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心猛地止住声音,瞪大了眼看看央洋,央洋回她一个同样的眼神,然后看向凌霜。
“外面的确来了十来个人,大概是之前躲起来了,但是早就被大少爷发现了。”凌霜压低声音,给另两人解释道。
闻言,央洋和蛛心都舒服地松了一口气,又听见另一道陌生男人的声音,“小子!留下马,饶你不死!”
三个女人的眼神再次交织在一起,每个人的眼中都是谨慎和兴奋——是那批势力的人!
孙思襄缓缓靠在了车门一边,悠哉地轻轻抖着马缰,马儿在原地踏着步子,不时会喷气出来,那双水盈盈的眼竟是与孙思襄如出一辙,对围在前面的十几个人十分不屑一顾的样子。
“嘿!公子哥儿,听到我们说的话了吗?”
孙思襄歪歪头,就那么平静地看着那帮人。
这种淡然的态度和莫名其妙的眼神,终于让对方忍不住了,十几个人先是互相狐疑地看看,然后以眼神示意,慢慢靠拢了来,一个壮汉直接伸出手来准备拉扯孙思襄。
“咯”一声轻响,壮汉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十几个人都被惊了一跳,随着孙思襄懒散的动作,他们才注意到孙思襄身后还背着一把大刀,孙思襄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将刀把往上戳了戳,让刀柄微微松动。
“这小子,还想吓唬我们?!”那个伸出了手的壮汉一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不愿就那样收回手,只得逞强着嘟囔一句,一把朝孙思襄的脚踝握去。
“等等!等等!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最开始与孙思襄搭话,把孙思襄称作“公子哥儿”的那个男人眼神最是犀利,眼见着情势不对,孙思襄不像是吓唬人的把式,急忙推到身旁几人,自己也扑在地上求饶了。
“呃……”想要将孙思襄拖下马车的壮汉留着冷汗,眼神不敢乱动,浑身都僵硬在那个姿势上了。孙思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大刀闪着银光横在他面前,刀尖直指他的喉咙。
随着气氛的突然改变,车里的三个女人也都紧张起来,但是都聪明的不发一声,静静地等着事态发展。
“大侠,大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男人悄悄抬眼,见孙思襄没有收刀的打算,急忙继续埋着头求饶,“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挡了大侠的道,还请大侠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其他男人也都伏地不出声,看样子,这个被挟持的大汉和带头求饶的男人就是这一帮子人的领头了。
“……你们要我的马干什么?”孙思襄歪歪头,出了声。
“这个,这个完全是误会啊大侠,我们怎么敢要大侠的马呢?啊哈哈哈是误会误会,我们只是看见大侠的马车进了这个不详的小镇,想来提醒一二的。”男人的脑筋动的极快,像这样的胡话也说的很溜。
“不详的小镇?”孙思襄皱皱眉。
“啊,大侠不知道么?几年前这里发生过瘟疫,瘟疫可是会传染的!就算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人了,但是这里的房子和里面的东西都不能碰的!”男人抬起头来,满脸生动的表情,那眼睛和嘴巴可谓是变化多端。
孙思襄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瞅着那个男人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们这么多人是不是一直在这儿打劫来往的马?”
“小人黎民,我们,我们只不过是偶尔,啊哈哈,偶尔会来这里……”男人赔着笑,很小心地说着。
“噌”一声,孙思襄收刀入鞘,利落自如,那个壮汉终于恢复自由,顿时浑身一松就要瘫软下去,然而孙思襄的下一句话却令他浑身继续僵硬起来了。
“黎民,上车!”孙思襄一甩马缰,马儿长嘶一声,马蹄在地上重重踏了几下。
被吓得浑身僵硬的不仅是那个壮汉,就连黎民自己都没有转过弯来,脸上的假笑还没有撤去,“大侠,您说什么?”
“上车!”孙思襄毫不客气地扬起声音道,又看向了其他人,“你们最好别干这个了,收购你们抢来的马的人可不是好人,我现在就要去砍了他!”
“砍,砍了谁?”黎民惊疑不定地道。
“那个到处买马的人!”孙思襄不耐烦了,马缰一抖缠在了黎民的左臂上,再一使劲就将人扯上了车辕。
“大侠,您,您这是和人家有仇?”在马儿扬蹄狂奔之前,黎民试探着又问了一句。
孙思襄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什么仇?他以前让另一伙儿人偷我的马,害的马儿受了伤,最后还死掉了。”说完,她高高扬起马缰,马儿很是懂事的自己转了头,然后在她的鞭策下再次长嘶一声,撒开蹄子奔跑起来,拖得马车发出一连串木头摩擦的咯吱声。
好在车内三个人早已习惯了孙思襄的驾车方式,提前做好了准备,没受什么伤。
马车潇洒地奔走了,只余下了一堆大眼瞪小眼的男人,很久之后,壮汉才回过神来,痴愣道,“老,老大被,被劫走了?”
