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震一阵欣喜轻松,扶着姐姐的手臂想站起身来。那知眼前一黑晕倒在岳银屏的怀里。
银屏的哭叫声中,中印已窜回来,从她怀里抢出岳震嘴里骂着:“倔小子,你倒是狂呀,刚刚还气吞山河,这会的功夫又变病大虫了。”
嘴里嘟囔着手也没闲,将岳震安放在床上,就探手叨住他脉门。
哗,丹田气海中空空如野。中印不惊反而喜形于色,兴高采烈道:“小姐无须担心,这小子命不是一般的好哩。快去准备大浴盆和热水放在外间,你们候在院里听我吩咐即可,震儿的福缘到了。”
银屏虽是一头雾水,却也不敢怠慢,忙收起悲泣飞奔出门唤周伯夫妇张罗起来。
中印把岳震脱了个精光扶坐起来,收紧绳扣将‘聚灵珠’绑在他额头,珠子正贴着眉心大穴。一切妥当,中印盘膝在他身后,双掌抵住后心微阖双目,顿时老僧的胡须无风自动,岳震额头的珠子也仿佛感应到了猛然华光大作,把已经暗下来的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此时岳震已悠悠醒来,只觉得脑门温热却强光刺目睁不开眼,背上紧贴着一双炙热的手掌。明白一定是和尚爷爷在为自己治疗,便不敢胡思乱想,收摄心神安静下来。
开始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随着中印不断加力,岳震只觉得爷爷的两只手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吸盘,巨大的吸力穿过身体的经脉已挺进到眉心。奇妙的是脑门上的那团温热像有人指挥一样,随着吸力缓缓的流进身体,温热所过之处是说不出的舒服,他连忙咬牙才忍住了想**出声的欲望。
暖流越进越多已经快要到达背心,此长彼消吸力就慢慢的变弱。猛然间听得爷爷闷哼一声,双掌上的力道陡变,由吸变推带动着暖流在身体里快速流动起来。
这个时候,岳震才体会到爷爷说过的苦头喽。暖流越来越热,让他觉得好像有一团火在身体中流动着、燃烧着,所到之处如针芒扎心痛苦万分,疼的他天旋地转浑身颤抖,却也不敢出声强忍着。
岳震觉得彷佛经过一个世纪般漫长的煎熬,痛楚才渐有减弱的迹象,他不知道是自己已经麻木了,还是真的已经过去。
哪知刚刚松口气,针扎的痛苦还未消散,冰冷和灼热又交替着袭来,时如烈日暴晒汗如雨下,一会又像掉进冰洞血液都被冻结。他渐渐的觉得感知已慢慢离开身体,自己像一只孤舟跌宕在波涛起伏之中。
直到中印把他浸入热水开始拍打穴位,岳震才稍稍缓过来,隐约能嗅到扑鼻的腥臭。
谁知好景不长,中印给他擦干身体,对屋外喊了声‘换水’,新的一轮痛苦又开始了。就这样周而复始,岳震自己也记不清是第几次被泡进澡盆,反正他觉得再也无法忍受,一声痛呼彻底昏死过去。
‘噼啪’蜡烛爆了个灯花惊醒了熟睡的岳震,忽明忽暗摇曳的灯光中他睁开眼,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手臂上传来发丝掠过的微痒,隐约能嗅到姐姐熟悉的淡香,他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晕死前的种种事情。凝神倾听到身旁均匀的呼吸,岳震不禁一阵鼻子发酸,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姐姐还是一直守护在床边。
怕惊醒姐姐不敢乱动,岳震轻轻的侧过脸来,正好对着近在姐姐清秀的面容。
以岳震的审美观来讲,姐姐不能算作美女,可能是生于军人家庭的原因,给人的观感是英气十足而缺少些柔媚。
