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琵琶与刘病已的目光聚集在一起时,刘病已只是错过,再次看向了哭泣的霍成君,手臂微微向前后,还是收回,负于背后;而琵琶不言,自知即便自己知道一些事,刘病已与霍成君之间,她是无法说什么的。
“陛下,皇后娘娘,民女出来也有些时间了,先行告退了。”在刘病已的允许下,向他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椒房殿,出门前还是回头看一眼霍成君。
“陛下,只让我见爹爹一面就好!”霍成君握着刘病已的手掌,在刘病已久久未言语时,霍成君顺势跪下,那未全好的脚,愣是让她闷哼一声,也让刘病已低头看了看她。
“起来!”对她,终还是无法做到不管不顾,她的闷哼,让刘病已泛起心疼,“成君,我都是为你好,你父亲的病,我自会命御医好生诊治,你在椒房殿好好养伤。”刘病已蹲下身子,双手扶着霍成君的双臂。
“陛下若当真为我好,就让我回一趟霍府,就这一次,好不好?”霍成君没有起身,只是带着更多的祈望看着刘病已,梨花带雨惹人怜,这一次,她要利用的就是刘病已的心软与不舍,可她终归还是失算了。
“我会让幽朦替你去霍府看看,别的不必多说。”刘病已松开了霍成君的双臂转身,“云瑟、云岭,好好照顾皇后!”
在刘病已迈开步伐之时,霍成君上前抓住了刘病已的衣袍下摆,“陛下,成君求求您了,陛下怎么忍心让成君困在宫中,心却如烈火焚烧呢?”抬头望着他高大挺直的背影。
“放手,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刘病已未转头,面上的神情霍成君无法得知,可声音却是那样冰冷。
可霍成君尽管心头有几分慌张,手始终没有放松,她知道,这一次妥协了,就再难见到霍光,霍成君不知道刘病已那句为她好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一定要出去。
只听刘病已叹了叹气,“云瑟,让你们主子松手!”云瑟与云岭站在刘病已身侧,看着他已微怒的面色,连忙走至霍成君身边。
“主子,听陛下的吧,不要让老爷再为您忧心了。”云瑟知道什么能够触动霍成君。
可是霍成君又哪是这般好糊弄的,依然坚定望着刘病已的背影,手中的力道更大了些。
云瑟劝说也无用,刘病已闭了闭眼,不再如之前那般心软回头,不再顾身后霍成君紧紧攥着的手,用力提了提衣摆,迈开了大步,几步之后,霍成君的力量,终敌不上刘病已,被重重地摔在身后,看着空落落的手,看着决然而去的身影,只剩无声的泪水,在面颊无法干涸般地往下流淌。
刘病已回到宣室后,就看到韩增早已等在殿前,苦笑一声,“龙额侯真是什么事都能立马知道,吾该查查这宫中是否有什么不该入宫之人了?”韩增会来,在刘病已的意料之中,先前那一幕,琵琶都已看到,她自然会告诉韩增,只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般快。
而韩增,在琵琶出门不久后,竟然就至宫门口等着琵琶的消息,因此,他才能在听了琵琶的述说后,即刻至宣室殿前候着。
“既然来了,有话进来说。”韩增那点心思,刘病已尚猜得到,正因猜得到,才会对他少了几分戒备之心。
“有话便问吧。”刘病已看着韩增要问不问的模样,也懒得与他绕圈子,实在是方才与霍成君那番太累了。
“皇后娘娘可好?”
“你如此知她,不问也该知道她那倔性子,哎,吾也不知该拿她如何?”卸下了在霍成君面前的强硬,眼中浮现的都是在自己离开后她的模样。
韩增沉默,知道刘病已的打算,才不知该如何应对,“陛下不怕她恨上您吗?”
换来的是刘病已的久久不言,挥了挥手,让韩增退下后,刘病已抚额,身在靠在椅背之上,从未曾这样的疲倦,闭上眼,都是霍成君方才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廖公公,你亲去御医院一趟,命御医至椒房殿看看皇后的脚如何了。”
上官幽朦至椒房殿时,只看到霍成君无力地倚在窗前,看着窗外的远方,上官幽朦的手轻轻搭在霍成君身后,霍成君猛然回头。
“看到我就这般失望,我去看过外祖父了,他只教你不要与病已对着来。成君,外祖父到这个年纪了,总会有这一日的……”上官幽朦想劝慰霍成君,可又不知该如何出口,毕竟对于霍成君而言,太过残忍。
“为何连一面也不让我见,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冷静了一日,霍成君只觉刘病已太过反常,若说他对自己无心,为何会在离开后让御医来;若说还有情分,为何那日还会不顾自己的伤,决然而去?
