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孙婆婆他们家商铺的租金很少有亏欠的,唯独回春堂不一样,照着孙大郎的想法,在杨家欠债还不起房租的时候,便想将他们扫地出门的,但孙婆婆一直阻止了儿子这么做,觉得开药铺跟别的不一样,那也是行善积德的好事,不能够断了人家生路,
而杨家也知道孙大郎十分蛮横,所以房租这一块倒是拖欠的不多。而四海酒家的安掌柜又找到了孙大郎说愿意打折让他到四海酒家吃饭,只要他宽限杨家的房钱,也正是因为这原因,杨家的回春堂这才得以欠着房租还能够维持。而几个月前,杨仙茅从鸦鹊村赚了一笔钱回来之后,把欠的房租一次还清了,所以孙大郎也没来找他们麻烦。
朱夫人拿着那锦盒,带了个小丫鬟,来到了孙婆婆的小院子。
敲门进去,来到了堂屋。孙婆婆正在那儿跟儿子孙大郎说话。见到他进来,赶紧起身迎接。坐下之后寒暄了几句,朱夫人便把那盒子送给了孙婆婆。
孙婆婆打开一看,眼睛放亮,拿出那一串翡翠葡萄,叮当作响,给儿子孙大郎看。
孙大郎却撇撇嘴说:“这么差的玉还好意思拿出来。”
朱夫人顿时红了脸。
孙婆婆很不满的瞪了儿子一眼说:“你胡说什么,这是好玉!”
孙大郎不敢顶撞母亲,也不再说话。
孙婆婆又陪了笑,岔开话题,对朱夫人说:“你看你,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不能收。”
朱夫人说:“咱们姐妹还说这些干什么呢?我以前到你这来,很少提东西的。”
一旁的孙大郎不阴不阳又加了一句说:“那今天肯定是有所图喽。”
孙婆婆又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朱夫人很是尴尬,不过正好可以借这个话头往下说,陪着笑说:“大郎真是说对了,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儿个来看老姐姐,还真是有点事想麻烦你。”
孙婆婆笑呵呵说:“说那些客气话做什么呢?有什么事尽管说。”
朱夫人小心翼翼地瞧着孙婆婆的脸色说道:“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们家那商铺小了点,东西都摆不下,而且多来几个客人,就坐不下了。所以,我们家官人一直想把店铺扩大一些,但是又不想到别的地方去开分店,所以,就想请老姐姐帮忙,把回春堂的房子租给我们,房租涨一点都没关系啊。呵呵。”
孙婆婆一听这话,呆了一下,说:“回春堂不是杨郎中他们在租吗?可没听说他要退出啊。”
“是呀,是呀!所以想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把他那商铺收回来,然后再转租给我们。我们可从来没有拖欠过房钱,这租金绝对少不了的。预先付个一年半载都没问题啊。你把房子租给我们,那不是省心多了吗?不像他们回春堂,三天两头欠债,你还不省心呢。你说是吧,老姐。”
一旁的孙大郎听了这个话,一拍大腿,指着朱夫人说:“这种事你都想得出来?不过,说得还真不错,嘿嘿嘿嘿。”
朱夫人被他那句话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要发火,没想到他后面又赞许自己的话,这才舒了口气,便陪着笑说:“可不是嘛,做生意嘛,就讲个信字。租了别人房子又不给房钱,那就不讲信誉。对于这种不讲信誉的人,你当然可以把房子收回来呀,就算打到官司打到衙门去,那他也没道理的。对吧?”
孙婆婆脸上很是尴尬,说:“这个,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是他先欠你们家房租,还欠了很多次,这我都知道的。只是你脸皮薄,不好催帐,要换成别人,早把他们扫地出门,房子收回来了。”
孙大郎也在一旁帮腔说:“可不是嘛,我跟我娘说了好几次,把房子收回来,别租给穷郎中了,可是我娘就不答应,说人家什么开药铺,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就因为欠了一点房钱就把人家撵出去,怎么都说不过去。我娘其实就是抹不开面子,我说了让我去撵他们走,她又不让,真是气得我没法没法的。”
朱夫人想不到孙大郎居然这么帮他说话,不由喜出望外,忙向孙大郎投过去讨好的微笑,说:“还是大郎体贴你娘,你们母子也是靠这租金过活,若是人人都这么欠钱,那租金又到哪去收呢?既然你娘不好意思,你赶明儿就去跟那郎中说,让他们搬走,房子收回去,不说别的,就说他欠房租,看他好意思不?”
