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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百溪

陆灵枫看着脚下转而急下的河流,在垂直的岩壁上变成瀑布,奔流而下,心中不免生出一丝豪情。但是想及谷媚儿几人下落不明,又多了几分思虑,心想:“我落下之时,眼见着千世鸟又飞了上来,只是不知三人还在不在鸟背上。若是也和我一样掉落下来,现在又会在何处?”不过,转而又想:“月影有星云绕月,谷媚儿能唤旋风,韩天述有拨力的招数,即便是坠落下来,也不会有事。大家都是赶往遗忘城,他们寻不到我,也会往那里赶。我只往遗忘城而去便是,路上说不准就碰到了一起。”

正想间,忽听树下水声有异,低头一看,只见俞鸿臣浑身湿漉漉地从水中冒了出来,抱着陆灵枫脚下的树干,不住地往外吐水。陆灵枫眼见着他手中仍是攥着残章,便翻身扒着树枝滑落下来,顺势想将俞鸿臣手中的残章夺走。

俞鸿臣见有人忽然出现,惊叫了一声,扒着树干翻身而上,飞起一脚往陆灵枫踢来。陆灵枫唯恐挨着他身子,只闪身过去,伸手扒住树干,手中使劲,更快地往上翻来。这时俞鸿臣已爬到了枝头,看着下面上来的陆灵枫,笑道:“这水太难喝啦!还好宝贝没有被人抢走,那是我的宝贝,不许你来抢!”

陆灵枫嘿嘿一笑,说道:“我偏偏就去抢,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俞鸿臣眼神迷离,却忽地圆睁,挥出一掌,将周围的树枝尽皆拍断,又顺手扯下一根枝条,随手往陆灵枫扔来。枝条虽是他随手扔来,但是力道仍是极大。陆灵枫闪身躲开,那根枝条打在枝杈之上,立时将枝杈击断。

俞鸿臣仰头看着天上的彩虹,挥舞双手道:“这是我的宝贝!”陆灵枫在下面笑道:“我这就去抢!”装出要纵身而出的样子,却并未动身。俞鸿臣看见了,哪里等他抢,早又飞身扑向彩虹,却又掉进了激流之中。陆灵枫摇头道:“你要掉多少次才甘心?”

话音未落,只觉整个大树晃动起来。低头一看,又是俞鸿臣游到了树下,连连出掌,想要将大树拍断。这棵大树本就长在瀑布旁边,枝丫都伸出到垂直岩壁之外。陆灵枫怕他真将大树拍断,喝道:“你若是拍断了大树,咱们可都要掉下去啦!”

俞鸿臣不屑笑道:“掉了好,掉下去就能飞啦!”说话间,又加了力道,已将大树干击出了一个大洞。陆灵枫无奈道:“你这疯子!”俞鸿臣哈哈大笑,身子直朝着大树撞去。陆灵枫本要闪身到另一棵大树之上,没想俞鸿臣撞到大树干之后,身子直追自己而来。且他这一撞,直将大树撞到了激流之中。

陆灵枫若是跳至别的大树,当然能够无事。但是,看到俞鸿臣手中的残章,不忍就这么放弃了,待俞鸿臣过来之时,只想着用乱影将他手中的残章夺下后,再跳到别处。不过,俞鸿臣本是追陆灵枫而来,却在半空中身子一转,抱住大树,一齐拉着大树到了激流之中。

这下本要抢残章的陆灵枫一下子接触到了水流,想再跳出去,已经为时已晚。因受到俞鸿臣的拉力,大树早已随着水流到了瀑布处。两人都抱着树干,俞鸿臣仍是哈哈大笑。大树连转都未转,眨眼间栽进了瀑布之中,瞬间不见。

瀑布之水犹如银河一般挂在石壁之上,加之上游流水迅疾,落差又大,当真是巨大的瀑布。陆灵枫抱着树干,只觉哗哗隆隆之声不绝,浑身如被刀子割了一般疼痛,但心中却想:“能够感知到疼,说明自己还有知觉。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活下来!”他本是无意生死,但真到了这关头,却又不想死去。毕竟记挂的事情,想念的人物,未知的答案等等诸多因素,都让人难以舍弃这个世界。

过了一会,只听得轰然一声,周围忽然无了声音。口中、眼中以及耳朵中都是冰冷的水,身子不住往下沉,想大口呼吸,却全是水。陆灵枫自小在清灵城长大,那里都是一些小溪小河,因此并不习水性。这时淹进了水中,一时间难以适应,加上心中慌张,连连喝了几大口水,渐觉胸闷气短,脑海中混乱不堪。一些旧事掠影而过,还看到陆老三正对自己笑,心中自问:“我这是怎么了?”

混乱中看见老九牵着马儿,正往别处走,想喊住他,却发不出声音。老九回头豪爽一笑,说道:“这个人情,我再也还不上啦!”陆灵枫只看着他身影渐渐远去。一会,余老太忽地出现,满口鲜血,眼睛里却都是释然的样子。更有花月影笑着招手道:“灵枫哥哥,来喝杯灯芯花茶可好?”那边又出现了尚不和,狂笑道:“削下我的双脚,我要削下你的脑袋!”

惊异间,谷媚儿忽然喊道:“你可还记着我?”还未答话,忽然又不见了她的影子。妙音的声音传来:“你只管做大事,我们的死活哪里用你操心。”接着又是冯林夜,拿着鞭子哈哈大笑。忽地又有欧阳秋出现,折扇打开,遮着半边脸道:“我可等着与你大战一场!”

