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悄悄做完这件事,我自己心里也觉得可笑。我是不是太迷信了,竟然把荒唐的记忆也当真,因为我觉得这一切太不靠谱了。如果一会我俩把这批货送过去,小熊真的说客户变更了订单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之前虚幻的经历都是真实的了。那岂不是小刘的手机出现在到处是血迹的电梯里也是真的了。
想到这里,我倒期盼那些记忆仅仅是我的幻觉。毕竟和小刘共事这么多年,也是很好的朋友,也不希望他真的出事。但愿这一切都是我最近太累的错觉吧。当我和小刘把这一板货再次拉进那部老货梯时,一切都很正常,我俩很顺利的到了四楼。并没有再发生离奇的事情,我就更坚信之前是我的错觉了。对于手机时间的变化,我猜想也许是手机中病毒了吧,等晚上回家好好杀杀毒,应该就恢复正常了。
在四楼小熊见到我俩时,正如我期盼的那样,她啥也没说。我总算松了一口气,都是错觉就好。之后,我和小刘把板上的箱子卸下来,一一码放整齐,在我抱起之前,特意放在最上面的那个有可能订单变更的箱子时,我又苦笑了一下,为自己之前的举动感到可笑。就在我把这个箱子码放好,准备下班时,小熊突然跑了过来,边跑边接听着手机,在见到我俩时急促的说道:“苏师傅,有一个客户临时变更了订单,有一盒化妆品现在马上取出来,客户一会来提货!”
当小熊说出那一盒化妆品的名称时,我和小刘都惊讶的面面相觑,久久说不出话来……
因为这一盒化妆品,正好就是之前,我突然大喊一声,让小刘不要装进箱子的那一盒。当时我以开玩笑搪塞过去了,但现在事实证明我刚才并没有开玩笑。小熊说完就走了。小刘一脸崇拜地看了我一眼,又遗憾地看着眼前的一堆箱子发愁,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出了一种叫做后悔的情感。应该是在后悔之前没有听我的,把那盒化妆品提前拿出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一笑,示意他把旁边的一把壁纸刀递给我。当我很轻松的找到那个箱子,用刀划开封箱胶带,取出那一盒化妆品,再封好箱子,示意我俩可以下班回家时,小刘惊讶的一看手机,我仅仅用了一分钟就搞定了。原本以为很麻烦,甚至要加班才能解决的事情,被我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这都归功于之前我留了个心眼,事先把那个箱子有意识的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了。
当我和小刘再次进入老货梯时,正值下班高峰期,电梯里挤满了同事,考虑到周围还有其他同事,不适合讨论这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俩很默契的什么话也没说。在电梯里,我看着楼层显示屏数字不断的变换,显然电梯正在一层一层的往下降。我又感受了一下我自己,一切都很正常,再没有出现任何幻觉。
出了电梯,我和小刘走得特别慢,等到身边的同事都急匆匆离开后,我俩停了下来。小刘很认真的看着我,虽然没有说话,但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有很多疑问,显然我刚才的未卜先知让他真的很吃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一切,因为我自己目前也很茫然。但一想到之前的幻觉里,小刘好像是出事了,可是幻觉在那一刻,因为我的一声惊呼,我又清醒了,所以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之前的所有经过都告诉了小刘。无论他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觉得我有责任告诉他这一切,因为这毕竟有可能事关他的生命。我还提醒他马上回家,最好哪里都不要去,也许能改变未来也说不定。正如我事先将箱子提前有意识的放在最后最显眼的位置,就改变了我俩原本要加班的命运一样。
小刘在听完我说的一切后,刚开始感觉不可思议。但后来又似乎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脸上顿时写满了的哀伤,但哀伤很快就被一丝惊喜所替代,而这一丝惊喜又渐渐演变成了一种期盼,只是在这份期盼里还包含着一种决然。
