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节
“哦?震少你这是何意?”完颜雍直勾勾的盯着岳震,惊疑不定。也难怪他会色变,如今大金举国上下,都在恐惧战栗着开封的危机,但是面前这位与危机制造者最亲近的人,却断言他父亲到不了开封,为什么!
“相信我,好好做你的雍南王吧,让中原的百姓过几天好日子。”
这样不着边际的话。怎能让完颜雍满意,他还要追问,恰好这时拓跋月走出帐篷,岳震便不再理他迎上前去。
“咦,干嘛笑得这样开心?”好久没有看到妻子笑得这般甜美,岳震傻呵呵的问道。拓跋月捉住他的大手,一边轻轻的摇动着,一边顽皮的笑看着丈夫说:“为什么哦,咯咯,不告诉你,猜猜。”尽管朝夕相处,看到娇妻这般模样的岳震还是忍不住心神摇曳,也有些淡淡的酸楚。
妻子再怎么果敢冷静,终究还是豆蔻年华,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惹人怜爱的少女性情。可惜自从他们踏足江南,妻子就和他一起面对各种各样的压力与困扰,已经很少笑的这样无忧无虑了。
读懂了丈夫眼中的爱恋与愧疚,拓跋月握紧他的手轻声道:“傻子,又胡思乱想了,走远一点我再告诉你,不能让郡主听到。”
完颜雍迎面走上来,未曾开口便被拓跋月的笑语堵了回去。“呵呵,雍南王放心吧,郡主暂时不想死了,至少这一个月内,她不会再有殉夫的念头了。”
狂喜的完颜雍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定在那里,岳震夫妻经过他身旁向大帐走去,站在那愣了好久,他才如梦方醒的转身追来,在大帐门外抬手拦住了夫妻二人。“喂,你们两个不愧是夫妻啊,怎么都喜欢说半句话,为什么是这个月?那过了这个月怎么办?”
岳震笑着推开他道:“笨呐!你趁这个机会赶紧把夏金吾安葬,等郡主平静下来,她还能把墓穴挖开再跳进去?”
“对呀!”完颜雍一拍额头,跟着他们走进大帐,搓着手兴奋的说:“趁她犹豫的这一阵子,我先带她回南边散散心,等到事过境迁,嘿嘿···”
“哈哈,就说你这家伙没那么笨,这就对啦!”岳震回身用力拍着他大笑道:“那就别耗着了,赶紧拔营启程吧,还有个事,你这里有没有马车?呵呵,我这里有两位老人家,麻烦雍哥了,呵呵···”
“哈哈哈,你也忒小看雍哥了吧?我是大金雍南王。别看你在吐蕃牛气冲天,在这里可是我的天下,哈哈哈···”完颜雍朗声大笑着转身出帐,岳震正向柔福解说行程安排,外面就已号角阵阵,人声马鸣鼎沸。
南王的亲卫队效率奇快,从拔营到前队出发也不过小半个时辰,岳震一行裹在中军大队里,肃王一家也如愿坐进宽敞舒适的骡车。
卫队中不乏好马良驹,但是配齐鞍具的黑马克拉和白马云彩,仍是鹤立与马群中,让周围的那些骑兵无不眼热。岳震夫妻背刀挎弓高居马上,尽管卫队官兵见惯了大人物,但还是被这对少年夫妻的风采所折服。
随着大队匀速前行,岳震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歪着身子凑到妻子身边低声问道:“现在该告诉我了吧,你用什么法子让郡主想通了?”
“嘻嘻,就知道你憋不住要问。”拓跋月妩媚的瞅了丈夫一眼,轻笑说:“我也不能让她想通什么,我只是告诉她,女人家是不是怀了身孕,有时候要好几个月后才能知道。”
“啊···”岳震在马上一晃险些掉下去,又惹得妻子连连娇笑。岳震又好笑又好气的瞪着她,随即也跟着摇头笑起来。“呵呵,这样也行,不过就算她以后知道被骗,也应该明白咱们是为了她好,情非得已。”
拓跋月抬头看看郡主和完颜雍共乘的骡车,抿嘴笑道:“那可不一定哦,说不定还是真的呢,到时候她可要感谢我了。”
辽东的一座座大山,在夫妻两个的笑语中越来越远。当天午后,他们就出了山区,走上了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道路变得宽敞平坦,路途经过的大小集镇也渐渐多起来,傍晚时分,大队来到一座小城外。城中官吏得知南王路过,不免是一阵鸡飞狗跳的隆重迎接,小城的官驿无法容纳大队人马,只有完颜雍和岳震他们几个住进了房间,卫队骑兵在官驿门外扎营。
很是丰盛的晚餐后,四仰八叉躺在热乎乎的火炕上,岳震惬意的哼哼道:“舒服啊,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呢,就是不一样···”
“哈哈哈,震少何须感慨,封侯拜相对你来说,还不是易如反掌。”完颜雍大笑着进门,拓跋月将一脸不情愿的丈夫从炕上拽起来。
进到屋里,完颜雍不理岳震,却对着拓跋月抚胸弯腰。“震少夫人的情谊,我们兄妹铭记于心。大恩不敢言谢,今后倘若夫人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只需一句话,我们兄妹定当尽心竭力。”
岳震立刻眉开眼笑的拍手道:“好啊,好啊,难得这小子放话,月亮,你就狠狠的敲他一记竹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赏了丈夫一记白眼,拓跋月微微弯腰淡然说:“南王不必如此计较,你是我男人的兄弟,而且我们也对郡主略有愧疚,尽一份薄力也是应该的。你们聊吧,我去看看五爷和侯大哥那边是否妥当。”
看着拓跋月出门,完颜雍一屁股坐上炕头,连连摇头道:“啧啧,震少真是好福气,大丈夫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得了吧你,别扯这些没用的,又有什么事说吧。”岳震伸着懒腰打起了哈欠。
“我已派人给完颜亮送信,说小灵儿不慎走失,让他赶紧把夏金吾的丧事办了。不过小灵儿跟在我身边也不是办法,来往于两地的官员和将领,很多人都认识她。我想派人把小灵儿送到你那里,让她先在吐蕃住上一年半载。”
又一个,岳震不由暗暗苦笑,无奈点头说:“只要你能说服郡主动身去,我没问题,写封信不过是举手之劳。正好你的人也能与五爷他们相伴,大家有个照应。”
“那就多谢震少了,还有···早上说及开封局势,让我想了整日还是一头雾水,震少可否明示一二?”