望着微蹙的弯眉,闻着姐姐呼吸间淡若兰馨的味道,岳震心头涌动着从未有过的充实,一派祥和安宁。
就这样岳震痴痴的不知看了多久,直到睡梦中的银屏缩了缩肩头。他这才责备自己糊涂,要是让姐姐这样睡到天亮,不着凉才怪呢。心想着,忙拿捏着撩被起身,蹑手蹑脚的翻身下床,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轻轻的拽过搭在床边的长衫,又轻轻的披姐姐身上,岳震这才倒退着离开床边。
转身正要吹灭桌上的蜡烛,却听到姐姐在轻唤着‘小弟,小弟’。他暗骂着真笨,惭愧的回过身就要答应。这才发现姐姐只是梦呓了两声,又沉沉的睡去。
岳震见姐姐睡得这么香,索性就大着胆子把她横抱起来,放进还有些温热的被窝,这才熄灯退到了外间。
这边厢房蜡烛被自己吹了,外面的堂屋也就跟着暗下来。
对面厢房透过窗棂传来淡淡的烛光,岳震猜想大概和尚爷爷住在里面,可又不敢确定的乱闯,凝神聚目往里看去。“鬼头鬼脑的看什么,还不进来。”听到中印的声音,他这才放心的挑帘往里走。
虽说光线不是很强,可还是能看出老和尚明显的疲态。岳震忙恭敬的作揖道:“为了震儿的身体,让爷爷您操劳了。您先休息吧,我正想出去转一转就不打扰您。”
“小子你给我老老实实坐那。”中印没好气的说:“昨晚为了你,院子里的人折腾了一宿。你小子却睡足了又要去骚扰人家清梦,讨打。”
岳震只好干笑着坐到老和尚身边,见他眯着眼四处打量。中印又责备起来:“小子莫非还没睡醒,眼都睁不开啦?”岳震苦笑支吾着心想,我冤枉啊,习惯了前世明亮的灯光,猛的在烛光里看东西,这是自然反映吗。
中印见他一副糗模样暗笑起来,起身又点了一只蜡,从床角的包袱里拿出一个卷轴铺在了桌上。
岳震一瞧熟悉呀,人体经络图,大小诊所医院挂的满墙都是。
“小子你一身先天灵气,却像一个捧着金饭碗的乞丐。来,先让爷爷教你,如何把灵气运于眼关、耳窍。”
岳震不敢懈怠,睁大了眼睛随着老和尚的手指在图上转动,竖起耳朵唯恐错过只言片语。就这样一老一少,一个不厌其烦的教,一个聚精会神的聆听。时间也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中印熄灭了蜡烛,撇了一眼闭目打坐的岳震心里叹道,不愧是入老祖宗法眼的人物,天赋悟性都堪称上上之选,进度之快着实令人惊羡。
片刻后岳震行功完毕,忍不住想要试一试,运气于双目穿过窗棂向院子里看去。哇!太奇妙啦!花朵上飞舞的蜜蜂竟然这般清晰,翅膀下颤动的绒毛都能一览无余。
看着他一脸狂喜的模样,中印暗暗点头嘴上却不肯放松。
“小子不要稍有寸进就沾沾自喜,练功一道无捷径可寻,谨记循序渐进苦练不辍才是正途。好啦,今日就到这里,老爷爷我有些困喽。不要慌着去吵银屏,先去前院给你母亲问安行礼。唉,夫人她也揪心着你呢。”
岳震满心欢喜的告退出屋,迎头撞见了从自己屋里出来的姐姐。
“小弟,昨晚你在和尚爷爷屋里睡的?”银屏醒来发觉自己睡在弟弟的床上,不觉有些羞愧,草草的洗漱完毕跑了出来。
“是啊。”岳震答道:“老姐你再多睡一会,我去给母亲请安。”
银屏楞了一下,‘老姐’这个称呼实在是有点怪,转念一想和尚爷爷的话,也就释然,小弟还认得我这个姐姐,他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想着接口说:“小弟你刚刚好一点,日子还长着呐,以后再去吧。姐姐要和周妈先去准备母亲的膳食。”
“那正好,我也能帮你们呀。”说着岳震跟着银屏出了门。
银屏回头笑道:“小弟莫要胡闹,那有大男人进厨房的道理?”
