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阵子,灰袍老者轻叹一声,手指向着那团微火点了一下,手指尖上飞出一点幽火,飞向了那团微火,飞蛾扑火一般,融了进去。那团幽火终于不再摇摆跳动了。灰袍老者又是一声轻叹,赶紧打坐,似乎精力消耗不小的样子。
可灰袍老者目前只能忍耐,这几个人在试探着激怒他,在挑战他的底线。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静观其变吧,相信自己的神念力会清除一些魔念,能加强一些控制力。
就在灰袍老者的一点幽火融入第七盏灯的同时,在房间里心神不宁的李驿路,突然感觉大脑一阵刺痛,没有丝毫抵御就昏倒了。也就是喘了两口气的时间,李驿路忽然清醒过来,大脑一片空灵,刚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李驿路开始一件件回想起来。越回想越快,越回想时间越久远,一直回想到在医院的病床上悠悠苏醒过来,第一眼看到了正在直视着他的钱毅昊。
再往前是什么呢?黄山旅游吗?车祸吗?中间似乎还有什么?
神谕!
“你可以排除三个你最不喜欢的欲望,挑出三个你最喜欢的欲望,要用最短的时间,不要思考,要靠本能,要快……这是神谕!”
李先生接过纸,毫不犹豫的挑出了三个最希望的词汇:爱情、奇遇、长寿。这是他写作所必须的。接着李先生排除了三个最不喜欢的词汇:权利、财富、恐惧。这些对他的写作毫无用处。
一个苍老声音回响在他的脑中:“完全可以满足你的愿望,你的人生从此会彻底改变。”
错愕之间,那个声音如风一样飘然而去,余音留在了他的脑际:“本性难移,果然如此啊!这就是人类!记住,神谕不可更改!哈哈哈哈!”
神谕是什么?为什么会有神谕?
难道自己的命运,真的被神安排了吗?
我们这个科学的世界里,真的存在神仙吗?
自己身上发生的一系列奇迹变化,和神谕真的有关吗?
钱慧华带着钱毅昊回到自己的房间,钱毅昊很快就入睡了,但钱慧华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她在想李驿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难道真的是一个文弱的被家人抛弃的老者吗?
可他那目光,如野兽一般的目光里,到底蕴含着什么?
钱慧华想不明白,她苦笑了一下,李驿路不过就是一个下人,到时间让他走就是了,有什么好想的。
想到这里钱慧华打起精神来,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在这个时间要打好多的电话拜年的。
大年初一,随着钱毅昊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新的一年开始了。
瞎猜疑了一夜的李驿路被钱毅昊的尖叫惊吓了一下,恍然觉醒,回想自己毫无根据的猜疑,面对着钱慧华的时候,心里隐隐有点愧疚。昨夜的那点融洽亲密于无形之中消失了,两人之间隔了一道无形的墙,再难以走近。
日子就这么过去,转眼到了清明。
李驿路想去妻子的墓地扫墓,钱慧华没有反对,而且破例允许钱毅昊一同前去。
墓地在距离市区很远的山里,因为那里便宜,而且政府鼓励。
墓地在山沟深处的一片向阳的山坡,一层层像梯田一样排着,稀稀落落有一些墓碑立着。
李驿路领着钱毅昊找了一圈,把所有的墓碑都看了,没有妻子的墓碑。最后在一个角落里,一个盖了石板的墓穴上,看到了妻子的名字。
在墓地最边缘最偏僻的地方。
李驿路很仔细的把妻子的墓打扫了一番,把带来的纸钱烧了,把贡品摆上,点了一炷香,默默坐在旁边,静静地和妻子说些往事,不敢提儿子、孙子和儿媳。
钱毅昊一个人在山沟的沙地上玩耍,摆弄着山沟里大小的石头,不亦乐乎。
陆续有些扫墓的人进来,他们大都在位置较好,当然价格较高的地方,李驿路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但是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李驿路看了一下沟底,见钱毅昊还在摆弄着石头,不过正在向着山沟深处移动,还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李驿路有继续和妻子对话。这些日子,有好多的话无人可说,有好多的心事无人可讲,今天就自己说个痛快吧。
这就是思念,无法忘怀的思念。
李驿路尽情地说着,就是想要尽快忘怀。
人声渐小,山沟里再一次寂静了。
山风吹过,有几只沙鸡飞落在不远处,和山上的褐色石头混在一起,很不容易分辨。但是沙鸡“叽叽咕咕”的叫声,更显得山沟的寂静。
太阳已经已到了正中,中午了。
一只沙鸡猛然冒头出现在李驿路的眼前,在山坡上刨食着,慢慢向摆在那里的贡品靠近。
李驿路停止了和妻子的絮叨,悄悄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向着沙鸡摆动的尾羽打去。突然的袭击让沙鸡一愣,感觉尾羽被击打了一下,扭头一看,发现一根长羽毛被打断了,这才惊吓的向着山沟深处冲了过去。
沙鸡是出了名的傻子,其奔跑能力远高于飞翔能力。
李驿路这才感觉到中午了,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刚才他只是想把沙鸡吓走,并不想要它的命。
这时他才发现,钱毅昊不见了,大概是向山沟深处去了。
李驿路追赶着沙鸡,向山沟深处寻找钱毅昊。沙鸡在前面跑着,似乎并不急于摆脱掉李驿路的追赶,而沟底沙地上钱毅昊歪歪斜斜的脚印则坚定了李驿路追赶的决心。
山沟越走越狭小越幽暗,爬藤类植物越来越茂密,甚至还有一股小小的溪流从石壁上流出,慢慢渗透到沙子里。这让李驿路感到这很像黄山的那条裂隙。
李驿路不由得紧张起来,难道真有亡魂存在吗?
真是妻子在诱导自己来和她会面吗?
想起那场惨烈的车祸,想起妻子,李驿路悲从中来,忽然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如芒刺背一般。这种感觉很恐怖,让他心慌,李驿路赶紧集中精神,不再放任情绪,专心追赶过去。
不知拐了多少个弯,走了多少路,山沟逐渐宽阔起来,再拐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了山沟,来到了山下。
这里真是荒滩野外,洪水冲刷出的枯寂河道,形状不一的巨大石头突兀耸立,西瓜大小的滚圆青石满地都是。
钱毅昊就在不远处的一块巨大石头下面,手里拿着一块核桃大小的圆石,在阳光下很专注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