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照进立夏的办公室,柔和的光晕摇曳着绮丽的涟漪悬浮在明净而温暖的的空气中,立夏正在埋头画设计稿,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还是五年前的那个电话号码,虽然她自和他分开后就将他的电话号码删除,但是她一直记在脑海里。
她早已料到他会打来电话,毕竟她昨天才见过他。以他的实力,他若想查到她最新的私人电话号码也完全不是难事。只是这电话她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犹豫再三,立夏还是接了起来,“喂,您好。”她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心跳却已然失了节奏。
“立夏,是我,余恩泽。”电话那边余恩泽语气轻柔,隐隐透出压抑已久的思念和牵挂。
听到余恩泽开口的一刹那,立夏的心猛地一痛,她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依然是镇静的嗓音,然而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却不由握成了拳头,“恩泽,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中午有空吗,我现在在你工作室楼下的咖啡馆,如果方便的话,我们见见面,好吗?”余恩泽虽然是表示尊重对方的询问言语,但是其中暗含的期待已经泄露无疑。
见还是不见?
矛盾的立夏在沉默中纠结万分,如果见,她会不会掩饰不住自己内心遏制多年的真实情感而失控地奔赴到他的怀抱,对他倾诉衷肠?如果不见,会不会显得她太过薄情寡义?她的心里一直有他,为何不见?难得久别重逢,应当倍感珍惜,一旦错过,她定会追悔莫及。
“好,我现在就下楼找你。”良久,立夏才听到自己缓缓出声。
装修典雅的咖啡馆二人包间里,精致的白瓷杯中,三分之一的浓缩咖啡,三分之一的蒸汽牛奶以及三分之一的泡沫牛奶,三者成分均匀地慢慢混合在一起,无暇的纯白色平铺蔓延至浓郁的深棕色逐渐形成纤细的边缘,中央再撒上微小颗粒的肉桂粉末,刻意让其开出一朵象征幸运的四叶草。
象征幸运的四叶草。
幸运。
那么这些年来,她所经历的一切,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给余恩泽带来的又是幸运还是不幸?
立夏双手环住面前那杯卡布奇诺,手指慢慢收紧,眸中不禁升起薄薄的雾气,她的声音忽然有些沙哑,“这么多年,你还记得我爱喝卡布奇诺。”
“你所有的嗜好和习惯我都记得。”因为我从未忘记你。余恩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立夏,后面这一句他藏在心里。
立夏的喉咙一阵紧痛,她慌忙低下头,躲避他那样认真又深情的目光。
她浅饮了一口卡布奇诺,咖啡的浓香配上牛奶的奶香本应是细腻且甜润的,可为何此时喝在口中却是这般粗糙而苦涩,亦如她现在满腹愁绪的低落心情。
人在不开心的时候,连味觉也会变得错乱,甜的尝成了苦的,一直苦到心里。
“这些年,你还好吗?”两人异口同声。
立夏和余恩泽同时一怔,随即又相视而笑,缓解了先前有些尴尬而凝重的气氛。
“立夏,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余恩泽关切地问道。
“还好,你呢?”立夏淡淡出声,没有迎向余恩泽专注又有些锐利的目光。
“我也还好,老样子。”余恩泽轻声回答,视线始终停留在立夏身上。
“为何这次会来北京?”
“受一位多年的老朋友的邀请,来参加他的新公司开业典礼。”
“你总是那么奔波,要注意身体。”
“我知道。”
一番寒暄过后,两人陷入无言。
此时无声胜有声。
总有许多话要讲,可真到面对面的时候,竟然又不知从何说起。
“立夏,其实,我今天找你来,是有许多问题要问你。”终于,余恩泽打破宁静,他没有忘记他来见立夏的初衷。
“什么问题?”立夏困惑地望向余恩泽。
“你……”余恩泽顿了一下,然后凤眸紧紧锁住立夏的,“为什么要带着安宝出去看房子?还有就是,安宝他……不是陈默然的儿子,对不对?”
两个直击心脏的敏感问题顿时让立夏措手不及,她震惊地望着对面神情何时已经严肃起来的余恩泽。
见立夏一直不回答,余恩泽继续追问立夏,“你和陈默然之间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安宝的事,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恩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立夏显得不耐烦,不愿意面对余恩泽的步步紧逼。
“你知道!”气恼漫上心头,余恩泽加重了语气,“立夏,你不要再逃避了,安宝他不是你和陈默然的孩子,他是你和我的孩子,是不是?”他虽是疑问的口吻,却是极肯定的眼神。
“恩泽,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胡说什么。对不起,我要回工作室了。”立夏被余恩泽逼问得心慌意乱,她没有料到余恩泽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一时间难以招架,只能迅速逃离。
余恩泽一把拉住正要离开的立夏,凌厉的凤眸里满是斥责,“你可以不承认,但是你这样对我和安宝,你觉得公平么?你不告诉我实情,我就亲自去找陈默然问清楚!”
