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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光子岛上的幽灵

LDS学园的住宿楼是专为参赛者提供的居住区域,有五层,二楼开始是房间,每层楼住四个人,低年级住下层,高年级住上层。第三天的比赛结束,这栋住宿楼里空出不少房间,大多数输掉的参赛者会在隔天中午搭乘班车回鸣海市的市区,到明天为止,这里只会留下八名参赛者再继续进行四分之一的决赛。

黄昏时段,林小B和张韦在一楼的食堂吃饭聊天,她们刚结束一场决斗,虽然输赢已定,但双方对此并不多计较。张韦和林小B的动机不同,她没有在这场比赛中添加其他重要的目的,纵使她喜爱的林千和老师有可能被调走,或是林有德继续在高中部肆无忌惮,或是某个她不认识的学长没有为自己的卡组讨回公道,这一切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赢了固然很好,能为将来打下基础,输了也无伤大碍,学园生活该怎样就怎样呗。

但话又说回来,林小B的胜利方式让张韦再次对创文决斗有了新的认识,从每个人的DIY卡组到奇葩的场地效果,不走传统路线的决斗方式变得千奇百怪。在最后的关头,林小B放弃自己微薄的基本分,反利用创文场地的效果来制造重重险阻诱使张韦犯规,换做是张韦也想不出这样的策略。

林小B把决斗盘摆在桌上,张韦则一张张翻阅她的卡组,扑克脸上洋溢起好奇的表情,总是忍不住发出感叹。

“呜哇!是小埋系列的卡组!可还不止小埋一种,萌物族怪兽真亏你想得出来!”

“嘿嘿。”

“这些都是你创作的吗?”

“嗯,是我和妈妈……我和班上的老师一起想出来的。我本来就是创文社团的社员,卡组这方面得到的帮助还是挺大的。”

“老师?是社团的顾问老师吗?”

“嘛,怎么说呢,也不是啦……我的意思是,对,班主任,我的班主任对决斗很有兴趣。”

这谎圆得很不利索。

“唔……”

张韦撅起嘴,她想起创文社团总部(高中部),她原本计划再过一年升入高中部后申请入团,却又想到自己偏偏在八分之一决赛落败,连八强都没到的经历,到时候那边的顾问老师会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她,想了又想,张韦有点灰心窘迫了。

“怎么了?”

见张韦唉声叹气,林小B问道。

“希望这次比赛别成为我无法入团的理由。”

“原来你要加入创文社团啊。”

“嗯,等我上了高中后。”

“要是那样的话,考虑一下设计一套新的召唤方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新召唤法是不需要顾问老师的审核的,而是直接由团长或副团长审核,虽然团长的审核标准可能会更高,不过和同龄人商讨,兴许让他们通融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嘛。”

“我会考虑的……”

张韦的决斗盘和记录仪都返还给DVR影像公司的工作人员,并要回原本属于她的实卡。这本来就是试作品,DVR通过这次比赛来测试新产品的性能,无疑是最好的机会,当然并不对外发售。输者必须上交他的决斗盘,而他的决斗记录也会成为这个试作品的重要测试记录。

她扒拉几口把饭吃完,立起伸个懒腰,又拍拍脸。先前低落的心情马上升温,重新振奋了精神。

“好吧。比赛结束但课业还没结束,得抓紧时间准备考试了,再见,林波波。”

“再见,学长。”

张韦走后,林小B的吃饭速度再度变回自己的节奏,一口一口慢条斯理。明天她可以舒舒服服休息一天,只为等待后天的四分之一决赛的安排。此刻,林小B暂时将比赛、妈妈的事抛在脑后,静心享受这短暂的安详。

这时,她斜眼瞥见,食堂门口探出一个初中女生的脑袋,脑袋怯生生的转动,下面还有两只手趴在门框边,两眼紧张的往里面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可怕的东西。

终于,确定那能激起她可怕回忆的东西不在这里后,那个女生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踏着小碎步走进食堂。这下林小B才完全看到她的全身,一头短马尾被胡乱的扎在脑后,有些过大的T恤袖口里裸露出长胳膊,令人奇怪的是,那两条柔嫩如玉的胳膊上竟贴附着三四条创可贴,在白皙的肌肤上尤为难看。

那个女生走到柜台,要上一份咖喱饭,然后端起自己的托盘,在林小B和柜台正中间的位子坐下,抄起勺子机械似的往嘴里送饭。这期间,她的目光仍然紧张的注视着四周,纵使咖喱汁滴落在她的膝盖上,他都没有察觉到。就这么吃了几口后,那个女生才逐渐缓过神来,头慢慢低下,吃饭的动作也变得正常些了。

又过了几分钟,芽亚推门而入,她首先看到食堂里年龄最小的林小B,朝她挥挥手,便径直朝柜台走去。

芽亚边看菜单边问:“下午比赛的对手难不难缠?”