“苏师傅,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小刘很认真的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去了。我还想说什么,但却欲言又止了。心里面涌起一丝很复杂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冷漠了,已经不太习惯去关心别人。看着小刘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突然特别想大喊一声让他回来,但又觉得即使他回来,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如果不叫,我总感觉自己会后悔,至于因为什么后悔,我又说不出来。就在这种犹豫,纠结,彷徨中,我还是回到了我的住处。
当我疲倦的衣服也没脱躺在床上时,很快就睡着了。闹钟响的时候,我猛然间坐了起来,才想起曾经虚幻的经历里,我就是这么晚饭都没有吃躺下的。难道我真的可以预知未来吗。那岂不是小刘出事的事情也有可能是真的了吗。想到这里,我脸也顾不上洗,就冲出了门。
在路过馄饨店时,我想起来,在虚幻的经历里,我还在这里吃了四个肉包子和一碗馄饨。在看到也有一个客人正在吃一碗放了很多辣椒的馄饨时,我的胃又饿得疼了起来,但我却一点没有食欲。因为那红红的辣椒在我的眼里却像是很多鲜血在流动。我心里更加的不安,只想赶紧冲到公司,只有看到小刘安然无恙我才会安心。
可是,当我快接近公司时,还是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画面,有许多人在围观,也有警察的身影。我疯了一般冲过去,在歇斯底里的拨开人群的一霎那,我终于看清了电梯里的情形。
看着电梯里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血迹,以及小刘的那部手机时,我突然感到心里莫名的得刺痛,不经意地想起了曾经那些最心碎的往事。曾经辉煌的我,先是最亲的人离我而去,接着是最好的朋友离我而去,最后连最心爱的人也离我而去。从那以后,我彻底坠入了人生的最低谷,哀伤地过了很多年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最后在经历了看透,看破再到看淡。终于厌倦了为名,为利,以及为别人而活着的生活,突然想真正意义上的为自己好好活着。
所以我才会隐瞒曾经所有的经历,来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并断绝了曾经所有的人际关系,低调平淡地生活着。最底层的工作,纯体力的劳动,最简单的人际关系,能养活自己,能静下心来看看书,写写文字,在回忆中平平淡淡地过完余生,成了我最后的心愿。
带着这样的心境,这一年来,我几乎再没有交过什么朋友,也变得越来越冷漠。话也越来越少,也很少去刻意关心和在乎别人了。但今天看着小刘的手机,我突然觉得自己又有了在乎别人的感觉。因为被人在乎的感觉真的很温暖。和小刘相处的这几个月来,他的阳光开朗总是让我感觉心情很轻松,他的热心助人总是让我莫名地感动着,他对我的那些最真切的关心和那清澈的眼神,也感化着我那颗日渐冰封的心。
我似乎也在渐渐恢复曾经的我,我突然明白,在我的内心深处,小刘就是我最在乎的朋友。在沉寂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有了一个值得珍惜的朋友,可是却因为昨晚的冷漠,又再次失去了吗?我突然特别后悔,后悔昨晚为什么不大喊一声,留住他,也许昨晚我陪着他,他也不会出事。
可是,时光还能倒流吗。虽然我事先知道了未来,但却没有努力去改变未来,就因为我的麻木和冷漠吗。我突然间特别恨自己,恨自己这些年沉迷于哀伤太久了,以至于迷失了本性。这还是当年意气风发,敢于挑战任何困难的我吗,我还能回到原来的我吗。就在我陷入深深地内疚时,一个让我惊讶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已经回不到原来的你了,以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哈哈……”眼前突然又变成一片漆黑,那张巨大的鬼脸再次浮现在我的身前,对着我狂笑着说道。同时一股浓浓的腥臭味再次传入我的鼻孔里,我的胃里再次翻江倒海起来。
看着在我面前狞笑的鬼脸,我心里先是一惊。不自觉的又想往后退,可是已经没有退路了。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鬼脸也浮了起来,居然是小刘!只不过此时此刻的小刘,也变得面目狰狞,青面獠牙。他似乎已经完全不认识我了,正缓缓地张开嘴巴,对着我的喉咙飘了过来。
“你把小刘怎么了!你这个恶魔!”看到小刘变成这样,我异常的心痛,一时间也忘了恐惧,对着仍在狞笑的鬼脸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