“恩泽,你不要胡来!”立夏一声厉喝,她不想这场她和陈默然无休止的纷争中再卷入一个无辜的余恩泽,否则,事情只会越闹越大,无法收场。
“我胡来?”余恩泽只觉立夏的话好气又好笑,“立夏,到底是谁在胡来?是你!你欺骗了我和安宝五年,你究竟在想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自私!”
“我是自私,我本来就自私,你今天才知道我苏立夏的为人么?”立夏朝余恩泽吼起来,泪水夺眶而出,愤怒的她一步步将余恩泽抵至墙角,“余恩泽,你爱怎么想我,就怎么想我,我不在乎!
就当是我乞求你,你离那个陈默然远一点,你能不能少管我的事?你让我和安宝多过几天太平日子不行吗!”
余恩泽怔怔地望着呼吸急促的立夏,什么离陈默然远一点,让她和安宝多过几天太平日子?她为什么要说这么奇怪的话?
“立夏,你告诉我,是不是陈默然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他是不是对你和安宝不好?你告诉我!”余恩泽立刻握紧了立夏的肩膀,焦急又忧虑的他一遍遍问着立夏。
立夏猛力推开了余恩泽,草率地抹去脸上冰凉的泪水,然后命令他:“余恩泽,我的事你少管!你若是敢去找陈默然,我就和你恩断义绝!”话一说完,立夏果断推开包间的门绝尘而去。
“你若是敢去找陈默然,我就和你恩断义绝!”一句话仿佛把余恩泽瞬间钉在原地,一步也踏不出去,他恍若听到自己的心顿然冻结成冰又刹那炸裂成片的破碎声音。
“安宝,安宝,有位姓张的叔叔找你,他说你认识他,你跟老师来一下。”下午的自由活动课上,班主任突然来到操场上叫住正在踢足球的安宝。
“张叔叔!”一见到余恩泽,安宝立即兴奋地一溜小跑奔了过去,他紧紧抱住余恩泽的腰部,仰着小脸,像极了余恩泽的凤眸里尽是欣喜,“张叔叔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呀?见到您我好开心!”
“是你妈咪告诉我你在这里上学,然后我就找到你了。”余恩泽只好编了个善意的谎言。
眼前这个讨人喜欢的小小的人儿就是他的儿子,他五岁的儿子。
原来,他还有个儿子,他和立夏共同的宝贝儿子。
五年了,这五年里他居然什么也不知晓,一直被蒙在鼓里,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和他的儿子分开了五年。
余恩泽抱紧了怀中的安宝,眸中一片湿热,他忽然不知此刻的自己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
单纯的安宝至今以为他是他偶然认识的一位姓张的叔叔,他并不知道,现在抱着他的其实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亲生父亲。
如果安宝知道了他就是他的爸爸,他又会作何反应?是高兴,还是难过?
“奥,这样啊,那张叔叔是来和我们一起踢足球吧!”安宝眨着那双漂亮的凤眸望着余恩泽。
“好,叔叔和你一起去踢足球!”余恩泽抑制住激动而复杂的心情,强颜欢笑。
午后的天边染满紫粉色的烟霞,阳光洒满安宝那张汗湿的纯真笑脸,像是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色,柔柔的清风中回响着他和余恩泽取得胜利后的欢声笑语。
“来,安宝,为了庆祝我们取得胜利,和叔叔一起照张合影吧!”余恩泽亲昵地将安宝拉到身边。
“好呀,等照片洗出来了,叔叔别忘记给我一张哦!”安宝迫不及待。
手机“咔嚓”一声,蔚蓝的天空下,绿油油的草坪上,一大一小的澄澈笑容定格成永恒。
心脏剧烈跳动着,握着手机的手颤抖不已,也许只有喜极而泣才能形容余恩泽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他瞪大了双眸,直愣愣地望着照片里的一大一小:那张几乎和他一模一样的英俊容颜!安宝,是他的安宝,他的亲生骨肉!没错,安宝就是他的儿子,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