“还好,幸亏选对了场地,要是以往的传统决斗,我就被干掉了。”

“呵呵,这么说还挺顺利的。”

“可别高兴的太早,四分之一决赛的安排还没出来,如果选到我和你决斗,可别怪我不手下留情啊。”

芽亚倒是很坦然。

“真到了那时候,我们只要都全力以赴,互相都不会有怨言了,说定了哦。”

然后她对柜台大喊道:“9寸的芝士披萨,两份打包!”

林小B惊道:“好饭量!”

可芽亚却摆摆手。

“啊不是不是,另一份是给小雨的,他刚睡醒没力气跑出来。”

正说着,只听到”咣当”一声同时吓到芽亚和林小B,转头一看,那个在柜台旁边吃咖喱饭的女生,握勺子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金属勺子从手心滑落,掉在盛咖喱饭的盘子里,发出响亮的碰撞声。那女生空出来的手还维持着握勺的动作,并微微地颤抖起来。

芽亚条件反射的望向那个女生,惊讶的发现,她是小雨的对手夏河燮!

在小雨发出致命一击后,小雨的怪兽在夏河燮的身旁擦过,那巨大的牙齿在她的胳膊上留下几道伤痕,把她疼得差点叫出声来。可还是坚持着一个人走出比赛场,而小雨在确认自己获胜后,似乎在瞬间恢复了以往的常态,却变得极为疲惫,在芽亚的搀扶下回到了住宿楼,足足昏睡了十个多小时才醒过来。

“啊,你……你……你是……”

芽亚想叫那个女生,可她却想不起那个女生的名字。

夏河燮还不等芽亚叫她,便毅然起身,抖抖的移开椅子,脸上布满了无法形容的僵硬表情。她连托盘都不还回柜台,三步并作两步匆匆离开食堂。

“等等……”芽亚想出手拦她,奈何她刚想这么做,夏河燮早已消失不见,留在眼前的只有其余人狐疑的目光。

“她是谁啊?”林小B吃下最后一口饭。

“……”

“芽亚?”

“……”

夏日晚上的海风十分的清爽,在这块扇形区域的外围,靠近海边的地方,有一条由木板铺设的小径,走在小径上,左边是灌木丛,右边就是海,即使海边小径没有路灯,只有一盏盏蜡烛形状的台灯安置在小径旁,走过去时,那灯便自动亮起金黄色的荧光,特别漂亮。月光反射在海面,再随波浪有节奏的忽现出晶莹剔透的光点,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天气,站在这样的海边,是林小B最惬意的时候。

她才不去想知道那神经质的咖喱饭女生还有小雨、芽亚他们比赛的状况,12岁的林小B还不是很懂如何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喜悦,她干脆不去想,把事情看得简单点最好,只要自己赢了比赛比什么都好。

想着想着,小径也走到了尽头,原来这是条死胡同,越过左边的灌木丛可以看到住宿楼另一侧的窗户,林小B的前面则是一堵三米的灰墙,她看到那灰墙的后面,探出另一栋别样的住宿楼的楼顶,这栋住宿楼和她现在住的这栋相比要豪华得多,也精美得多。

(为什么我们不能住那栋楼?)

