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中,立夏觉察气氛骤然陷入凝重,似乎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和沉闷。
警惕的立夏迅即朝安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快进屋休息,然后语气平静地告诉面无表情的陈默然:“今天接安宝放学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然后我们就一起吃了顿饭。”
“老朋友?”陈默然一声冷笑,缓缓从沙发上站起来,姿态闲散地走向立夏,星眸早已泛着森寒的光芒紧紧锁住她的,“什么老朋友能让你大半夜才回家?”
“默然,你这话什么意思?”陈默然冰冷的语气以及那质疑的眼神,让立夏明显感觉到他根本就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苏立夏,”陈默然一步步将立夏逼至墙角,他轻蔑地望着她,眸中已有暗焰在隐隐蹿动,“和你的‘老朋友’久别重逢,场面很感人,对吧?你其实并不想回来的,对吧?”他虽是疑问的口吻,却是极肯定的眼神。
浓烈的酒精气味忽然飘散在周围,刺激着立夏的嗅觉,她这才发现,陈默然今晚又喝酒了。
以往陈默然除了在外应酬,有时为了生意逼不得已,必须硬着头皮同大家喝几杯,其它情况下,他几乎滴酒不沾。
可不知为何,打从安宝满五虚岁后,陈默然突然性情大变,经常浑身酒气地回到家。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同立夏有说有笑,通常都是“我上班了。”“我回来了。”这样不咸不淡地朝立夏打个招呼后,再没有任何交流。
事实上,立夏发觉,陈默然不止对安宝,他对她也变得越来越冷漠。仿佛陈默然的心中一直有一团他刻意压制,但却越压越旺的闷火,不知道哪一天这团火就会冲破临界点,膨胀至爆发。
明知陈默然是在胡说八道,考虑到安宝要休息,为了避免同他起冲突,立夏还是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冷静地拉起陈默然的手,“默然,你喝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先跟我进屋好好休息。”
“你少给我转移话题!”陈默然奋力甩开了立夏拉着他的手,随之一把将立夏按到墙上,她的双肩被他牢牢钉在他的大掌下,眸中怒火燃起,陈默然朝立夏吼起来,“苏立夏,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默然,我听不懂你在胡说什么!我对你无愧于心!”被陈默然控制着的立夏动弹不得,她完全不知道陈默然今晚究竟是哪根神经错乱了。
“到现在,你还在我面前装疯卖傻!说!你今晚到底去见谁了!”陈默然怒不可遏,疯狂摇晃着立夏。
立夏忍无可忍,只觉陈默然是在无理取闹,她拼命挣扎,终于挣脱他的魔爪,随之,她一声怒吼,“我去见秦晨了!陈默然,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
“你撒谎,你这么晚才回来,我看你分明是去和你的旧情人余恩泽到酒店开房了!” 陈默然重又逼近立夏,眸中的怒焰恨不得将立夏瞬间燃尽,“怎么,一家三口终于团聚,很温馨,很幸福,是不是?舍不得和你的旧情人分别是不是?
你既然舍不得,那你倒是带着那个拖油瓶跟着余恩泽回去啊!正好合了你的心意,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为什么还要回这个家!”
安宝跟随立夏的脚步刚踏进家门的时候,他一眼就留意到了陈默然望着立夏时那阴沉的脸色。聪明敏锐如安宝,他明白,陈默然是在针对他的妈妈。直觉告诉他,一场不可预知的战争正在慢慢发酵着。
当安宝听从立夏的指意,乖乖回到房间后,他并没有躺下睡觉,因为担心立夏,他便一直悄悄趴在门后,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必要时,他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保护他的妈妈。
“你既然舍不得,那你倒是带着那个拖油瓶跟着余恩泽回去啊!正好合了你的心意,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为什么还要回这个家?”魔音穿脑,直击安宝小小的心脏。
余、恩、泽!安宝在心中一个字一个字重重念出那个陌生的名字。
原来,陈默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原来,他的亲生父亲叫余恩泽!
难怪!难怪陈默然一直不喜欢他!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妈妈从未跟他提起过?
他的亲生父亲现在又在哪里?
爸爸……
以安宝如此早熟的心智,陈默然那番话足以让他意识到太多太多,心跳蓦地失了节奏,安宝愕然地怔在原地。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猛地扇在了陈默然的左脸上,立夏恼怒地斥责他,“陈默然,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些!我不许你这样侮辱我和我的孩子!”