不小心说走嘴的岳震早就后悔不迭,听他又来纠缠,顿时没好气翻着白眼道:“你的问题还真多哎,非要问那么清楚干嘛?回去踏踏实实做你的雍南王就得了,到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
听他一口坚决堵死,完颜雍只好无可奈何的作罢,两人又闲聊一阵,拓跋月回来后,完颜雍起身告辞回去睡觉。
有雍南王卫队一路护送,几日后他们顺利的到达大定府。岳震也没有细问完颜雍用的什么说辞打动了灵秀郡主,反正护卫小队已然组建,那些被雍南王委以重任的军士,都换上了便装,郡主的一行车马随时可以出发。
地方官从中介绍,他们也很快就找到了一支西去的大商队,分手的时候到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看商队在视线中慢慢走远,完颜雍策马转身笑道:“哈哈,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走吧二位,该去做咱们自己的事情了。”
是啊,该去迎接自己宿命了!岳震暗自叹息着催马之间,微微一愣,他猛然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月亮,你在这里稍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疑惑的拓跋月和完颜雍愕然当中,他已经打马而去,看样子是要追赶远去的商队。
还沉浸在离别愁绪中柔福,也仿佛心有所感,一把撩开了车帘,也正好看到岳震风驰电掣的追上来。
“爹爹,你们先走,我随后就赶上来。”柔福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去而复返,猜到他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看见柔福跳下车迎上来,翻身下马的岳震,脑子里不禁又有些混乱,一时间想不起该从何说起。
该怎么说?如果柔福追问,又该怎么解释?
见他脸色变幻着欲言又止,柔福暗自瞎猜却也没有催他,只是和他一起站在那,看着商队的人马车辆从面前缓缓而过。
“柔福,此一别,再相见时就是在临安了。”岳震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是,怎么啦?噢,我明白。如果震哥不想回临安,我也能到襄阳看你们啊。”
“呼···”他用力吸了一口气,抬起双手抓住柔福的肩头。“柔福,我是想对你说,临安再见时,不管我的处境怎样,也不管我们的关系变成什么样,请你一定帮我照顾月亮,只有你能照顾她,把她托付给你,我也最放心。”
柔福的脸色立刻变了,也抬手抓住他的一双小臂厉声道:“震哥你说什么胡话!你好好的说什么托付!”
“柔福你别急,我只是说万一,毕竟世事难料,谁也说不好以后会怎样。就像咱们未到辽东之前,能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吗?风平浪静当然最好,但是如果我有什么事无暇旁顾,就请你帮忙照顾月亮。”
听他这么说,柔福的脸色慢慢舒缓,眼泪却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今世,我无缘伴震哥一生,更没有福气为你生下一个孩子,但是柔福的这颗心,永远都是你的。我会像照顾自己那样,照顾月亮,她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道出真情流露的承诺,她轻轻推开他的手臂,转身飞奔而去,留下那个男人,望着她的背影痴痴**。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岳震与妻子和完颜雍回到大定城后,听说专递军报的信使已经赶到,完颜雍打个招呼匆匆去了。让夫妻俩没想到的是,片刻的功夫,完颜雍就脸色怪异的回来了。
“怎么了?雍哥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完颜雍怔怔的盯着岳震,好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一个答案,看了好一阵子,他才沉声说道:“前线来报,东路韩世忠部全线后撤,已经退回淮水南岸。刘子羽的西路军刚刚强渡黄河登岸,还未与我大金军队接触,便又诡异的渡河回撤。如今齐头并进的三路宋军,只剩下中原的岳家军,震少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