林小B抱怨着按原路折回,就在她走回一半的小径路时,她听到一种很怪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呜噜……呜噜……呜噜……”的,像是难听的哭声,又像是嘶哑的打嗝声,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传过来。

她回头一看,身后除了被光照得发白的小径木板,还有灌木丛里摇摆不定的草木就别无他物,奇怪的是,刚才还正常的灯光,却变得忽明忽暗,反倒那诡异声音,在她回头的瞬间消失了。

“活见鬼了。”

又走了几步,那声音又出现了。“呜噜……呜噜……呜噜……”的,这次更加的清晰,林小B能断定,那声音肯定是从灌木丛中传出来的,就在离她不到十米的身后,而且由于声音变得清晰明了,林小B可以听清楚,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灌木丛里往前移动,它的身体和草木碰擦后,把根茎折断的那种声音。

她再度回头,这时,灯光的亮度突然变得极亮,宝石般的金色渗透进林小B的眼中,再有从云层中透射出来的洁白月光,林小B看到灌木丛里确实有个东西,而且她能肯定是个活物!因为它没有像其他植物那样随风飘荡,而是逆风而行,风在往小径这边吹,那东西居然也在往小径这边走,缓慢的,坚定的走着。

“喂!谁啊?入口在前面啊。”

林小B并不害怕,她很大胆的假设那可能是和她一样,晚上出来散步的学生,只不过那家伙不想从小径的入口进来,而是想直接钻灌木丛进来。可那个东西并没有回答她,林小B的喊声很大,那东西不可能没听到的。

就在此时,林小B看到,那个东西从灌木丛里出来了。先是一只脚,然后是另一只脚,林小B看见,那东西是穿着鞋子的,那么肯定是人了。可是就在下一秒,在那个东西完全出来后,林小B愣住了,因为他看到那东西的样子很怪,它的确和人很像,有两只手两条腿一个脑袋,但它的脑袋歪向一边,双臂无力的垂在前面,佝偻着腰,最重要的是,它的双脚是悬空的。

“啊!”

林小B失声叫道。她想跑,可双脚使不出劲,她想回头,但视线却无法从那个东西身上移开。这时,月光照射在那东西的脸上,林小B看到,他,或者是它有一张苍老的脸,忧郁的脸,僵硬的脸,嘴巴长得大大的,里面不时传出”呜噜……呜噜……呜噜……”,然后那张脸慢慢变大,慢慢变大,他在朝林小B飘过来。

灯”啪”的灭了,但眼前的身影没有消去,仍在朝这边接近!

“鬼啊————”

林小B大叫一声,麻痹的身体马上恢复知觉,她撒开腿没命地跑,不敢往回看,但她能感觉到身后的东西也在跟着她跑,不,是跟着她飘。她跑出小径,没有停下,跑过超市,没有停下,跑进住宿楼,没有停下。

她要跑回自己的房间,那才是她认为的安全之地。但她猛然一想,房间里只有她一人,此时此刻她绝对不想自己孤身一人,一定要有个活泼泼的活人呆在她身边才能安心。

她一鼓作气跑上四楼,跑到芽亚的房门口拼命敲门,谁知,门竟没有锁,”咔擦”一声开了,芽亚不在里面!

(为什么要找的人偏偏都不在!)

林小B颠颠撞撞的跑到小雨的房间,把门敲得砰砰作响。

“开门啊!让我进去!快开门啊————”

打开门,却是在大嚼披萨的芽亚,身后是恢复精神的小雨。林小B才不管芽亚吃惊的目光,一把推开她,冲进小雨的被窝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伸出一只手慌张的叫道:“门!快把门关上!别让那家伙进来!”

直到她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这才战战兢兢的从被窝里探出脑袋。

“小B,发生什么事了?你跑得满头是汗。”

小雨问道。

林小B紧张的指着窗外,小雨房间的窗户可以看到那条小径。她心慌未定的说:“我在海边的小径里面见鬼了!它居然要追我!”

“鬼!?”芽亚走到窗边,向下望了几眼,淡定地说:“什么都没有啊。”

“不可能!它就在那里!样子吓人极了!像个老头,还会发出很恶心的声音!”

“我说小B,很多人老了是会很恶心,但说他们是鬼好像就不太对……”

“那个老头是——飘——着——的!”

林小B把最后三个字说得特别重,这倒让芽亚和小雨窘住了。两人相互看看,又看看林小B,林小B的眼中满是惊恐,话却说得如此富有真实感,被子包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很难想像她是在和他们开劣质的玩笑。

“那个啥……”芽亚不知该如何开口,胡乱问道,”你说他是飘着的,意思是他没有腿?”

“他有腿!但却是飘着的!你个白痴为什么不相信我!”

看到林小B欲哭又止的表情,小雨有些于心不忍,况且他也有些在意林小B的话。于是说道:“不如让DVR的警卫人员去那边看看吧。”

“要是发现什么,该怎么办?”