左脸火烧般的疼痛愈发激怒了陈默然,他顺即恶狠狠地掐住立夏的脖子,一双星眸此刻完全不见了踪影,彻底燃成了杀气腾腾的火眸,可怕到令人毛骨悚然,“侮辱?苏立夏,你别不知好歹,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当年,我不介意你怀着那个臭男人的孽种,照样堂堂正正娶你为妻。我用我所有的真心来疼你,惜你,爱你,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好好问问你自己,这么多年,我到底对你怎么样!我有没有碰过你的身体一下!
而你呢,似乎把我对你的尊重和宠爱当成了理所应当。这些年里,我一直在等你接受我,等你真正把我当作你的丈夫。你以为我感觉不到么,你直到现在还会对我的拥抱和亲吻产生抵触!”
到了崩溃的边缘,陈默然激动不已,手上的力道更紧了些,“苏立夏,我们是拜过堂,拜过天地的夫妻,我们是合法夫妻!五年了,我们结婚已经五年了!
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即使到了今天,你这个做妻子的竟然还会排斥你丈夫对你那些再正常不过的亲热举动,你不觉得太荒唐,太可笑了吗!
你不但对我们仍没有进行过夫妻之事的问题只字不提,甚至在安宝出生后,你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他的身上,根本不考虑你还没有为我生过孩子!
我的妻子不肯给我生孩子,我却要养育一个我妻子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苏立夏,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我有多痛苦!你实在太过分,太自私!”满腔的恨意涌上心头,陈默然掐得立夏快要喘不过气。
“你这个混蛋,快放开我妈妈!”抡起棒球棒的安宝火速冲出房间,朝着陈默然的后背就是一棒。
毫无防备的陈默然一阵吃痛,不由松了手。
安宝立刻跑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立夏身旁,紧紧抱着立夏的腰部,满是担忧地问她,“妈咪,妈咪你有没有事?”
缓过气来的立夏慌忙将安宝藏到身后,催促他,“安宝,妈咪不要紧,你赶快回屋,大人间的事,你小孩子不要插手,快回屋!”
“我才不要回房间!”气愤的安宝好看的凤眸怒瞪着对面正气势汹汹冲过来的陈默然,“这个大混蛋要欺负妈咪,我必须保护妈咪!”
眼见着陈默然即将“杀”了过来,焦急又惶恐的立夏用整个身体挡住安宝,她开始呵斥他:“安宝,听话,快回去!”
“敢骂我,居然偷袭我!我今天非掐死你这个小畜生不可!”来不及了,陈默然已在眼前。
立夏极力护住身后的安宝,“默然,我知道你对我心怀芥蒂,我也知道你心里面委屈。我还是那句话,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也从未强迫过你做任何选择。
我希望你明白,你根本就没有养育过安宝,安宝是我一手把他养大的,你没有为他的成长出过一份力!
安宝就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你可以不接受安宝,但安宝还是个孩子,他是无辜的,你没有必要拿一个孩子出气!”
“我就是要拿他出气!”愤恨的陈默然吼声震天,突然地,他又发出一声嗤笑,“你知道我有多厌恶这个小畜生么!
每当我看到这个小畜生那张越来越像余恩泽的脸,我就仿佛看到余恩泽正站在我面前,肆无忌惮,毫无无底线地讽刺和挖苦我!
他在嘲笑我我竟然爱着一个给他生了孩子又完全不爱我的女人!我真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傻瓜!
我不会让余恩泽好过的,我今天就亲手掐死他的骨肉!我要掐死这个小畜生!”陈默然失去理智,同立夏撕扯起来。
立夏拼尽全力阻挡着陈默然的进攻,她声嘶力竭地朝身后的安宝喊着,“安宝,不要让妈咪担心,你快躲进房间里,快跑,快跑啊!”
安宝一见情势危急,眼下,要想不连累到自己的妈咪,他只能听妈咪的话,于是他趁机躲进了房间里,将门死死地锁上。
陈默然欲拿起锤子去砸安宝房间门上的锁,说时迟那时快,立夏迅速冲进旁边的书房里,把陈默然藏在抽屉里的手枪拿了出来,下一秒,只听“叭!”地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陈默然顿时僵在原地,木木地转过身。
“陈默然,你若是敢伤害我的孩子,我今天就和你同归于尽!不信,你就试试!” 不远处的立夏此刻正举着枪对准了陈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