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鸿臣等人身影转过岩石,消失不见。欧阳秋忽然闪身至陆灵枫身旁,抓住他的衣领,问道:“《隐世书》可在你身上?”陆灵枫挣脱欧阳秋,怒道:“《隐世书》在我身上如何?不在我身上又如何?”欧阳秋冷冷说道:“你不配带着这本书,只有欧阳世家才配拥有它!”
妙音甩袖微怒:“好似你们欧阳世家多大的家族,若是有能耐,自己便去找,这里谁会给你编出一本什么《隐世书》来?”乔不二道:“这位公子,据说《隐世书》是一本奇书,既然是奇书,又怎么会在这几个年轻后生身上?”
“若《隐世书》不在他身上,为何浊灵谷之人口口声声要带他们回去?”欧阳秋面带冷笑,道,“定是在你们几人身上!若不交出来,我立时便把这人带走!”
花月影忽然站出来,道:“听母亲说欧阳先安前辈是淡泊名利之人,终日修身养性,为何到得你这代,只知道贪图功业?”她本是心性淡泊之人,这时见欧阳秋威逼陆灵枫,说话的声音竟高了几分。
欧阳秋看着花月影,眼神忽然变得柔和,说道:“你又怎知我心中所想?我欧阳世家存在隐世几千年,都不曾没落。而今却落得只能在雪山之上四处躲避,让母亲惶惶不可终日。作为欧阳世家子孙,自是要光复欧阳世家的大业,复兴隐灵师称霸隐世的时代!”
陆灵枫叹了一口气:“这便是你寻找《隐世书》的目的?区区一本书而已,又怎么能帮着你复兴大业?”欧阳秋眉头一展,笑道:“其中秘密,自然不能让你知了!你我虽都为隐灵师后人,心志及力量却极是不同!凭借你的力量,也只能四处躲藏自保而已!”
黑衣人欧阳夏将大刀绑在背后,说道:“兄弟,自是同路人,何必苦苦相逼?”欧阳秋看向欧阳夏,眼中俱是失望之色:“大哥,你这样整日追着我,又不帮着我,只是到处阻拦我做事,难道这便是父亲交代给你的?”
欧阳夏哈哈一声苦笑,走近欧阳秋道:“命有天定,隐灵师已然灰飞烟灭,再也不可现往日辉煌!若是你以为得《隐世书》而得到天下,那也只是一片焦土而已!”欧阳秋哈哈大笑道:“你怎知会是焦土而非万民朝圣?我倾尽心力寻找这本书,又怎会只是还给我一片焦土?”
陆灵枫听两个兄弟对话,已明白了七八分,心道:“一个想着恢复大业,一个只是百般阻拦,难道《隐世书》真藏有惊天的秘密?这两人虽都为欧阳先安之子,但相貌秉性差异却如此之大,真教人不敢相信。”
欧阳秋和欧阳夏理论了一时,见说不过他,心中已不耐烦,闪身过来,又要抓陆灵枫,说道:“有是没有,抓去了一搜便知!”花月影挡在陆灵枫身前道:“你不能带走灵枫哥哥!”
欧阳秋满脸犹豫,皱眉说道:“你竟然帮着他么?我早知你定是要帮着他的!”花月影道:“若不是灵枫哥哥,月影这时还在古墓之中,哪里能够见到这样的世界?此时余老太也被贼人杀死,我身边亲近之人也只有灵枫哥哥。你若将他带走了,我可怎么办?”说完,想及自己的父母以及那些古墓中独自一人的时日,心中不禁暗暗悲伤,眼睛忽闪了两下,鼻子一酸,眼泪便流了出来。
陆灵枫怒道:“欧阳秋,你若想要《隐世书》,你我大战一场,若是我输了,便将那几页给你便是,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欧阳秋看着哭泣的花月影,慢慢后退了两步,说道:“莫……莫哭了!我不带走他就是了。”花月影猛抬头道:“真的?”欧阳秋叹了一口,说道:“若我这点事情都不能答应你,还能为你做些什么?”花月影破涕为笑,却哪里听得出欧阳秋的弦外之音?
妙音自是听得明白,挥袖长叹道:“人间自是处处芳菲,只可惜有人不能心知啊!”陆灵枫迷惑道:“你这话时什么意思?”妙音嘻嘻一笑道:“只你这样的人才不懂他的话!”陆灵枫细细回味,心中亦是明白了几分,心道:“原来这欧阳秋看上了月影!”
欧阳秋看了陆灵枫一眼,说道:“你既是说战上一场,若输了便将《隐世书》给我,可说话算话?”陆灵枫豪气冲天,拍着胸脯道:“那是自然!虽不知你落花的招数还有哪些,莫道我陆小侠就不敢和你一战!”欧阳秋笑道:“既是这样,我定要好好跟你打斗一场才是。但是,凭借你的力量,现在也难接我几招,还是留着日后再说!《隐世书》残章散落在隐世各地,我自是要去寻其他残章的下落,你这份先替我保留着,日后一战,定会归我!”
