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_弱水三千
因是夜间，刘承飞神色并未加掩饰，水汜和夜视之力远胜常人，见着如此，心道:你可别急着走啊，我还想从你身上捞点银子呢。
水汜和淡淡笑道:“多谢殿下。”说着伸出左手探入食盒，取出一块酥点，轻尝一口，确是香甜酥脆，人间极品，连连称赞。仙罗见他先以隐戒试毒，才放心入口，也拿起一块尝尝，一入口只觉好吃的不得了，方才之事早抛诸脑后去了。水汜和唤过卫疆，也未交待，卫疆便拎着食盒入了胥弱的房间。
见四人还在站着，水汜和笑道:“若殿下不嫌寒舍腌臜，就请入座吧。”
这刘承飞显然也是个不拘小节之人，闻言大摆一甩，便坐在卫疆的位置上，说道:“听闻先生那日随小王爷一道在南门口迎接本王，怎地不打声招呼就先行离开了？”
“殿下说笑了，胥水地位低微，不过是行在队伍后方，未被众人发现罢了，岂敢先行离开！”水汜和回道。
刘承飞“哦”了一声，似是相信了。水汜和倒还真没骗他，当时闻得灵犀声音，他只悄悄退至一旁，在灵犀与凤凰面前施术匿迹，十分冒险，因此只是退至梁王府众人后方，待入城后才寻得机会离开。随后便听到刘硕的叫喊声，倒把他给暴露了。只是众人闻得他既是灵犀宫导师，又是小王爷刘硕的辅师，料想应是以法术藏匿或离开了。此时一听，倒也合情合理，只因凤凰的断定，众人也信了他没那个本事。
见四人神色，水汜和暗笑:不急，有你们好看！
恰巧此时一阵凉风吹来，水汜和眉头一皱，道:“阿疆也真是的，怎地连门都不关好，仙罗，关门。”
“哦。”仙罗应了一声，左右摆了摆手，只听得“咣当”一声，两扇木门合撞在一起。
刘承飞的面上略有惊色，他望向凤凰，见她也显然吃惊不少，因仙罗出手得突然，她并未及时探出其功底，不过饶是如此，起收之间如此迅速，不留丝毫痕迹，也是让她大惊。
刘承飞眼色动了动，笑问道:“不知仙罗姑娘师承何处？”
仙罗还未答话，水汜和便接道:“她不过是一个侍女，随手学了些门道，也值得殿下费心一问？”这话却是把重心转移到自己身上，而仙罗自知出来玩闹有失身份，也怕有损洛神之名，对这个身份倒也无异议，况且，她本身就是洛神娘娘身边的侍女，比之灵犀与水汜和，她的修行也确是随便。
得知仙罗只是水汜和的侍女，刘承飞心下盘算，他在灵犀宫外门教学实是大材小用，此人的修为应还在仙罗之上，不然何以为主，又何以凤凰都探不出二人的底细。想及此处，刘承飞开口问道:“先生在此处住得可还习惯？”
水汜和笑道:“哪有什么习不习惯，胥水一介弱流，肩不能担，只能教授修行课以养家糊口。”
刘承飞这下更是深信不疑，笑着说道:“小王对修行之事也有诸多疑惑，先生可愿为我讲解一二？”
“胥某目前尚为衣食所困，故难免世俗了些，不知府上工钱如何？”水汜和平淡问道。他不想成为谁的幕僚，也不想受人摆布，最好言明是利益关系。
刘承飞哈哈大笑，对他来说，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儿，问道:“若是让先生辞去灵犀宫和梁王府之职，只辅佐本王一人，先生开价多少？”
“六千两。”
“好！”刘承飞爽快应承下来，道:“明日午时，小王便派人来接先生，届时，所需之物也会送到府上。”
“胥水恭候殿下。”水汜和起身对刘承飞行了一个大礼。
“那先生早些休息，小王就先告辞了。”刘承飞起身还了一礼，便带着三人转身离去。
“慢走，不送。”水汜和望着四人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水汜，你真要跟随四殿下啊？”见四人离去，仙罗开口问道。
“别问那么多了，你若是无事，就留下来，帮我照顾弱儿。”水汜和说着，也转身行向卧房。
第二日一早，水汜和便起身来到灵犀宫，在辞去导师一职后，又遇到湛博，鲍一和沈丁三人，三人听闻了消息，都十分不舍，这二十余日四人也相处的甚是愉快。水汜和向他们每人借了一千两，近月来的相处，也知他们并没有世家大族的背景，一千两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三人也不问缘由，便倾囊相助，水汜和心中也颇为感动。
午间接了四殿下送来的六千两明账，各种物事约一千多两，加之昨晚送来的一些，水汜和吩咐卫疆全拿去变卖掉，共约八千两银子。加之从湛博三人那借来的，和这二十余日的各间所得，水汜和手中共有一万一千八百多两，瞬间也算是个小暴发户了。
午后从四殿下府上回来，水汜和又约了湛博，鲍一和沈丁三人，到城中去看店面，三人虽非世家大族，但其家族在洛阳生根已久，也有各自势力，若想在洛阳开一间店子，还真需要他们的帮助。
四人逛了大半日，也看了几家店面，最后定下来一个酒楼，这酒楼所处地段也是繁华，听闻是店老板得罪了权贵，所以急于出手，水汜和可不怕什么权贵，二话不说就盘了下来，店老板开价一万两，这个价水汜和对比了一下，已经算是低价了，。不过，有鲍一的一张巧口，最后成交只用了九千两。至于店面的翻新与装修，湛博一口应承了下来，称只需五日，便可给水汜和一个满意的答复，水汜和也不与之客气，把自己需要的地方跟他说了一下，便全权交予他负责。
沈丁见二人都出了力，笑道:“那招工的事宜就交给我吧，账房，小二，厨子，打杂等一应人员都由我来负责。”鲍一表示他也可以帮忙，各人的工作便都这么定下来了。
