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依旧,几个人把目光集中到了江博士身上。沉默了一会儿,江博士才缓缓说道:“已经分析的差不多了,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压下来,不能大做文章,最好当做没有发生过。”
“为什么?这是真实存在的奇迹呀,这是我们的成绩啊。”中年医生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奇迹。李先生现在没有受过伤的一切痕迹,谁能相信他有过骨折?常识被否定了就是荒谬。如果有人提出病前病后是两个人,咱们谁能证明是一个人?鉴定委员会的专家们很可能会认为我们作假,这个风波我们能承担吗?”江博士说的很从容淡定,却透露出无法否决的自信,在座的人不由得点头赞同。
散会了,江博士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江博士掏出了手机,很快拨了一个号。“喂,我这里有一个创造了奇迹的病人,详细的资料我马上给你们发过去,好的,我会的,合作就是双赢嘛,呵呵,再见。”
打完电话,江博士等脸上的笑容散尽之后,才叫来了一个年轻医生安顿道:“不要让李先生出院,留住多观察几天,费用我们自己承担好了。”
看到年轻医生出去安排了,江博士脸上的笑容很灿烂,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自语道:“这次可真是捡到宝了,一个价值不可估量的宝贝,绝不能让其他人插手。”说着,脸色一下阴沉起来,显得有些可怕。
郝美歌在一个僻静的位置包了一间病房,就在李先生的隔壁。两个年轻的女护士,把郝美歌安顿住院后,马上离开了。这是一间高级病房,只有一张病床,全套的监护抢救设备,还有沙发和鲜花。
郝美歌站在窗前,脸色苍白,嘴唇都是白的。她现在的状况显然很不好,有些喘,突然轻轻的咳嗽起来,嘴里一咸,忙用纸巾接着,是一些鲜红的血,在白纸巾上那么刺目。
看着这些鲜血,郝美歌目光有点暗淡,轻声自语道:“爸,妈,这次我没有听你们的,你们不要怪我。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不信没有转机,你们想信我这一回好吗?”
又几声轻声的咳嗽之后,郝美歌用纸巾擦掉了嘴角上的血迹,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她从行李包里拿出了一个张乐谱,轻轻试着唱了起来。
当天下午,在李先生的病房里,虽然有很多人,但是都沉默着,李先生的脸色很难看。妻子亡故李先生已经知道了,而更大的变故就摆在了李先生的眼前。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门口,低着头不敢看李先生。身边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昂首挺胸,用不屑的目光非常不满的看着身边自己的丈夫,轻轻哼了一声,一脸的刻薄相。在她的身后,一个六七左右岁的男孩,努力探出头来,看着前面低头不语的爷爷,几次想要走过去,都被自己的妈妈用力挡住了,他很不满意的瞪了妈妈一眼,噘着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妈妈又要难为爷爷吗?
“还愣着干什么,有屁你快放啊。”女子很不满意的用劲扭了一下男人,忍不住骂出了口。
李先生眉梢微微跳了一下,双手握拳,但马上又缓缓放开了。
“那……爸,既然医院还要你多住几天,我们就回去了,您多保重,不要担心我们。”男子低声说道,头更低了。
李先生低着头,好长时间才“嗯”了一声。
“那好,我们就回去了。爸,反正您老身体健康,也不用我们陪着,我们就不过来了。小耗子,快和爷爷再见。”听到那一声嗯,女子如遇大赦一般,声音尖尖的快速说着,把小男孩放到了前面。
“爷爷,我想你,你要多来看我。”小男孩带着哭腔喊着,想要扑过去,但是却被妈妈死死拉住。小男孩挣扎了几下没有用,突然抬脚狠踢了妈妈一脚,趁妈妈一愣怔的时候,挣脱开跳到李先生身前,对着妈妈骂道:“王八蛋,你们不要爷爷了,等老子长大了也不要你们,给爷爷报仇。”说完转身抱住李先生,大哭着喊道:“爷爷,我想奶奶。”
听到孩子的话,满屋子的人神色一暗,有两个年轻的护士忍不住抽泣起来。李先生轻轻搂着孙子,紧咬着牙,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两行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流了下来,一滴滴掉在了孙子的手上。
男子低着头走过去,不顾孩子的反对,抱起孩子就走,竟然没有再看自己的父亲一眼。女子也在满屋子人鄙夷的目光中,收起了刻薄相,急匆匆跟在丈夫身后走了。
走出了很远之后,从走廊里传来了女子尖刻的笑声,那么的刺耳。
一个一身西装的年轻男子站起来,对着李先生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李先生,所有的理赔手续都已经办完,您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李先生面色麻木的抬头看了年轻人一眼,摇摇头没有说话。
看着李先生的样子,年轻人忍不住提醒一句道:“最后一个字您也签了,按理说理赔案件已经了结了。理赔款被您的儿子领走是您的家事,您有异议现在可以提。”
李先生双手抱着头,没有再说话。
年轻人叹息一声,也告别走了。
“李先生,根据您的特殊情况,还是留院多观察几天为好,不要再发生什么变异才放心。我们还要做几项补充检查的,您也不要太伤心了。”中年医生说完这番话,也带着年轻护士走了。
一个和李先生年纪仿佛的男子走到李先生身边,轻轻拍拍李先生的肩膀,叹息一声缓缓说道:“不要想太多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当年太宠溺孩子了,今天的事情我们也不好受,你还是想开些吧。”男子的眼里带着泪,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李先生站起身,看着自己的老伙计,双手紧握着对方的手,声音颤抖着说道:“老刘啊,我们认识半辈子了,你了解我啊,我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啊,培养出这样的孽子,我愧对祖宗,我无脸见人啊。”说着,两行老泪不觉流了下来。
“谁让你当年糊涂,做了错事,又捂着掖着,不敢让他知道,哎,造孽啊。”老刘的感叹之中竟也满是恨意。
“那些事情能说吗?我敢说吗?老刘,你说呢?”李先生含泪可怜的反问。
老刘不禁也是满眼泪花,再也没办法说什么,默默地离开了。
李先生呆坐在床上,从中午到晚上,一句话没说,一滴水没喝,一口饭没吃,连坐的姿势都没有任何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