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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夜幕

这两个中年人又是谁?庞胖子打从一开始就知道。

这两人便是骷髅王和紫衣男子乔装打扮的,他们脸上自然是易了容。只是这易容水平非常高,完全没有人瞧出他们脸上的破绽。

秦冷当然不知,仍是在追赶。前头两人轻功本事乃天下一流,三人追逐出了永安城,又追逐了几十里地,来到一座山山脚。

这山脚下居然有一座亭子。

山脚下有亭子本事稀松平常的事情,但这里荒无人烟,又是关口,怎会有人到这地方来,这亭子造的不是毫无意义?

秦冷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思考,这两人已在亭子里坐下,似乎在等他。

他走进亭子,亭子里有一张石桌,还有几张石凳。月光照下来,映着那丛茂山林,好似回到了江南。

那高大黑衣人伸手一迎,意思是让秦冷就坐。

秦冷坐下身来,冷冷的道:“怎么不跑了。”

那高大之人没有回答,而是仰天长笑。他的笑声不再干涩,而且这个声音秦冷非常熟悉。秦冷听到笑声霍的站起,口中失声道:“厉诛!”

不错,这中年人正是厉诛,那魔道厉诛,与秦冷大战一夜的厉诛。

厉诛笑道:“你想不到是我吧。”

“万万没想到。”秦冷缓缓坐下,接着又问:“那这位是?”

厉诛没有答话,那矮个中年人却发出清脆的女声:“我是他的师妹,周灵儿。”

秦冷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中年人竟是女子假扮,周灵儿突然一说话,倒把他给吓了一跳。

周灵儿瞧着秦冷的模样忽然“扑哧”一笑。

秦冷、厉诛。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他们两大战一天一宿,最后厉诛功夫更胜一筹,因佩服秦冷的功夫而不忍杀他。

但其实不然,因为和厉诛交手过的人中,功夫比他差的全都死了。

那一战原本秦冷是可以获胜的,只有一招是可以获胜的。只是那一招太过于恨,拦腰而斩。若是斩下去,厉诛就变成两截了,那一刀秦冷没有斩下去,所以最后输了厉诛半招。

那一战也没有打上一天一宿,两人都是高手,胜负通常只在毫厘之间,两人也只交战了一炷香的时间。而后两人促膝长谈,是聊了一天一宿。

不知如何就被人传的神乎其神,决战一天一夜云云。

不过厉诛的确金盆洗手了,因为秦冷原是要为武林除害,哪知交上手后两人竟惺惺相惜。厉诛原本是输了比试的,便向江湖宣布退出江湖,去到关外。并且在关外藩王哪儿混了个武官当当。

这次来到关内,就是追拿袭击王宫的凶手。又恰巧这凶手使得也是一把大剑,因此机缘巧合的遇到了来关外的秦冷。

秦冷原本来关外就是要寻厉诛的,自他知道韩老便是自己的生杀大仇人之后,只感觉天大地大,居然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救下李有财后便只想到关外,找这自己唯一的朋友。

两人虽只相识了一天一夜,但已成为知心的好友。

有的人就是这样,真正能交心朋友间用不着多说什么,而且情比金坚。而那些普通朋友,可能交了一辈子也仍是普通朋友。

两人各述了一下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厉诛只觉得秦冷的遭遇真是太过悲惨。连周灵儿听了也忍不住叹气。

气氛变得很沉闷,厉诛却嘿嘿一笑,挑过这气氛,道:“秦冷,你猜我什么时候认出的你。”

秦冷道:“是你躲在树上的时候。”

厉诛道:“不错,我本不想出声,想一下将你这贼人制住,哪知月光照亮了你的脸,我才发现是你。”

秦冷道:“所以你才会‘咦’了一声对吗。”

厉诛道:“是了,不过我想试一试轻你的功。”

秦冷开怀大笑。

秦冷不会笑,就连韩老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秦冷从来没有笑过。但此时他竟大笑了出来。若是韩老听见,不知会作何感想。

秦冷笑了许久,方道:“轻功还是你高于我,就连令师妹的轻功也较我高。”

周灵儿笑说:“秦公说笑了。”

秦冷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急忙问道:“李有财在哪,就是我那小朋友。”

周灵儿道:“那时我不知道你和师兄是旧识,你和师兄比试轻功的时候,我将他带了出来。还有我那两个门人。现在他们都在这座山上。”

秦冷道:“那骷髅头?”

周灵儿道:“是我门下弟子。在醉仙楼那人,若先前对秦公多有得罪,小女子先给秦公赔不是。”

秦冷哈哈一笑,说道:“自然无妨的,只是你这位朋友有趣的紧。”

秦冷知道李有财安好的消息,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竟然将李有财看的这般的重。

这时放下心来,又想起了方才酒楼之中的事,便问厉诛、周灵儿道:“刚才在醉仙楼的事,我还是没有弄明白,这,漠上公子是如何施得杀手?”

周灵儿微笑道:“其实你来醉仙楼之前,有三个人来见我们。”

“哪三人?”

“便是那张招来、林阳、上德天。”

“他们为什么来找你们?”

“因为醉仙楼是我的。”

秦冷恍然大悟,为什么这些店小二会突然失踪了。

“那些蜡烛是你打灭的?”秦冷这句话问得是厉诛。

厉诛摇了摇头道:“是师妹打灭的,他有一手功夫叫做‘撒手满天星’,能在掌中同时飞出九十九根针来。”

秦冷张大了口,显得非常惊讶,但又立马问道:“你师兄妹可是‘欢喜王’门下?”