这几日，水汜和与卫疆各自辞了工作，都投身到新酒楼的建设中来，水汜和与湛博，鲍一，沈丁三人合计，酒楼开张以后，由四人合计打理，每月盈利三人各分两成，水汜和拿其中四成。三人也正值立业之际，有一个自己的产业也是极为开心，加之四人相处本就毫无嫌隙，也不客套，如此一来，三人又请教了家族中有经验的老者，待到酒楼开业之日，四人已是磨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于是，在洛阳颇为繁华的建安街上，一家名为“弱水三千”的酒楼便正式开业了。开业之时，锣鼓鞭炮，舞龙舞狮，歌姬舞伶……三人为这次准备的节目倒让水汜和想起了那日除夕之夜，汜水城稷下宫前的热闹景象。
如今已经消失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什么消息也没有去打听，只平淡地过生活，水汜和发现已经爱上了现在的这种生活。
当年，因秦炙野的横刀相向，水汜和一怒之下与之决裂，因灵力消耗，他从北洛引水南下，到黄山脚下创立了汜水一脉。从此，他的生活便全在守护孤城上，虽得到了许多快乐，却也十分疲累。
得知水汜和自立一派，当年被水汜和与秦、金两位剑豪联手救出的温尔雅也来相投，温家累世忠良，却因佞臣手段而遭灭门之祸，受此牵连的还有与温家累世交好的黄家。两家如今只余温尔雅与黄韬二人，尔雅心性纯善，虽心中仍有仇恨，但知复仇无望，也不想再牵连汜水城，因此也在慢慢放下。只是那黄韬……琼楼之上的那次对目，那个眼神，在襄阳城中又出现一次，只是换了装扮，易了容，相貌可以改变，但眼神是改变不了的。尔雅行事向来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对自己人毫无保留地信任。襄阳之行显然有人要让汜水城也卷入九宫风波，此人为了避嫌，还引出了蜀中唐盟。
这个世上知道汜水城与唐盟恩怨的人不多，卫绝算是一个。之前，水汜和还真考虑过是不是他做的手脚，因此便让卫疆切断了与卫绝之间的联系。到了洛阳，几日前接待四殿下时，水汜和便否定了卫绝。藏锋是护主之剑，水汜和虽与他接触不多，但卫绝的精心谋划，无一不是为了那个沉沦仙道的二皇子。他虽在扬州一带有些势力，但比之京师的太子，有凤凰为和乔尧为助的四皇子，都未必能及。所以，即便不能收了汜水城，卫绝也断不会选择与之为敌。那么，用此事做文章来报复的，无非就是黄韬良夜了。琼楼之上的一句驱离，他竟如此怨毒，处心积虑要置汜水城于死地。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酒楼之上的一间包厢内，胥弱对着水汜和喊道。此间除了湛博，鲍一和沈丁三人，还请来了乔璇。对于这个女子，水汜和从心底有一种好感，是那种想要触碰，却不敢伸出手的好感。伏牛山下的守护，洛阳城中的挽手寻找，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暖暖的。
“大哥这几日应是累了，饭后好好歇息就是。”湛博见水汜和一直心不在焉，开口说道。他们三人与水汜和相处久了，便以大哥相称。
“我没事儿，你们不用管我，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束客气。”水汜和笑道。
“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被你说成是自家人，可是有损名节的。”乔璇不悦接道，不过语气间却透着丝丝情意。
鲍一哈哈笑道:“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大哥说错了话，可是要负责任的。”湛博和沈丁也跟着起哄。
水汜和低眉沉思了一会儿，站起身来，端起一杯酒道:“胥某失言，特向乔姑娘赔罪！”说毕一饮而尽。他一向不能饮酒，这酒一下肚，便呛了几口，苍白的脸色瞬间憋得通红。
乔璇也站起身，举杯道:“乔璇接下了，胥公子日后可要十分小心，万不可再失言了！”也饮尽杯盏，道了声:“商队还有事，先告辞了。”便转身行出暖阁，下楼去了。
水汜和呛了酒，眼睛也红润了些，仙罗见状，忙上前帮他理了理气，恢复之后，水汜和以身子不适为由，便先回房歇息了。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水汜和道了声:“进来罢。”
门被推开，湛博走了进来，见水汜和坐在桌前，自顾坐下，问道:“大哥可是有心事？”
水汜和平静回道:“你既察觉，就试言一二。”
湛博说道:“大哥与乔姑娘互有情意，却又忍痛拒绝，是何原因？”
水汜和长叹一口气，道:“阿璇是个好姑娘，我不想耽误她一辈子。”
“湛博，若有一日我离开了，我希望你能多帮着些阿璇和弱儿。”水汜和接着说道。
“大哥你要离开？去哪儿？”湛博闻得他连胥弱都不带上，急忙问道。
“别问那么多了，答应我！”水汜和恳求道。
湛博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多谢！”水汜和笑道:“能认识你们几个好兄弟，是本汜的福气！”
湛博闻言一惊，起身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