“他们怎么都出现了?”陆灵枫心中不解。眼见着乔不二拱手道:“定有再见之时!”又出现了一个人面兽身的人,拿着钢叉喝道:“你是谁!”又看见慕容言书在不远处骑着火尾龙纹兽,微笑着看自己。还没打招呼,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这酒喝上千杯也难醉啦!”却是韩凌露的声音。又有韩天述的声音传来:“大姐,别喝啦!”回头一看,并无两人的身影,却看见了舟游世。他正比划着招式,喃喃道:“经脉怎么能逆行?”

接着更多的人影晃过,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大喝而来,或是一个笑容,或是一个动作,这些都能触及往日之事。陆灵枫只觉自己躺在白云之上,飘飘然,全身没有了一点力气。眼睛只是睁着,看听这些人影声音一一或者重叠而来,自言自语道:“我这是死了么?”

忽然觉得脸庞吃痛,那些人影忽地都不见了。睁开眼发觉阳光耀眼,一个巨大的鸟影正站在自己肚子上,长长的尖嘴很是显眼。正伸到自己的脸庞,四下点击。那鸟儿见陆灵枫睁开眼睛,惊叫一声,两只爪子使劲一拔,冲天而去。陆灵枫只觉肚子受力,又吐出两口水来。用手一摸脸庞,好似并未被那鸟儿琢破,四下看了看,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巨石之上,身边却是一具具兽骨,不远处则是一条涓涓而过的小溪。

坐起身来,歇息了一会,心想:“自己明明是掉进了大河之中,为何醒来却躺在了巨石之上?”又看了一下,只见四处都是这样大的岩石,表面平滑,应不是自然生成。岩石之上都是一些骨头,看似野兽的骨骼。“这是怎么回事?”正在迷惑间,忽见又一只长嘴鸟飞来,双爪下抓着一只怪兽,落在巨石之上。斜眼看了一眼陆灵枫,也不害怕,只顾埋头去琢抓来的怪兽。

怪兽有一人多大,不知是什么。过了一会,又有几只过来,都抓了不同的野兽,放在巨石之上。陆灵枫看见长嘴鸟大大的爪子,忽然大悟:“原来是这长嘴鸟而救下了自己。长嘴鸟既是能够抓住野兽飞起来,也能抓住自己。看它们都是在岩石之上用餐,想必那只长嘴鸟在大河中看见了自己,便抓住了,到这里美餐一顿,没想却救了自己一命。”

陆灵枫站起来,发现巨剑仍在,怀中姻缘玉也未丢失,心中高兴,对着那几只鸟儿笑道:“虽说本意不是救我,而是要把我吃了。不管如何,是你们中的一个救下了我,灵枫这里多谢啦!”那几只鸟儿停住,看了一他两眼,又去吃那些死去的野兽。

跳下巨石,只觉灵力畅通无阻,似乎并无大碍。虽是冬天,因正是阳光正好的时候,也未觉得太过寒冷。低头看看划破的衣衫,还能将就着穿。到了小溪旁,弯腰洗了一把脸,看见水中自己的倒影,如乞丐一般,笑着自言道:“再有人遇见,看看还会不会叫你陆公子。”

收拾了一下,觉得精神好了一些,便顺着小溪而上,想找到那条大河。毕竟大河奔流而去的方向,才有可能找到出路。走了一段,便觉肚中饥饿,看看四处,都是乱石堆,并没有什么可以解饿的东西。越是想着找一些吃的东西,肚中饥饿感便越来越强,心想:“早知刚才将那些长嘴鸟抓来一只。”转而又想:“好歹它们也算救了我一命,再去抓它们吃,倒显得我不仗义啦!”

小溪绕着岩壁转了一弯,陆灵枫沿着小溪也转过弯来,眼前忽然开阔,呈现的景象让陆灵枫惊叹不已!只见远处便是大瀑布,落下来的水积聚在一个大潭之中。而潭水溢出之后,分别往不同的方向流出,流成了不下百条的小溪!自己所在的小溪,只是其中一个罢了!远远看去,道道白锦带飘飘而去,极是壮观。

陆灵枫心中忽然一阵说不出的畅快,大了喝一声,饥饿感倒是无了踪影。身子一晃,往瀑布下的大潭而来。到得大潭处,还能看到摔落下来的大树。这时已碎成了好几节,零零散散地飘浮在潭水边沿。往上看去,瀑布倾泻而下,隆隆之声,震耳欲聋。

站在百溪之源,往下看去,溪水奔流而去,却不知流到了何处。陆灵枫心想:“本想找到大河,沿河而下,应能找到出路。没想这时却无了大河,只有上百条小溪,谁知道那条是流出了山峦?”又想:“不管往哪里走,总会有出路。若是遇见了人家,打听一下也能得知去遗忘城的路,这时何必犹豫不决?”随便选了一条,便踩着溪水旁的乱石而来。

走了一段,陆灵枫心中疑问渐浓,自问:“眼见每条溪水旁都有巨大的岩石,不像滚落下来的,更像人工打磨之后的石块。这些巨石放置在这里,却是为了什么?”走至一个巨石旁,仔细看了一圈,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向阳的一面,隐隐约约刻着一个字,正是“天字符”!因年月已久,经过风吹日晒,雕刻的痕迹已是模糊。但是仔细辨认,仍是能够看得出。

“岩石之上怎么会有天字符?”陆灵枫又找了几块查看,一样是有这样的雕刻,或清晰或模糊。“难道这些岩石是隐灵师所放?若是这样,又是为了什么?”陆灵枫对遗忘城以及隐灵师的事情知之甚少,这时忽然在这里出现天字符,任是他想破了脑袋也难找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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