这下轮到厉诛与周灵儿张大了口。他们显然没想到秦冷居然清楚他师傅的名号。

江湖知道欢喜王的人并不多,简直可以说是很少。因为欢喜王成名是在六十多年前,且成名时间很短,声名远播不久后便不见了踪影,江湖中人再也没人瞧见过他。

秦冷只知道欢喜王有一手绝活叫‘撒手满天星’,据江湖传闻,欢喜王可同时使出九百九十九根针,打中九百九十九个不同的目标。

这是韩老告诉秦冷的,韩老说自己的师傅曾与这欢喜王是对头,所以才知道欢喜王的名号。

但秦冷万万想不到的是,厉诛与周灵儿就是欢喜王门下。现在想来欢喜王若还活着也有快九十,所以秦冷也没有追问关于欢喜王的话题。

而厉诛与周灵儿显然也不想提有关师尊的事。

秦冷话锋一转,问道:“那张招来三人来找你又因何事?”

周灵儿道:“张招来知道今日漠上公子设的是鸿门之宴,望我能出手杀了漠上公子。”

秦冷道:“你没答应?”

周灵儿道:“我自然不答应,我不喜欢杀人,更何况天下没人能要我杀人,除非……。”她看了看厉诛。

厉诛却看着月亮。

周灵儿叹了一口气,悠悠道:“我们本就邀请你来醉仙楼,他们也刚好在这一时间设宴,所以恰巧就碰上了。”

秦冷道:“但你还是帮了他们的忙?”

“是的,张招来问我可有办法将灯火都熄了,他好暗中下手。我念在他也是西关之帮,如今他身陷险境,我就答应了他。”

“那他失败了,这几人都是漠上公子杀的?”

“漠上公子只杀了张招来一人,丁田兄弟应该是张招来出手的,而上德天应当是林阳杀的。”

秦冷听得糊涂,连厉诛也听糊涂了。

厉诛抢着问道:“那张招来为什么要杀自己门下弟子?”

周灵儿听到厉诛问她话,就连语调也变得欢快许多:“你想想,为什么张招来来找我们的的时候不带自己的两个徒弟?”

她顿了一顿,自问自答道:“因为这两人早已被漠上公子收买了,青海源的一把手傅元青销声匿迹一年多了,一个大帮派的首脑是不会隐匿如此之久的,除非……”

厉诛问:“除非什么?”

“他已经被人拿在了手上,又或许整个青海源都被人控制了,所以张招来投鼠忌器,只能来求助于我。”

周灵儿又道:“他两个弟子毙命后,还有一发打偏的暗器。这暗器,就是上德天打出来的。他们一唱一和演起了双簧,目的就是帮张招来洗脱罪名,好让张招来不被怀疑,那么就有机会在桌上不知不觉杀了漠上公子,并且可以不背任何罪名,逍遥法外。”

厉诛点了点头道:“那上德天是被林阳给背叛了,暗器林阳估计早就准备好了。”

这时又有两人步入亭子,来人是方仪礼和庞胖子。

庞胖子上前向周灵儿问候:“大王,庞胖子来了,小的还将这位方兄一同带来了。”

周灵儿点了点头,也不瞧方仪礼。她和厉诛面上还是中年男子的易容。她又恢复到了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回应厉诛刚才说的话,道:“不错。”

庞胖子也不避嫌,一来就问周灵儿道:“大王,那张招来是怎么死的,小的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透。”

周灵儿嘿嘿冷笑,又是那令人瑟瑟发抖的声音。她低沉的说道:“就在那漠上公子提议众人拉起手之后。”

庞胖子更是不解了,问道:“灯亮之前我一直握着他的手,死人活人,我总该清楚吧。”

“你确定你拉的是张招来的手?黑暗之中莫非你还瞧见了他的面目不成。”

厉诛恍然大悟说道:“是了,这张招来没了两个监视他的人,便在黑暗中离开座位,要去杀漠上公子,漠上公子却因为林阳提前告诉他张招来等人的阴谋,所以在黑暗之中守株待兔,抢先杀死了张招来。两人为了不被桌上的人发觉,故而离桌子远,所以张招来的尸首才会离得这么远。”

庞胖子忽然大叫道:“难道我抓住的是鬼的手吗?”

这时,一旁的方仪礼笑道:“你去抓张招来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的吃力,隔了老远。”

“你怎么知道?”

方仪礼说:“因为我拉着你的右手,你却把我也带过去。我想你拉住的应该是那秦家庄秦龙的手。黑夜之中对距离的感觉本就差,你和张招来中间又少了一人,所以距离大了些你也没有感觉到,那秦龙想必也是一样,只是秦龙左手抓住的是那上江帮的人,而不是漠上公子,他也没有感觉到而已。”

庞胖子哈哈一笑,拍了拍瘦瘦的肚子道:“原来如此,他奶奶的我真以为我见到鬼了,这下我晚上好睡安稳觉了。”其实他每天晚上都睡得和死猪一样,这也只是随口一说。

事情经过周灵儿这番分析,自是真相大白。秦冷也不禁暗暗佩服周灵儿,虽然离得这么远,还是能将一整件事都了若指掌。而他自己离得这么近,居然半分也看不透。

秦冷道:“那这漠上公子是个人物,居然能将青海源和上江帮都控制住。”青海源与上江帮的名头秦冷是早有耳闻的。

周灵儿摇了摇头道:“这漠上公子虽是最近江湖较负盛名的四公子之一,但他还没有厉害到能控制整个青海源的程度,甚至连上江帮的人都被他收买了。”

“这么说这漠上公子身后有一双手,一双看不见的手,否则上德天与张招来也不用出此下策了。”厉诛说:“不过这漠上公子可能也只是这双手下的一粒棋子,这双手正在酝酿一场阴谋。”

周灵儿沉声道:“没错,这可能是一场影响整个江湖的阴谋。”

这时突然刮起了大风,乌云盖住了月光。天空狂风大作,似要下起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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