“病已早不是初入宫时那个小子了,他的心思岂是你我猜得到,你自己好好养着才是真,你此时若是有个什么,教外祖父如何安心,难不成你还想让他病上加病?”上官幽朦不知除了这个理由,还有什么能让霍成君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看着她独自倚窗落寞,上官幽朦心中也是不忍。
霍成君的目光再次拉长,上官幽朦见她心思早已飞至窗外,也不再多言;霍成君看了一眼离去的上官幽朦,“云瑟,我回不得,你拿着这令牌就说是替我至宫外买些东西。”不用霍成君多说,云瑟也明白霍成君的心思,略一犹豫,就点头应下,只是向云岭嘱咐了几句。
“我是真不知你这唱的哪出,心里边明明在乎得紧,却还要装作漠不关心,这样放心不下,怎么不自己去看看?”上官幽朦从椒房殿回至长乐宫时,方至门口,就听宫女禀报,刘病已在殿内等了好些时间。
“我去了能如何,只是看着她又求我出宫去,我再拂了她的意,这又是何苦,倒不如现在这样,她无法再提,我也不必再拒绝。”
“你明知道外祖父时日无多了,怎的就这么狠心,不让他们父女见上一面,成君自从四姨走后,对亲情更是在乎,也不怕她恨上了你?”上官幽朦想从刘病已口中探得一点口风。
“韩增也如此问,若是不怕她恨上我,我又岂会避而不见?”刘病已看了看上官幽朦,没想到两人问得竟是如此一致,“幽朦啊,不是我狠心,霍成姝死时她就那般,霍光迟早也有这一日,若是让她见了岂不是更伤心?”刘病已明知上官幽朦的用意,又怎么会全盘告诉她。
上官幽朦怀疑的目光直视刘病已,也丝毫不掩饰,她知道,刘病已定然不会这般简单,虽然他对霍成君的情,上官幽朦都看在眼中,可刘病已也是一个君王,他对霍光的忌惮更是不用多说。
刘病已轻笑,“幽朦,成君可有好好养伤,那日定然又让先前养得半好的伤牵动了。”说到这儿,刘病已的眉头总是不自然地紧蹙,久久不能舒展。
“放心,我今日看她是平静了不少,她非愚笨之人,你派御医前去,哪会不知道你的一番心意,不过,再多的心思,也不及你亲自前去看看。”
“她能好好的就好,我只怕她与我怄气,反伤了自己的身子,你也知道的,她体弱,可禁不起每日里自己亏待自己。”刘病已算是松了一口气。
许多日子,刘病已仍然未踏足椒房殿,只是御医每日从椒房殿而出后,便是往宣室殿报与刘病已知,而刘病已也猜到了霍成君会向御医打探霍光的情况,吩咐他们只准对霍成君言,霍光的病情还是如先前那般,可实际上,霍光的身体早已一日不如一日。
霍成君本是不信御医之言的,可每日他们都是如此回答,七八日过去,自然也慢慢相信了,毕竟谁会一心盼着自己的父亲一日日恶化。
“妾身想着,大将军病重,皇后娘娘重情,这几日定然也难以下食,故命人做了些山楂糕,可开开胃”,张筠柔将盘中的山楂糕放到了霍成君面前,“虽说大将军不大好,皇后娘娘可也要保重自己,陛下心中可也惦记着您呢。”霍光的情况,张筠柔一直都是知晓的,可她没有这个胆子也霍成君明言,只能透露那么一点点。
霍成君却未将张筠柔的话放在心上深思,霍光即便如那日云瑟回来所说那样,确实也是不大好的,注意力更是落在了她最后那一句话上,“陛下,可还好?”自从他怒气而回后,再未到过椒房殿,霍成君知道御医天天来此,是奉了他的旨意,他定然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可是自己却不知他这几日过得怎样。
张筠柔闪过一刹惊讶,“陛下自然是好的,皇后娘娘不知道,昨晚陛下还赏赐了妾身宫中之人,说她们煮的茶好……”张筠柔讲着这几日,刘病已与她在一起的甜蜜,霍成君的笑早已变成了脸上的僵硬。
张筠柔的话一直在霍成君心头萦绕,诸事交杂,越想越是心乱,看着一窗春色,对着和煦的阳光,霍成君才发现,自己许久未踏出过椒房殿,“云瑟、云岭,我们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