一旁的孙大娘又忙说道:“不好。他那些年是欠了一些房钱,不过也欠了没多日子就还上了,这几个月倒是一文钱都没欠,怎么好这么就把房子给收回来呢?”
孙大郎说:“有什么不好的,他现在不欠不等于以后不欠啊,你没见到前些日子,他们家药铺一个人都没有,还得罪了知府大老爷。满城的病人谁敢去他们家买药看病呀?我当时就劝你把房子收回来,可是你不干,非说除非人家自己走,不然你是不好意思赶人家走的。”
孙婆婆又说:“可人家现在生意又好了呀,你没看到门口车水马龙的,好些病患来看病呢,这些日子赚钱可着实不少呢。”
“那他是走了狗屎运,他能天天走狗屎运?过些日子,知府大人不乐意,再说他一嘴,他还不又得喝西北风?咱们房租到哪收去?朱掌柜他们的珠宝行那可是大生意,从来没欠过一分钱租金,有时候咱们手头紧,跟他借点钱,他也从来没说过二话呀。”
朱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为什么孙大郎要帮他说话了。——这孙大郎好赌成性,因为烂赌,所以经常欠赌债,也就时常私下里找她丈夫借点钱,这么帮自己,当然是为了将来能更方便地借钱。
孙婆婆一听这话,便把脸沉了下来,对儿子说道:“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不要去赌了,你看你,把主上留下的家业折腾成什么样了?家里还有几文钱呀,有些钱都被你拿去典当赌光了,家里但凡值钱的一点家具,也被你拿去典当了,你非要把娘气死了,两脚一伸你才自在吗?”
说到后面,孙婆婆声音有些哽咽,抬袖子擦着老泪。
孙大郎说:“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我现在是手气背,等我哪天手气好了,输的钱全都会给你赢回来的。不仅把原来抵押典当的家具全给你赎回来,还给你弄个大房子,找好多丫鬟婆子来服侍你老人家。”
朱夫人忙在一旁陪着笑帮腔说:“是呀,是呀,大郎我听说赌场上可是一把好手,经常赢钱的,只是有时候人嘛,总是有不走运的时候,换到他走运了,你们可就大把的赚钱了。”
孙婆婆很不满的横了朱夫人一眼说:“他什么时候从赌场上拿回一文钱到家里来过呀?十赌九输,他不赌就好,你还劝他赌?”
朱夫人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很是有些尴尬,赶紧又说道:“是呀,是呀,大郎这孩子很是孝顺,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原本孙婆婆还有些犹犹豫豫的,可是,刚才看到朱夫人鼓捣自己儿子去赌,她最恨这一点,只是儿子不听她的,她没办法,但是朱夫人却踩到了她的痛脚,于是把脸一板,说:“朱家屋里的,你先前说的我没办法,还是那句话,但凡在我这儿租房子的商户,除非自己要走人,要不然我是不会主动把房子收回来的,即便他一时手头紧欠些租金,只要情理之中,我也不会太过分的。因此,回春堂我是不可能撵他们走的。——这东西太贵重,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吧。”
说到这,孙婆婆将那翡翠葡萄放进盒子里,推到朱夫人面前,说:“今儿个我身体有些不大舒服,想回房躺着了,就不陪你了。”回头对大郎说:“等会儿你送送朱大婶。”
孙婆婆也不等朱夫人说什么,便扭头进了里屋去了。
朱夫人很是有些尴尬,只好捧着盒子起来告辞走。
孙大郎跟了出来,到了院门口,对朱夫人低声道:“大婶,你别着急,咱们回去一起跟朱掌柜好生商量,我倒是有个主意。”
朱夫人一听,不由大喜,说:“大郎,你要是能出什么好主意,我家官人少不了你的好处的。”
孙大郎笑呵呵点头,然后跟着朱夫人来到珠宝行。
朱夫人对朱掌柜说:“孙婆婆不愿意做恶人,说了除非杨郎中自己搬走,否则就算欠房钱也不会把他们把房子收回来的。不过孙婆婆家大郎倒是很帮咱们,说有好主意要跟你说呢。”
朱掌柜瞧了瞧孙大郎,便示意他在交椅上坐下,然后让丫鬟沏茶过来,等丫鬟出去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大郎不知有什么高招,尽管说来,若是好主意,少不了你的好处。”
孙大郎却好整以暇坐在那品茶,吊足了胃口之后才说道:“我这主意当然高,而且我可以帮你实现,但是,这个主意至少值五两银子,你要答应,钱拿来我就告诉你。要不答应,当我没说,我拍屁股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