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爱如使劲搜索记忆,竟不记得村里哪户人家有过疯子。
当田爱如听慕容君初说这疯子不是别人,正是木匠王八媳妇时,吓了一跳。遥远的记忆中,那木匠王八家里虽穷,人也丑,甚至龌龊,却是从江西买来一个漂亮媳妇的,且那媳妇给他生了个漂亮的女娃。
她实在很难把刚才那个邋里邋遢的疯婆娘和记忆中王八那漂亮的江西媳妇联系在一起。
她更不明白,这王八媳妇干嘛会打自己?
慕容君初早把田爱如揽在怀里,仔细地查看,还好,头没破,只是肿了一些。
他低下头去,嘴唇落在她头上肿起的一处。
这让她不期然想起小时候,自己的桃花胎记被蜜蜂蛰肿后,他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地亲吻自己的情形。
“你还是这么幼稚。”
她嘴上这么说,却觉得他身上洋溢着一种驱除一切不幸的力量,像一头雄狮。
旁边有人走过,是一对中年夫妇,他们没认出田爱如,慕容君初和他们大方地打招呼时,他们瞅了眼他们俩的暧昧动作,脸上顿时绽开了快活的笑容。
她这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太近,绷足全身的力气赶紧推开她,一边推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慕容君初明白她问的是王八媳妇为什么会疯。
对于她的问题,他总能很准确地Get 到重点。
“前几年王八木匠去广州打工,手上有了钱,在外拐了个大姑娘。把人家肚子弄大了,那头要他回来离婚。他媳妇死活不同意离,这王八伤心病狂,回来想害她媳妇,有回夜里掐她脖子,没掐死。还有一次,老婆在卫生间洗澡,他把灯关了,在外面地板撒了油,想摔死他媳妇。他媳妇命大都没死。”
“她不是有个闺女吗?那王八不顾及闺女吗?”田爱如大惑不解。
“嗐,这闺女被王八毒死了?”
“他为啥毒闺女?”田爱如只觉头皮发麻,愈发觉得这王八活脱脱就是个畜生,为个小三毒害妻女。
“他本意不是毒闺女。他闺女成绩好,在县城私立初中读初二,平常住校,巧不巧,那天王八回来变了卦,不提离婚,给媳妇买了好菜,自己走了。那菜里头下了药。媳妇不知,把菜省下留给第二天放月假的闺女吃了。”
“媳妇受刺激,疯了。”慕容君初语气平淡,田爱如却听得怒火中烧。
这王八木匠自己在外鬼混不问孩子不说,妻子把孩子培养得这么好,他不念媳妇好,居然不顾孩子,一心要害死顾家顾孩子的媳妇!这还能叫人吗?
细思极恐。人性居然能恶劣到如此地步?
“那王八没被枪毙吗?”
“那还能不枪毙?早枪毙了?只可怜她媳妇......娘家也没人来问她,也是,当年把她卖了......”
田爱如的头被那疯子猛然敲了一棍,本是极疼的。但现在听了王八媳妇故事后,只觉胸口隐隐疼,这样的故事她倒是在国外新闻网站上读到过,只是没想到美丽的窑子村还藏有这样的黑暗。
“难怪上次在王八家门口没见到王八木匠。”上次和慕容君初挨家挨户拍照时候,她快到王八家门口时,猛然想起那王八对自己做的龌龊事情,心里还抵触,不曾想原来这个畜生早就死了。
她心里一阵松快。
“她怎么打我,不打你?”
慕容君初眨了两下眼,觉得她的话异常好笑。
“下次遇到这种人,我提前喊话,让打我就是。”
“难道你这算是回答的话?”她觉得他是故意答非所问。
“我这不是回答,”他说,“你听不出来我是在表白吗?我要护你一生一世。”
这时慕容君初忽然低声细语地一笑。
田爱如懂他的意思,只是她不敢往那方面想。“她--她打人,村里没人管吗?”
她紧忙换个话题,要不然,她的脸准得烧红,现在她已经感到耳根发热。
慕容君初想了想说道:“我没听说过她打人。”
“哦,君初,真有这种事?我是第一个挨她打骂的?”
“这个我不知道。”他看一眼她刚被打的地方,那里肿的更厉害。“到我家,我给你用酒精先消毒。”
慕容君初领着田爱如到他房间,他帮她消了毒。
两人快出门时候,慕容个君初被他奶奶喊住。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田爱如以为慕容君初很快就能出来,谁知等了竟足足有5分钟,等慕容君初出来时候,她看到他手上拿了两个桃子,但他的脸色却过于严肃。
“你奶奶找你有急事?”
“没有。吃桃。”说着他递给她一个桃子。
“你奶奶没事吧?”她接过桃子咬了一口。
“不会用单放机,让我教她。”
慕容君初装着不经心的样子说道,他没敢说实话,实际上奶奶是怕他和田爱如走在一起,更怕他和田爱如谈恋爱。叮嘱他让他离她远一点。
原来,上次慕容君初被学校处分,又赔偿医药费的事情,他爸妈已经告诉他爷爷奶奶。
刚才奶奶的话还在耳边:“爱如这孩子打小就不吉祥,克死她舅舅不算,还害她爸妈离婚。你爸妈说了他们不同意你跟她谈恋爱,你别起这个心思。就是你爸妈同意,我跟你爷爷也不会同意。”
慕容君初心烦气躁,实际上他爸妈上次去学校得知他是因替田爱如出头已经明确表态:不同意他跟她在一起。
他倒不是在乎爷爷奶奶和爸妈的阻止,但他们的态度显然影响了他现在的心情,再有,他怕奶奶碎嘴,把话传到田爱如耳里就不好了。
要是奶奶知道自己坐火车跳轨道救人,估计又得把这一笔账也赖到田爱如头上了。
“不可理喻。”他摇了摇头,对于大人们的迂腐觉得不可思议。
“你咕哝什么?”田爱如看向慕容君初。
两人说着话,已经来到村委会。
“没什么。”慕容君初看向田爱如,“把桃核给我。”
田爱如眨了下眼,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手上的桃种已经被慕容君初拿了去。
他从口袋掏出一张面纸,把自己吃的桃核,连同她吃的包在一起,放进口袋。
“你不会想种吧。”她笑了起来。
他笑着应声“嗯。”
两人见了余强,谈了谈在电线杆和墙上绘图的事情。
午饭是在余强姐的饭店吃的。
吃饭的当儿,三个年轻人最后商量后,决定先从村东头1组开始,先把电线杆上的图画好,再绘墙画。按顺序来,不容易乱。
一吃完饭,三个年轻人就忙活了起来。
余强带着村里的花名册,慕容君初提着颜料桶和装着预设稿图的画包,田爱如拿着绘画的刷子和笔。不消多久,她就完成了第一个电线杆上的绘图。
这个电线杆主题是水世界。电线杆的底端是绿色的水草,中间围着圆柱形的电线杆,画了一大一小两个黑色的螃蟹。
水草冲出水面,嫩绿的尖上有蜻蜓立足。
原本单调死板的电线杆,经这么一润色,立马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水世界。
“太好看了。”余强忍不住夸道。
慕容君初小时候就见过田爱如画过画,饶是如此,他也忍不住说道:“没想到,这电线杆一下子就有了灵气。你是借了马良的神笔啊!”
原本田爱如还担心画出来的效果不理想的,毕竟她也是头一回完成这样的创作,见两人这么一说,心下稍微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