陆灵枫哈哈一笑道:“我只等着你!”欧阳秋看看花月影,又看看陆灵枫,说道:“若你不能保护身边之人,便愧为男子汉大丈夫!”说完,纵身而去。
欧阳夏见欧阳秋忽然间离开,亦拱手道:“各位,后会有期!”脚下发劲,亦追着欧阳秋而去。妙音说道:“真是奇怪的兄弟两个!”陆灵枫听得欧阳秋临走之话,心道:“难道他是说我不能保护身边之人么?”想及已死去的老九、陆老三及余老太,心中只觉得这三个人都是因自己而死,而自己却不能救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离自己而去,不禁心灰意冷,愈觉活着无多大意义。
乔不二见陆灵枫发愣,在陆老三尸身旁叫道:“灵枫,愣在那里做什么?你大叔尸骨未寒,好好安葬才是!”
陆灵枫这才走至陆老三身旁,长叹一声:“大叔,虽殷弩已被杀死,但事情终究是因灵枫而起。灵枫还未报养育之恩,您便匆匆而去,这不是让我心有不安么?”妙音走至陆灵枫跟前道:“灵枫,大叔在天之灵定想你好好活着。他早望你能建立一番事业,若看不到你驰骋沙场,大叔心中也会不安!”
花月影道:“灵枫哥哥,我知你现在伤心之极。我母亲离去之时,我便觉得如天塌下来一样,想及日后再无人给我说故事、给我梳头和说心里话,心中便觉得不若也随着母亲去了罢。可是,母亲临走之时,直嘱咐我要好好活下去。我想陆大叔心中亦是这样的想法!”
陆灵枫听得两人之言,不答话,只将陆老三背了起来,直往飞花洞走来。乔不二背了余老太,妙音拿了陆老三的玄天棍,花月影在乔不二身后扶着他背上的余老太,一起往惊云小筑走来。
在飞花洞石道内,原来还有一处直上直下的索道,不一时,几人来到惊云小筑。几转来回,到得绿榭亭台。陆灵枫森然道:“这处极是安静,想来大叔不是一个安于寂寞之人,便在文儿坟前安放,好有一个伴儿。”
几人忙乱一阵,将余老太挨着文儿埋了,又将陆老三葬在两坟之前。陆灵枫在石碑之上写道:父亲大人陆老三之墓。这几个字,自是将陆老三视作了父亲。
陆灵枫在坟前呆了多时,眼见夜色降临,却仍不愿意离去。妙音及花月影前来要劝,陆灵枫摆摆手,却回到了屋里,闭门不出。
妙音及花月影都心知陆灵枫心中难受,不便打扰,都回各自屋中歇息。乔不二看三人表情,自言自语道:“人生自是要经历生死才知生死的脆弱之处!但愿灵枫能够想明白,但愿能够想明白……”
陆灵枫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夜色慢慢降临,眼前渐渐变得黑暗起来。心中愈想愈觉得憋闷,便拎了几坛酒,来到绿榭亭台。坐在亭内,将酒坛打开,倒满了两碗酒,端起其中一碗,对着空气一碰道:“大叔,灵枫年纪已是不小,您却常常告诫灵枫不能贪酒。灵枫未听您的话,偷偷跟老九在别处喝酒!如今您已去了,灵枫本想着有一日与您畅饮一番,却再也不能!若您地下有知,灵枫这碗酒敬您了!”
说完,将一碗酒一饮而尽,胸前已然被酒水打湿。又倒了一碗,亦是敬了陆老三,一饮而尽。如是再三,不知喝了多少,那几坛子酒几乎快要被喝完了。陆灵枫只觉脑子昏昏胀胀,模糊中看到一个人影,以为是陆老三,一把抓住人影的手道:“大叔,您……您既然舍不得……灵枫……又回来了,可不能……再走……再走了!”
那人影道:“灵枫哥哥,你快快醒醒吧,怎么喝了这么多?”陆灵枫松开来人的手,奇怪道:“为何大叔说话变成了女子声音?难道……难道是前来……前来带走大叔的黑白无常?黑白无常是女子,哈哈,黑白无常是女子!”
那人幽幽叹道:“灵枫哥哥,你是喝酒醉了,还说糊话。秋露易伤身,还是赶紧屋里歇息去吧!”陆灵枫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来人道:“慢着!你定是要带着我走是不是?哈哈,正合我意……咱们……咱们赶快走,还能赶上大叔!我还要跟大叔……跟大叔豪饮一番,哈哈!”
那人道:“你跟着来,自然就能见着啦!”陆灵枫晃晃悠悠跟在那人身后,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自言自语道:“大叔,你……你慢些走,灵枫这就……这就来啦!”
不一时,便觉身子如飘在大海之上,周身都是软绵绵之物,嘿嘿笑道:“原来黄泉路还有这样的一段。”眼皮一闭,便昏昏睡去。那人在陆灵枫床前,将被子给他盖好,摇摇头道:“灵枫哥哥一定是思念大叔心切,没想到会醉成这样。”说完,将屋内的酒都带了出去,轻轻关上门,只剩下陆灵枫沉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