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血拳距离夏寻双手还有两丈距离的时候!
古梵终于看到了让他斟酌许久而久久不得的事情。那是一道让人难以察觉的破风声,细微如银针落地,包裹着一缕更让人难以捕捉其速度的金光,由夏寻的两手之间,混在一枚枚迸射的铜板当中,悄然闪现!快至无形,唯有光影可寻!然而,金光再快,对于已经近在咫尺的古梵而言,他依旧可以凭皆高深的修为捕捉到这缕金光的身影。
可是,当他看到这缕光影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迟了。
好比先前墨闲的变招,夏寻此时出手同样被隐藏于无形且剑走偏锋。即便古梵此刻能看得到,但双方距离只有两丈,疾箭已射,在这么短的距离内,他根本没有任何收招退避的可能!他唯有下意识地把罗盘推进三分以做招架之势。虽然他不知道这缕金光到底是什么,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他恐怕已经悄然掉落在一个埋伏好的陷阱里了。
“咔…”
“咚!”
“啊…”
一声巨响,惨叫凄厉,血雾弥天!
没有躲避,也没法躲避,恐怖的血拳依旧结结实实地轰砸在了夏寻的身上。只是在拳头接触到夏寻的那一个瞬间,一道耀眼绿芒在夏寻的身上闪烁了一下,即瞬间消散。而那缕速度极快的金光则划过了阴阳罗盘的正面,在轰绽声中,穿透出一声清脆的撕裂声响。就好像薄薄的宣纸被刀片裁剪而过,极其利落。
而紧接着,就炸了。
巨大且恐怖的血拳轰砸在夏寻身上,顷刻炸开!
数丈血气化千重浪,渐扑八方。血拳迸炸,血雾四绽,一股宛如海啸般狂猛的气浪以夏寻为中心,直接扑杀四方!气浪过似风卷残云,黑金玄铁精炼而成地砖也隐隐有碎裂的迹象。芍药祭起的漫天青藤就更不用说,它们就像狂风中飘忽的枯叶,被气浪一扫便化作了无数的尘灰散去。被轰飞的夏侯刚砸落地面还没站起,又再次被轰飞十数丈。远处的芍药两手换了个印结,为自己周身祭起了一面青绿色的气墙,阻挡袭来的气浪。而相持良久的墨闲和无痕则在血拳炸开的一刻,都不约而同后脚垫地,敛刃急退。
至于夏寻…
已经没人能看清楚他的存在,只能看到无尽的血芒将他瞬间吞噬。血拳迸散开来,血雾重重,厚实如水,久久不散。里头的情况,莫说岳阳楼外那些相隔数十里观战的人儿看不清楚,就连近在眼前的芍药几人也看不真切。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的,夏寻肯定没有躲过这一拳的重创。
“哒…哒!”
“阿寻…”
被击飞的夏侯,带着一团血雾由半空中重重摔落地上。他显然已经受伤不轻,加之先前的连番猛攻耗费了他大量体力,此时的他已经没法再次站起身来,只能狠狠地瞪着两只铜铃大眼死死地看着血雾的中心。
“噌。”墨闲执青锋撩一个剑花,急退十数丈来到夏侯身旁。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夏寻的安危,凝两指直接探去夏侯的脖根。发现并无什么大碍后,他便收回了手掌,再次执着青锋戒备在一旁。
芍药显得很安静。又或者说,她很忐忑才对。在结起阻挡气浪的气墙后,她便再无动作了。事实证明,她即便在有天赋,也没法把救人的医术使唤成绝顶的伤人技,漫天青藤在古梵的圣器一击面前,显得真是那么的可笑与不堪一击。所以,她现只能选择和夏侯一样,紧紧地看着血雾里头的动静。
“莎…”
晚风呼,夜寂寥。
大河上下,北城内外,万众远眺,岳阳楼冠。
对于今夜绝大多数来到这里的江湖人而言,他们虽然不知道古梵和无痕的身份,但对于夏寻一方的四人,他们并不陌生。毕竟在这近半年来,南域江湖上有关这四个人的传闻实在多不胜数…
北茫那位大谋者的亲孙子,场间那位混天大痞子的亲儿子,问天山上那位圣人的衣钵亲传,还有一位年逾二十出头便境至天启的剑修奇才。今夜若把这么四个来头甚大的年轻人放到别处,任谁都得对他们礼遇三分。但,他们却偏偏在岳阳楼上和别人动起了刀子。而和他们动刀子的那两位神秘的年轻人,似乎也是有着恐怖的靠山。否则,又有谁敢再他们面前逞能呢?