又是一个月夜,夜色温凉,月光明净流畅,看着只让人心旷神怡。马车停在了一条小河边,河水还没有马车宽,但胜在河水清澈见底,河中的小鱼也游得欢畅。
“黎民——还没好吗?”孙思襄坐在火堆边上,随手拨弄着黎民刚刚升起的火堆,“火要灭了——”
“别!别动它!我马上来!”黎民此时已经脱了外衫,双袖高高挽起,站在河边捉鱼,回头就见到孙思襄恶狠狠地戳火堆的粗暴行为,急忙大喊。然而回过头来面对着水中得意地游着的小鱼,他却是满脸无奈和悲愤,就知道被那么粗暴的捉来没什么好事!这个男人分明是把他当做劳力了嘛!
“这里水浅,鱼小,去那边看看吧!”不知何时,凌霜也走到河边,看了看黎民面前的河水便往另一边走去。
黎民一愣,抬头的时候凌霜已经走远了,在一处河边站定,慢慢躬下身子。
“真是个好福气的公子哥儿……”黎民摇摇头,叹口气追了过去,直到刚刚马车停下的时候他才直到原来马车里藏着的是三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也亏得这三个姑娘一路都不出声。他自然认为这三个姑娘都是孙思襄的女人,虽然其中一个看上去年纪还小。
“喏,你先拿过去吧。”一路东想西想地走过去,凌霜已经用匕首串了两条鱼上来,直接递给黎民。
“呃,哦。”黎民接过匕首,沉甸甸的,看来这个姑娘还是个练家子。
等走到火堆边的时候,孙思襄一脸无聊地看着他,“火灭了。”
黎民默默地放下匕首,继续生火。
对于一个这么听话又不会抱怨的劳力,孙思襄很是满意,慢慢地,与黎民的话也多了起来。
“黎民,你为什么起了这个名字?”
“因为我就是黎民老百姓啊,我爹我娘都是。”
“那你爹你娘呢?”
“早都给饿死了,我是命大才活下来的。”
“然后你就去抢人家的马了?”
“哪有?这中间还经历了好些事情呢,三冕国西北方向的好大一片儿我都跑过了,一年前才碰见了那个要收购马匹的人,后来就长期干这一行了。”
“骏原县不是有很多马么?为什么不去那里抢?”
“去找死啊?那里的县官那么凶,马场都是真刀真枪地守着的。”
“你很怕死啊?”
“……不怕死能跟你走?”
夜色寂静无声,孙思襄也停了下来,她又看了看黎民,双手往脑后一抱,“那你睡觉吧,有我在。”
黎民打了个哈欠,渐渐的就真的睡着了。
孙思襄看着遥远的明月,轻轻眨眼。她会这么突然地带走黎民其实还有其他原因,除了她心中那一瞬的松动之外。
她发现,黎民和凌霜有些像,至于哪里像,她也不知道。而且这个黎民是那十几个男人里最干净的一个,在那一群人里很是显眼,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月光如水,没有树木笼罩的大地完全裸露在月色中,被整片的夜幕笼罩着,看上去有些孤寂,却也不失温暖。
马车里的三个女人依偎在一起睡得香甜,马车外的火堆旁,黎民席地而眠,孙思襄端坐一旁,双眼轻合。仔细想想,原本是命运各自不同,毫不相关的五个人,此时此刻却睡在同一方小天空之下,互相没有戒心。
这,怕也是命运所致吧!
几天之后,马车缓缓驶进了一个人声鼎沸的古朴小镇。
“穿过这里再往西的话就进入西域了,你们要找的人就在这个镇子里。”黎民驾着马车,孙思襄懒懒地坐在他身旁,央洋的脑袋从中间露出来,打量着这个三冕国的边陲小镇。
入眼几乎全是灰色,屋顶,墙壁,天和地,全都是或浓或淡的灰色,只有来来往往的人和商贩的小摊有些别的色彩。
“就是这里啊……”央洋轻叹一声,左右看看,很快又缩了进去,认真地对凌霜和蛛心二人道,“一定要记住,我现在是小少爷,是你弟弟,别弄错了。”
另两人也认真地点头,听央洋说起她在风源国都城的时候就一直以男装示人,她们都很吃惊,但想到小小的女孩出门在外,当然还是谨慎些好。于是,也都理解了。
“接下来,我们就分头去调查一下吧!”央洋整了整身上的衣袍,伸手掀开了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