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夏至再次问道。
Angelo同样想念他的哥哥，可是两人同在一个游戏，却一个追逐一个躲避，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已经17岁，马上就要成年，不再是小孩子了，这应该不是什么中二病的小把戏，而是真的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
Angelo陷入了沉默。
金色马车沐浴着夕阳的温暖光芒，缓缓停驻在巴别木森林的边缘。巴别塔的巨大身影从马车那复杂的花纹窗棂中进入四人的眼眶，仿佛突如其来的访客，打断了一室静谧。
Angelo的黑色斗篷化作光屑消失了，银发少年依然穿着那件肥大的白色长款衬衣。淡金色的眼眸看了夏至一眼，苍白纤瘦的右手无声地推开马车门，不慌不忙地走下马车，裸露的双足踩在坚实的大地上，发出 细微的碎裂声。
他低头去看，脚下是一片被踩碎的枯叶。
没有人看到银发少年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仿佛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
夏至抓住最后一秒钟，对Angelo说：“可以加个好友吗？”
看不出职业的Angelo，熟练地使用着法师的“瞬移”之术，转眼消失在茂密的巴别木树林当中，下一秒，夏至的视野中冒出一个新的气泡。
“（好友）系统提示：玩家Angelo请求添加你为好友，请问是否接受？”
Angelo设置了拒绝任何人添加，所以只能由他自己发起请求。夏至二话不说点了确认，这才终于有了“完成任务”的感觉。
私聊虽然不多，但Angelo亲口承认了他是Neil的弟弟啊，Neil他一定很高兴吧。
接下来该去问李子瑕了，夏至摩拳擦掌地想，她早就等不及了。
“咕噜”一声，又一个私聊气泡出现在夏至的视野当中。
难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蔷薇酱，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千羽那清澈空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原来不是李子瑕，而是千羽。
夏至回头去看，千羽抓住时机朝她眨了眨眼睛，并且没有被姬神山初雪发现。夏至轻轻地点点头，只好又把李子瑕的事情往后放。
“你们怎么在这里？”
纪界经过整容卡伪装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夏至看到他和付未、李雄一起路过，看样子大概是刚刚结束PK，要去巴别塔下副本。
“啧啧，看这架势，是去春游踏青了吗？”纪界上下打量着金马车，那神情似乎在琢磨这个坐骑能卖多少钱。
夏至看着被Angelo踩碎的那片枯叶，对纪界开玩笑说：“哪里是春游，秋游还差不多，你看，叶子都黄了。”
“你竟然也发现了？”付未一惊一乍的声音把夏至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夏至下意识地看了看千羽和姬神山初雪，两个女生脸上是一模一样的莫名其妙。
“发现什么？”夏至问。
“你刚才不是说叶子都……”付未话说一半，声音低了下去，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夏至，说，“你不会是瞎说的吧？”
夏至一头雾水，茫然说道：“刚才不小心踩碎一片叶子，所以就这么一说啊……难道我说的应验了？”她抬头看看高远的天空与高大的树木，又说：“不对啊，来生Online不是四季如春吗？秋季只存在在荒野中，冬季是一个特殊地图……”
付未摆摆手，示意夏至不要说了，可他脸上的失落就连姬神山初雪都看得出来。
“他又怎么啦？”夏至悄悄地问纪界。
纪界耸耸肩，说：“又是那套占卜呗，说随着水逆来临，来生Online进入了衰落期，那些枯萎的花啊草啊，下降的水位啊，都是证明……”
“这、这样啊……”夏至暗暗吐了吐舌头，想起千羽还在等着和她说话，于是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巴别塔吗？那块去吧我不耽误你们了。”
“一起啊一起去，”纪界一听夏至提到巴别塔，双眼像是被点亮的打火机，不止招呼夏至，还对姬神山初雪和千羽发出了邀请，“走吧两位美女？人多力量大，我们已经推倒第19层boss了，说不定今天就能打穿20层！”
在来生Online当中，巴别塔有99层，第100层由于“魔鬼”的存在一直没有建成。当玩家们层层攀登，打败魔鬼的爪牙，达到顶端消灭魔鬼，天堂之门就会向众人开放。
至于失落的巴别塔建筑图纸，则是相当于“电梯”般的存在，不用经过99层的试炼，就可以直接达到顶层与魔鬼对战。
