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莲生国皇宫,储秀宫。
早上辰时。
“主子,辰时已到,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吧?”
当烟雨泪眼朦胧地倚靠在窗边,想起很多伤心的往事时,身后响起了一个恭敬的女子声音。
只见一个普通宫女打扮的娇小女子,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清水往盆架上一放,一脸复杂地盯着烟雨的萧瑟的背影,眼里充满了怜惜。
这个宫女正是这一年来精心伺候烟雨的贴身宫女幻莲,也是这一年来,烟雨唯一见过的人。
其实,对烟雨来说,从来没有把幻莲当做下人看待,一向都是视为好姐妹的。
尤其是当她昏迷三个月醒来,又整整失忆七个月之久,在此期间,幻莲始终不离不弃,毫无怨言,终日精心伺候着她,又怎能不让她感动呢?
“呵呵,这么快就辰时了吗?我还以为是卯时呢。不是跟你说过多次了吗?没有外人时叫我姐姐就行了,无须主子奴婢的,显得生分。”烟雨并没有转身,而是不露声色地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淡淡一笑说道。
只是说到后面时,又略微有些责怪,当然了,从烟雨的语气里,谁都能感受到,她并不是真的责怪幻莲,而是流露出浓浓的关爱之情,那是一种只有情同姐妹的人,才能很自然地流露出来的情感。
“那……幻莲还是叫您公主吧?即使我们身处这样的境地,礼数还是要遵守的啊。再说了,您在幻莲心目中,永远都是最高贵最美丽的公主呢。好不好嘛?公主?”
在烟雨身后的幻莲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带点撒娇地语气说道。
毕竟她的年龄的确比烟雨小好几岁,心性还只是个孩子呢。
说完之后,幻莲也是一脸期盼地盯着烟雨的背影,等待着她的回答。
听了幻莲的话,烟雨有些忘情地盯着窗外的红日,略微沉默了一会,转身面对着幻莲苦笑了一下说道:“呵呵,公主?你见过像我这么凄惨地关在冷宫里的公主吗?”
见幻莲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又伸出手热情地招呼道:“来,幻莲,你过来,陪姐姐欣赏一会清晨的美景吧?这洗漱更衣不急于一时,反正我也无须向谁请安,更没有贵客亲临储秀宫半步,待会再说吧。”
“可是,公主……这水一会就凉啦?”幻莲看了一眼依然冒着热气的水盆,有些纠结。
“无妨,凉一点洗更舒服,也能让我清醒一点,说实话,我已经沉睡太久了,也到了该改变一下自己,让自己不再这么每天单调重复的生活了。”烟雨看了一眼水盆里升起来的热气,若有所思地说道。
也许是觉得此刻的烟雨真得很需要有人陪陪她吧,幻莲也不再坚持洗漱的事情,连忙走过去,搀扶着烟雨的手臂,深情地说道:“那幻莲就在这窗前陪公主说说话吧?来,公主,幻莲扶着您一起看吧?您要是觉得乏了,就随时靠在幻莲身上,应该能舒服一些的。”
随后,在幻莲的搀扶下,烟雨慢慢转身,再次一脸复杂地看向窗外的美景。
也许是之前站了一个时辰,的确有些累了的缘故,烟雨也是情不自禁地将头枕在幻莲的肩上,幽幽地说道:“知道吗,幻莲,每天对我来说,只有这一个时辰是过得最幸福,也是最快的时光,而其它时候对我来说都是度日如年。我喜欢每天天还没亮的时候,静静地靠在窗前,看着红日一点点升起来。我很喜欢清晨第一缕日光照在我身上的感觉,真的好温暖,好温暖啊。也只有这一个时辰,能让我忘却自己身处这冷宫一般的储秀宫里。似乎所有的烦恼,都能在这样的日光下烟消云散。”
“公主,这一切幻莲都是知道的。这一年来,公主每天的确过得很辛苦,也很煎熬。也许之前您昏迷和失忆期间,还好一点,至少很多伤心事暂时想不起来了。可是,自从您完全恢复记忆后,幻莲就再也没有见您笑过了。公主,有时候幻莲总是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也帮不上公主。知道吗?公主,只要能让公主一切都好起来,幻莲什么都愿意做的!幻莲不怕苦不怕累,就怕看到公主伤心落泪的样子。”
幻莲眼角有些湿润地回答道,在她心里也是猛然间感觉到了一丝揪心的痛!
