板激起双刀,抄在手中飞射而出,两丈的距离转瞬及至,双刀不分先后搂头劈下。
总管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暗道,虽说土古论只守不攻,可这小子如此虚浮的步法怎能使上力?。
‘叮叮当当···’他正在疑惑中一串金属交鸣响起,兵器相碰迸出的火星在雾夜里显得格外的醒目。岳震的身形就如平地刮起的一阵旋风,围着土古论飞速的旋转起来,双臂穿梭交替劈砍,一时间漫天的刀影罩在土古论的头顶。
静真原本冷峻的脸庞浮上了几丝笑意,心想这小子得了便宜不让人,土古论啊,土古论,今晚够你喝一壶的。
岳震围着对手毫不停歇的连劈了数十刀,总管也瞧出了眉目,暗赞一声聪明。
‘当’的一声脆响后岳震的身形嘎然而止,稳稳的停在土古论的左侧,身体不动,手上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双刀仍似雨泼一般毫不放松。
土古论一阵苦笑,知晓这个千招之约还是托大了,看似岳震疾风骤雨的刀势里没用什么真力,还是震的他手心一阵阵发烫。好个聪明的娃娃,几十招就找到了自己防守的死角,对付这个娃娃还真要小心了。
一边告诫着自己,土古论手上也就加上了暗劲,把岳震劈下的刀崩挡出去。这一招果然见效,随着岳震每一刀的间隙渐大,土古论也扩大了防守的范围。
姜还是老的辣,现在轮到岳震不爽啦,双臂酸麻不说,掌心也像火烧般传来阵阵灼热。
看着土古论护在身侧的漫天枪影,岳震只得暗骂几声‘老狐狸’,人家确实是稳守没有进攻,可若是你自己往枪上撞,就不能算作人家毁约了吧?他只好趁着两人稍稍拉开了距离,思索着怎样打破这个僵局。
土古论目地达到也就不再用力,一心想要保持住这段让岳震颇为难受的距离。
手臂上的酥麻慢慢消失,岳震心中一动。自己不是与哥哥讨论过攻城旨在攻心,眼前的土尊者不就是一座坚固的堡垒吗?只有营造出对自己有利的氛围,攻破土古论心里的那道防线,才有望在千招过后拼个势均力敌。
“哈哈··久闻土尊者天生神力,晚辈正好也有把子傻力气,就让咱们拼拼蛮力!”岳震长笑一声拔地而起,如一只展翅的大鹏飞临土古论的头顶。
‘当!’舱顶上观战的三人都觉得整个船身微微的颤动了一下,可想而知岳震劈下的双刀有多大的力道。
磕开双刀的土古论本想着说点什么打击打击岳震,可没等到他开口,落回船板的岳震又已经腾空飞至,毫无花哨的双刀抡圆了下劈。土古论不禁一阵气苦,暗骂道,你个小滑头欺负老夫不能还手,心里想着迎上去的双矛自然就加大了气力。
‘当!当!当!’如此这般硬拼了三刀,土古论发觉还是上了小家伙的当。自己越是用力,岳震反弹回去的距离就越远,下一刀的冲刺路线就更长,力道也肯定更沉。
又是势大力沉的十几招后,土古论有些心虚了,佛家内功修行起来很难,进境也很慢,可一旦修炼有成,那就是出了名的坚韧难缠。
看到土古论的双矛用上了虚引,让岳震有劲没处使,两人的距离又渐渐迫近。静真不由摇起了头,当事者迷,旁观者清,若土古论坚持和岳震硬拼下去,用不了多久那小子自己就得改变战术。归根结底是岳震的‘圣气袈裟’,在这位女真第一强者的心里投下了阴影。
奸计得逞,岳震一声清啸恢复了刚开始的打法,双刀围着土古论如浪花一样滚滚翻腾。
土古论抛开了仅存一点点的强者心结,心无旁骛、认认真真的应付起来,该闪就闪、能避则避,还不断的利用地势给岳震的进攻找点小麻烦。
这样一来岳震再逞什么心机已经失去了意义,只得振奋精神把脑子里能想到的招数全部施展出来,两人的拼斗范围也扩大到了整个甲板。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浓雾也随着曙光的临近慢慢稀薄散去。
总管聚精会神的盯着激斗在甲板上的两条身影,也许是看的太久太专注了,猛的觉着有些眩晕。他只好挪开目光看向渐渐泛白的天际,心中自有一番别样的感慨和叹息。
要是今夜之前有人说,强如土古论这样的高手,也会放下高高在上的架子和一个后生晚辈游走缠斗,自己一定会认为这是痴人说梦。唉,后生可畏啊!不知江湖上还有多少颗这样的慧星等待着冉冉升起,而他们的踏脚石不正是这些所谓的强者吗?。
强者,何为强者呢?总管不禁有几分悲凉涌上心头。
强者难道注定是下个强者脚下的阶梯!?再想想又何止江湖如此,万丈红尘之中只要有人的地方,任谁无法逃脱这个残酷的法则。
我会是谁脚下的阶梯呢?心念至此,总管不禁一阵心灰意冷,神情廖廖。
“师兄,是不是有些累了?千招将近啦。”静真柔软关切的话语传来,才让他收回乱糟糟的思绪,把目光投回甲板。
恰好此时挥洒自如的土古论开口说话了,语气里中气十足,那里像已经斗过千招的人?
“小岳先生小心啦,距千招之数不到百余,老夫可要准备还击喽。”
岳震那还记得多少招过去了,只知道自己将能想到的招式来来回回使了无数遍,酣畅淋漓之间也曾尝试过很多种组合,偏偏就是奈何不了土古论,颓废失落之中不禁想起了那句成语:黔驴技穷。
听到土尊者出言提醒,他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又占据了上风,一个大胆的想法也随之而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好!剩下这百招就让晚辈来个借花献佛,尊者看好喽,这就是‘鬼杀’的成名之技——地趟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