但玩家们不是傻瓜，他们知道，在那之前不仅要尽可能地提高自己的等级，更要强化装备和武器，还要带足药剂师们制造出来的最强力的药水。毕竟，没有经历过磨炼的人、头脑发热却准备不足的人，就算找到捷径，等待他们的也只是被魔鬼的指甲洞穿血肉之躯。
如今，无线接近满级的玩家们正在攻略第20层，谁第一个击倒boss，他的名字和他的队伍就会出现在半空当中那个半透明的大屏幕上，接受众人的欢呼与崇拜。
虽然来生Online不是一个封闭的游戏，玩家们也没有被强制留下意识，整个游戏并不是什么可怕的牢笼，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被冠以“英雄”之名。
至于这个名头是玩家们自发创造的，还是被游戏公司刻意引导加冕的，已经不重要了。
“不了，我们还有点别的事……”
“好吧，一起去吧。”
千羽打断了夏至没说完的拒绝，在夏至诧异的目光里牵起姬神山初雪的手，跟着纪界三人组一起向巴别木环绕的巴别塔进发。
夏至走在后面，看到私聊一条条冒出来。她之前在黑市拿出来充当伪装的口罩，在这种时候恰巧为她们的私聊提供了便利。
“蔷薇酱，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一点超出想象，我希望，你不要震惊，不要做出一些明显的举动。不过，这是我的秘密，希望蔷薇酱不要告诉别人。”
千羽的声音听起来很认真，很严肃，这和她的声线有些不符。那么美妙的嗓音，应该用来歌唱樱初菱的歌曲才对。
夏至被这种声音引导着，不由自主地跟着严肃起来，就连脊背都下意识地挺直了，回复道：“好的，千羽你说吧，我保证，我们之间的谈话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她要说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呢？夏至想，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大概就是……她其实就是樱初菱？哈哈开什么国际玩笑，明星有那么多闲工夫天天玩游戏……
“蔷薇酱，首先我要向你道歉，并以此作为我的诚意，那就是，对不起，我欺骗了你，我不是樱初菱的歌迷，我就是樱初菱本人。”
……吗？
夏至的脑内剧场，就这样被千羽的私聊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樱、樱初菱？！
那个红遍霓虹岛，在华夏国也拥有众多粉丝的歌姬？
她怎么会玩来生……不，她当然可以玩来生，可是，她居然用一个和自己MV几乎一模一样的游戏形象来玩游戏，这简直就是……
夏至的震惊和疑惑在下一秒尘埃落定，这件事就是最好的伪装嘛。就像她自己长着一张NPC洛兮的脸，初看令人惊讶和迷惑，却会马上意识到她不是NPC，而是一个玩家。
樱初菱也是这样，在别人惊艳的同时，也会下意识地对自己说，哦，又一个樱初菱的粉丝呢。
明星玩游戏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惊讶的事情，令夏至疑惑不解的是，姬神山初雪曾经说过，她住在千羽家里，那她在现实当中的身份，也是一个明星吗？
而且，樱初菱又和Angelo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念头一闪即逝，快如流星，恍若梦境，抓不住，看不清。
这扑朔迷离的关系网，像是隔着一层纱布的烛光，让夏至感觉她马上就要接近真相，却还是差一点什么。
“咕噜”一声，新的私聊气泡浮起来，想象中那扇阻隔视野的纱布裂开了。
“蔷薇酱，请你先不要惊讶，也不要停下脚步，”千羽——樱初菱的声音继续通过私聊传递给夏至，“我是谁并不重要，这不是重点。樱初菱也只是一个霓虹岛的歌姬而已，在这里，在来生Online，我只是千羽，只是雪姬的朋友千羽。”
果然是为了姬神山初雪吗？夏至刚刚抓不住的念头像是穿越了大气层的陨石，逐渐清晰起来。
“雪姬出了什么事吗？”夏至回了一条私聊。
怪不得她会忽然问什么“恩怨”什么“仇恨”呢，原来真的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啊，所以她才会住到樱初菱家里去吗。
从夏至的角度，看到千羽似乎是做了个深呼吸。他们一行人已经在纪界的带领下一路来到巴别塔第20层，李子瑕不在的时候，指挥权又回到纪界手里，此时他正一脸严谨地给大家分配着任务。
千羽没有时间回私聊，夏至也认真听着纪界的战术安排，六个人按照指挥要求站好位置，“轰”地一声，纪界推开了第20层的雕花巨门。
“嘶嘶——”
令人不安的声音如同阴风吹过裸露的皮肤，风中还带着隐约的腥气。突然，这腥气浓重起来，仿佛一个被猛然开启的毒气罐，夹杂在腥风当中的，还有不可名状的、不知道是液体还是固体的东西……
“散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