扑所迷离的战局延伸至眼下,其实很多人都已经从中嗅到某些隐藏在阴霾里的味道。
就好像,有人在刻意安排着什么。
“咔咔…”
“不就死了吧?”
瀛水间,紧握的拳头被紧张的情绪绷起道道青筋,天枢院长平时虽都是大大咧咧,但一到紧要关头最忐忑的可还得算他一份。吕随风站起身子,走到天枢院长的身旁,执起皱巴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这样没有理由的话,显然不能让人信服。天枢院长一把甩开吕随风的手掌,恼火道:“出窍境硬吃天启祭圣器一击,你居然说没事!?”
吕随风淡淡地摇摇头,道:“别人或许不行,但他肯定可以。”
“放屁!”天枢院长不屑。
“我靠!什么情况!”
“挨了圣器一击他居然没有受伤!”
“我靠!这真的是出窍境么?”
“不可能!”
“……”
吕随风话未落,天枢院骂话刚起,场间惊呼顿时大奏!
惊悚、惊诧、惊愕、惊无止境!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像活见鬼一般直愣愣地看着岳阳楼的方向。
顺眼远眺,岳阳楼。
高风烈,青藤碎,灯火通明。
“呼,呼…”
高空烈风逐渐吹散浓郁的血雾,血雾稍散,一道笔直的人影逐渐映入眼帘!
风,吹起他那凌乱的长发与衣衫,显得格外清冷与淡然。除了嘴角遗留的血痕,证明着他此时的创伤。平平淡淡的感觉,仿佛古梵先前的凶猛一击似乎并没有给他带去一丝伤害,甚至于…
连他那袭青衫都没有划破!
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在前不久承受血拳冲杀之时,众目睽睽之下那袭青衫明明已被摧残得支离破碎。可是此时此刻,夏寻身上的衣裳根本连一丝破口都找不到,甚至崭新得几乎一尘不染,更别说所谓的支离破碎了。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人惊讶的地方。最让人惊讶的,是夏寻身前四尺外的地面上,正放着古梵先前所用的阴阳罗盘!
罗盘此时已毫无光泽。黑白双间的阴阳鱼就好象失去了水分的两条死鱼,沉沉地躺在太极盘内。而在阴阳鱼的中央,赫然有一道两指长宽的裂缝!裂缝才是让人最目瞪口呆的地方。
“他有圣器?”
岳阳楼上这惊人的一幕,无论是大河上的宴客,还是隐伏在岳阳各处的江湖子弟,都无不纷纷露出骇然。毕竟许多身在江湖的江湖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见着一件圣器的战容,就更别说是一件圣器被毁的战况。
“这小子深藏不漏啊。”
“扮猪吃老虎,向来是他的擅长。”
战船之上,为首的纯阳老道人显得有些愕然。在不久前,他的心情和不远处的天枢院长一般都充满了忐忑。但当看到岳阳楼上,夏寻安然无恙之后,他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再待他看到跌在夏寻身前的那面阴阳罗盘时,心儿顿时又是一绷,有些事情他已经看不懂了。
“固然不可能是件圣器。否则,纵相隔十数里,我们必然也能察觉到它使用圣器时所显现出来的异象。倒是…”站稍右侧的白发老道人,话道一半便缓了下来。
“倒是他那件衣裳,你们看是不是有些蹊跷?”就在前排的道人窃窃私语时,一位站在后排的道人,突然插上一句话顿时把所有老道人的目光从罗盘引像了夏寻的身上。
“何止蹊跷这么简单。”
前者应,后者接话:“你们不觉得很眼熟么?”
“恩。”
“是很眼熟。”
“难道…”
周遭道人闻言皆点头。
是的,很眼熟。其实对于夏寻身上的那件青衫,这些道人及场间上了岁数的老江湖都不会陌生,更甚至很熟悉。只是年头去得久远了,而且夏寻南来一直都穿着同样制式的衣服,使得许多人一时间也没有把它想起来罢了。而现在,经过那位老道人这么一提醒,一道淡去了二十余年的身影,顷刻间便浮现在了众人的脑海里…
那是一道略显消瘦的身影。
想当年,曾几何时,岳阳城也出现过这么一位谋略滔天的少年,他也穿着这么一袭飘逸青衫。站在南坪山腰,望穿红尘世事,谈笑间指点人间山河,喜怒时挥袖万里哀嚎,天下谋者皆以拜入他的门下为荣。多少年过去,他的名字却成为了大唐的禁忌,再少有人提及。而今夜,岳阳王为他敬上了一杯酒。夏渊为他揭开了一道隐伏二十的后手。东洲舞氏的圣人为他派来了一道意志。
然,他仍隐伏在北茫那茫茫群山之中。
“是鬼谋盾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