“大男人怎么就不能进厨房?我以前···” 惊觉差点露馅,岳震忙改口道:“我以前不是听说宫里那些伺候皇上的御厨,都是大男人吗?”遮掩完才觉冷汗流了一背。
银屏掩嘴回头笑道:“嘻嘻,那小弟你是不是想进宫做个大厨呢?”
岳震白眼一翻嘴一撇:“谁稀罕?我以后只为老姐和家里人做饭,别人休想。”
一阵欣慰伴着淡淡的伤感,银屏缓下了脚步,最后还是满心的欢喜淹没伤感,忍不住出言调笑说:“那以后娶了媳妇呢?嗯。”看着面红耳赤的小弟,银铃一样的笑声飞扬在院子里。
猝不及防的岳震大窘后也不肯吃亏。“老姐你笑的真好看哦,是不是想起了营里的那位少年将军,干嘛脸红喽,别跑啊,哈哈哈···”
姐弟俩欢笑着一路跑进了前院。
后院里,中印房间,老和尚动情的喃喃自语道:“终于有笑声了,终于···”
在厨房里一通乱搞的岳震被姐姐和赵妈轰了出来,一脸郁闷的蹲在厨房外面不平的想,谁知道古代人做饭这么麻烦?老姐说的对,以后还是少进厨房为妙。
姐弟二人捧着热腾腾的早点进了母亲房里,岳夫人见到病病怏怏的儿子活蹦乱跳,自然是满怀的高兴,唤到床边上下抚摸了个遍。开始岳震还有些不习惯,可毕竟母子血肉相连,片刻的功夫,岳震就忙活起来,一会儿给母亲喂饭,一会儿又爬上床去给母亲捶腿。左一句‘老妈今天气色真好’右一句‘哇,怎么皱纹不见了’逗的夫人扬起了眼角眉梢。
岳夫人周妈虽有些惊诧,显然银屏此前已经交代过,这让岳震顺利的混过这一关。
服侍母亲吃过早饭,姐弟出了房门,岳震却收起笑容想起了心事。银屏推了好几把,他才醒过神来,念念叨叨道。
“母亲这样可不行啊,怎么也得出门呼吸点新鲜空气呐,要是靠周妈背来背去也不安全,摔着喽可如何是好?不行我得想个办法。”说完不再理会银屏,挠着脑袋自顾自的走了。
进得后院才想起和尚爷爷也在休息,岳震就依在门廊边呆呆的出神。
也不知道在宋朝有没有轮椅这种东西,有的话要到那里去买呢?恐怕是没有,缺少合金和塑钢材料很难做出这样精巧的东西。那该怎么办啊?我一定要推着老妈出去逛逛,还是想办法做一个吧。心随意动,岳震在脑海里回忆构思着轮椅的轮廓。
“小子又发什么呆?可是练功出了岔子。”
身后传来中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岳震苦笑着回身行礼。心想,难道告诉您我在想着怎么做轮椅。
放下心事,岳震陪着中印在院子里散步。院落虽然不大,好在人也不多,各忙各的也没人过来打扰他们。
中印也趁着机会给他讲起了吐纳的一些基本常识,碰到岳震略有不明白的地方,老和尚就听下来比划着演示一番,两人就这样边转边讲倒也不觉得乏味。几圈过来,岳震已经把练气的注意事项熟记于胸了。中印也觉得差不多了,俩人这才回到居住的后院。
岳震看到桌子上准备好早饭,才想起来忙活了大早还没吃呢。不由的奇怪道:“和尚爷爷,我好像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怎么不觉得饥饿哩?”
中印颌首道:“不急,没被炼化灵气还在滋养着脏腑。不过总得想办法,要是等到灵气散尽再开食,肠胃恐怕要受损的。”岳震心想这还不简单,脱口而出:“那就加大活动量呗,不忙吃饭先出去跑几圈。”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傻小子说风就是雨。”中印哑然失笑道:“爷爷我也不吃喽,进宫里找皇甫讨些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