这种痛在这一年里,时常会折磨她的心很多次,每次都是让她痛彻心扉,难以痊愈。
也许是察觉到了幻莲的情绪有些低落,烟雨连忙抬起头,转过身来,一边轻轻帮幻莲擦着眼角的湿润,一边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啊,幻莲,是姐姐不好,害得你也伤感了吧?傻丫头,以后不许再说自己没用的话了,知道吗?如果没有你的精心伺候,也许姐姐都未必能醒来,更不可能每天站在这里欣赏日出日落的美景了。假如姐姐将来还有出头之日的话,绝对都是你的功劳呢。乖,不哭啦。”
“公主,这皇上也真是的,既然赐给您行宫,却又不来看您,也不册封。这一年来,从未踏进储秀宫半步!那还不如当初直接放您离开皇宫呢。也许在宫外咱俩日子过得要清苦些,那也比关在这里被人羞辱强百倍吧?再怎么说您也是秀女身份,也是主子。可是……”
幻莲像是猛然间被烟雨说到了痛处,也是忍不住抱怨起来,在看到烟雨警惕地看了一眼窗外和四周时,也反应过来这样背后议论皇上不太好,又知趣地闭上了嘴。
“嘘!以后这种数落皇上的话可不能再说了啊?万一被有心人听到,又要暗中倒是非了。这里毕竟是皇宫,不比外面。就是没事都会有人找茬栽赃陷害的,更别说你还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让人家抓到把柄了呢。所以啊,以后千万记得,不许乱说皇上了啊?”
烟雨在本能地制止幻莲继续说下去后,又认真地叮嘱了一遍,在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窗外和四周,确认不会有人听到时,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储秀宫根本无人问津,除了她和幻莲没有别人,要说离她俩最近的人,那也是在储秀宫大门外看守的两个皇家侍卫,距离烟雨的寝宫很远,倒也不至于被人偷听到了幻莲的话。
“哦,幻莲知错了。”幻莲乖乖地认错道。
“其实……皇上他也许有他的难处吧?你以前不还是皇上的太子行宫掌事宫女吗?你应该了解皇上的为人的啊?我总觉得皇上也许像我一样失去了部分记忆也难说,只不过我已经恢复了,而他也许还需要时间吧?等他完全恢复记忆时,相信会善待我们的。”
在看到幻莲有些委屈地认错后,烟雨也是有种想告诉幻莲有关自己和君不遇所有事情的冲动。
可是很快烟雨又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担心幻莲现在这种情况下知道了也许未必有好处,又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只是含糊其辞地告诉幻莲,君不遇不是那种冷漠无情的人,之所以现在变成这样,一定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经历才对。
所以她选择了无条件的相信君不遇,知道自己不能因此去责怪君不遇,甚至还觉得这个时候,也许是君不遇最需要有人理解他的时候,绝不能让幻莲的误解和抱怨传到君不遇耳中,那样只会让他更痛苦和无奈吧。
至于她没有恢复记忆之前,曾嚷嚷着要面见皇上,请求撤去她秀女的身份,让她以落选的秀女身份离开皇宫,过她想要的平淡生活的想法也是胎死腹中。
因为现在恢复记忆的她,不但没有打算离开皇宫,反而还想尽快走出这冷宫,回到君不遇身边去辅佐他,保护他,帮他恢复往日的记忆。
烟雨深信,等到将来有一天,君不遇恢复所有记忆的那一天,一定会一如既往地珍惜她,呵护她的。
一来她和君不遇本来就是并蒂莲中一起出世的莲生天女和莲生天子,本就是天赐良缘,更是天作之合。
二来她和君不遇又是一同来自于莲生仙国的圣君和圣女,只不过被那个邪恶的女子从中作梗,强行拆散了而已。
包括她现在被困在这冷宫般的储秀宫里,也应该离不开那个邪恶女子的事先安排。
所以烟雨知道,自己现在即使处境再悲惨,也要挺下去!
如果她放弃了,就等于连自己最爱的君不遇也放弃了,那她在这个世上就真得一无所有了。
在她心里也是涌起一股豪气,那就是从今往后,绝不放弃!
任何人休想再拆散她和君不遇,就算是逆天而行,也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心爱之人君不遇!
也许是觉得烟雨一脸深情地说的话很有道理,幻莲也是沉默无语,没有再反驳。
但很快,她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事情,极其不甘心地继续说道:“公主啊,这皇上也许情有可原,我们能理解的。可是,现在就连门口的皇家侍卫都没把您放在眼里。还有那些每天很不情愿给储秀宫送吃穿用度的太监们,都狗眼看人低的。每次都要克扣一半,还骂骂咧咧地羞辱您一番才离开呢!幻莲有时候真得很想变身金冠黑尾蛙,好好修理他们一番,让他们再敢对我们金冠黑尾蛙王国的公主不敬!哼!”
在听了幻莲说的这番话后,烟雨知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是时候好好教训一下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否则她和幻莲的日子就真的永无出头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