“那当然是抓住那个……鬼啦。”

“小雨,鬼会被抓住吗?”

“呃……”

芽亚嘴里塞满比萨,含糊不清的说道:“总而言之先去确认一下是不是有人刻意在恶作剧吧。小雨,我们到一楼去通知管理员,让他联系警卫人员。”

看到芽亚和小雨要走,林小B裹着被子冲上去,抱住离她最近的小雨制止道:“现在别让我一个人!怎样都行,我想有个人陪我,求求你了。”

两人发觉,林小B虽然平常很强势,但也有害怕的东西,看来鬼怪就是其中之一。

“好……好吧。小雨你陪陪她,我自己去叫管理员。”

宁静的夜晚,凉爽的风,吹得黑色的枝叶轻轻摆动,小径上没有人,路旁的蜡烛灯光陷入这片黑暗地中没有亮起。位于参赛者住宿楼后面的那栋更为精致的住宿楼,那是给贵宾以及创文社团的团长准备的豪华住宿楼,四个区域各有一栋。

由于参赛者的住宿楼在地理位置上刻意将豪华住宿楼的前路给挡住了,且住宿楼只有一个正门出口,没有后门,所以参赛者即使看到那栋豪华住宿楼也无法从他们这边过去。这是为了给贵宾提供绝对安静的措施。不过,豪华住宿楼的内部有一条直接通往DVR光子广场塔的通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四栋豪华住宿楼是互通的。

和这个时段的住宿楼一样,豪华住宿楼每个房间的窗户有亮有暗,大多数人此时都在广场塔里闲逛,所以暗的窗户占多数。

在位于高层最里面的一扇窗户里,虽然那也是暗着的,不同的是,里面站着一个人。由于月光无法照映到豪华住宿楼这边,外面的人即使看到他,也只能勉强看到个轮廓,况且这个人站得笔挺,一动不动,根本没人会注意到他。

他依在床边,静静的俯视楼下的一切,炯炯有神的眼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辉,犹如捕食的鹰在搜寻目标。

突然,口袋里手机嗡嗡作响,他以极快的速度掏出手机,翻开,按下通话键。

“料到你这个时候会打来,是等不及了吗?”

手机另一头叽里呱啦的,对方似乎很急促的在说些什么。

“……”

黑暗中的人的口吻依旧淡定。

“是啊,徐先生还不打算把质量光粒子的原理公布于世,虽然我承认他有应对的手段,但以一个人来说还是太难,要堵住下面几百号人的嘴,不,不止这个数字,一旦原理被公开,全世界的人类都要为此改变生存的目标。”

“……”

“你的顾虑马上要成真了,说曹操曹操就来。”金色的眼瞳注视着无人的小径,月牙般的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笑容,眼睑只是轻轻一眨,小径旁的蜡烛灯便亮起一盏盏金色的小火焰,照亮了漆黑的小径,与此同时,小径的入口处出现了一个矮个子少女。

“这或许会有点渗人。但这个孩子能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直面质量光粒子恐惧的人。你可别误解,我一点儿都没有玩乐的心思,只是为了尽快向人类展示那东西——质量光粒子,它那可怕,又可贵之处。这很重要,真的,22世纪的人类已经无法再用欲望一词来形容他们了,从简单的决斗就可以轻易看出来,报复心,还有好战心连高贵的灵魂都会被污秽。”

“……”

“关于这一点还是未知数。一切的结果都在这场校园赛结束后才能见分晓。”

“……”

“我还有一年的时间来监视他,不管怎样是黑是白,那个结果都会在我离开前定局。从最坏的结果来看,如果是黑的话,那你也不可能再像这样隐藏下去了。”

窗户有很好的隔音效果,黑暗中的人看到矮个子少女颠颠撞撞的从小径口跑出来,狂奔着跑回住宿楼后,他又眨了眨眼睛,小径旁的蜡烛灯随即熄灭,小径再度陷入黑暗之中。

“胆小鬼撤退了,比我预想的还要早几分钟。”

“……”

“那可怜的,苍老的身影到底在寻找什么?你不在意吗?我倒是很在意,或许是在岛上寻找某个孩子,或许是某个青年,又或许是那个与我等一样曾经辉煌的,现却被低贱的俗人染黑的可怜人?”

金色的眼瞳再度眨了眨,灯光再次亮起,这次,小径上一个人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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