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灵枫感叹雪山奇景之时,身边的谷媚儿身子却摇摇晃晃,脸色苍白,忽然脚下一滑,直往雪峰之下摔落。陆灵枫心道不好,不顾解下手上捆绑的鞋子,追着谷媚儿身子过来,飞身抱住她,从雪峰上直滑了下来。沿途正遇着一块大岩石,眼见两人都要碰上去。
陆灵枫身子一斜,伸手正抓住岩石的石棱,抱着谷媚儿翻身到得岩石之上。再看谷媚儿的脸色,愈加苍白,嘴唇也干裂了,慌忙问道:“媚儿,你这是怎么了?”谷媚儿微微一笑,更显得虚弱,断断续续道:“陆灵枫,你可会记得我?”
陆灵枫不知她这话何意,说道:“与你在一起这么多日,怎么会不记得!”谷媚儿躺在陆灵枫怀中,忽然无奈一笑,说道:“我扮作小乞丐……逃出了家里。我想……找残玉的下落,却真让我找到了。他是一个俊朗的男子,心肠好。便是看我……寒酸潦倒,仍是对我好。若是我打扮现在的摸样,不知会有多少人跟着我,但是真心的又会有谁?而他却不一样……陆灵枫,我如舟游世一样,信了这份缘分,不想到最后残缺。只是……只是老天不给我时间,难道真应了那句姻缘玉残姻缘的话?”
谷媚儿声音时断时续,越来越微弱。陆灵枫想及在岩洞中的欢笑时日,心中忽然一酸,摇着她大声道:“你是怎么啦,不要吓我。”谷媚儿又是苍白一笑:“陆哥……我能叫你陆哥么?你当我不是小乞丐,而是现在的谷媚儿,仍会对我好么?”
陆灵枫见她气若游丝,脸色煞白,不禁点头道:“我当然会对你好!”谷媚儿哑然一笑:“有你这句话,我便是死了,也再无遗憾。虽地宫遇见你之时,我化做谷小哥,只想问你残玉的来历。其实,既然我信了这份缘分,何必再多问呢?”谷媚儿眼角忽然流下两滴热泪,落在陆灵枫的衣衫之上。
陆灵枫看看四周,俱是鹅毛般的大雪,茫茫雪山不见一个人影,心中着急,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啦?”谷媚儿慢慢摇头说道:“陆哥,我谷媚儿能找到你,已是万分的高兴,不想让你觉得亏欠我什么。若我死了,你就将我葬在这雪山之上。从此,我再也不用受泥淖之苦。”
“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陆灵枫穿上鞋子,抱起谷媚儿,聚集了全身的灵力,便往一处跑来。他这时已忘记了辨认方向,只觉得往前便会遇着人烟,或许还能救下她。茫然跑了多时,山上山下,不知翻过了几个山头。不时看看怀中谷媚儿,这时的她已昏迷了过去。
陆灵枫忽地停住脚步,坐在雪地之上,让谷媚儿靠着自己肩膀,拉住她的手,便要往她体内注入灵力。却见她手腕处的血脉呈现一道黑线,正慢慢扩散。挽起她的袖子,只见黑线已然越过了肩膀,想是已侵入了肺腑。这才想及在玄道城之时,谷媚儿曾替自己接下毒手婆婆的一掌。当时妙音说毒老太的手掌之中会有剧毒,而自己只是不信,没想她竟真的中了毒。
“你为何这般傻,为何不跟我说?只是不想让我愧疚?”陆灵枫对着昏迷的谷媚儿喃喃自语道,“我陆灵枫自小穷苦,不过是隐灵山上砍柴打猎的人。能遇得上你,已是万分的福分,哪知你偏偏让我受这样的折磨。”
谷媚儿悠悠转醒,靠在陆灵枫肩膀之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陆哥,我好冷!”说完,又晕了过去。陆灵枫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心中如被堵了一块石头,不禁冲着茫茫大雪长笑起来。那笑声极大,中间却都是无奈之意。
陆灵枫的大笑,慢慢转为苦笑,接着脸色阴沉下去,只看着飘落的雪花说不出话来。不一时,雪花将两人盖住,都成了雪人一般。陆灵枫心中茫然,有心救她,却不知该如何去做,只愣愣地看着雪山出神,脑海中俱是谷媚儿的笑容和声音,便是那句“陆灵枫,你这个混蛋!”这时想起来都觉得亲切。
过了一时,就在陆灵枫发呆之时,忽见两个身影转眼而过。因陆灵枫怀抱谷媚儿已然成了雪人,两个身影也未注意。陆灵枫看到两人,不禁大喜,挥手喊道:“夜笑白!”
来人正是夜笑白,只见他正拎着一个人急行。听得喊叫,回头看到抖掉了雪花的陆灵枫及谷媚儿,身形一转,到得两人跟前。夜笑白脸色憔悴,想必是寻谷媚儿心切。陆灵枫扶住谷媚儿站起来,抖掉身上的残雪,说道:“媚儿她……她中了毒!”
夜笑白将手中拎着的人一把放在谷媚儿跟前,说道:“你快快救人,大小姐中了冥心毒,也只有你能救她!”那人亦是苍苍白发,脸色极是愤怒,说道:“你闯进我家来,不由分说便拎着我在北雪山上乱窜。你说救她,我便救她?管我什么事!”
那人说完,赌气坐在一旁不说话。夜笑白上前,提掌喝道:“若你不救她,我一掌劈了你!”那人笑道:“我活了一百多岁,死了正好,反正已够本啦。”夜笑白心中无奈,转身看看谷媚儿的脸庞,见她已是白如薄纸,气息时断时续。夜笑白的眼神中俱是关切之意,却也不知该如何救她。
陆灵枫将谷媚儿交给夜笑白,到那人近前拱手道:“敢问前辈大名。”那人见陆灵枫一副谦卑摸样,哼了一声,说道:“大名不敢当,老夫梅道安!”夜笑白一旁说道:“这人是隐世神医,居住在洪荒之地的烽火城。大小姐中了毒手婆婆的冥心毒,也只有他能解得。可恨那毒手婆婆,身上所藏的剧毒,没一样是有解药的!”
“梅前辈,请您看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份上,救救她!”陆灵枫挽长衫,慢慢跪下道,“她本是因我才中了剧毒,却一直未让我知道。到了这份儿上,这才得知……”话音哽咽,再说不下去。
梅道安长叹一声道:“老夫不是不想救这人,只是我看她脸色白如雪,已断定毒息已然攻心。必是用了大力气,致使毒息扩散加快,哪里还有救?”陆灵枫这才明白谷媚儿为何在爬冰洞之时停住,又想及舟游世说她脸色苍白之时,心中直骂自己粗心,悲声道:“难道真的再无可救之法?”
梅道安沉思一时,说道:“冥心毒攻心,便需清心草来解。只是,清心草生长在雪山顶峰,又有清心兽看护,极难取得。看她情形,撑不过两个时辰。要在两个时辰之内找到清心草,谈何容易。”
“既是如此,我这就去寻那清心草。” 陆灵枫问了清心草形状,跳起身来,转身对夜笑白说道,“烦您看好了她,我定会在两个时辰内赶回来。”夜笑白也要一同去寻清心草,只是不能丢下谷媚儿不管,便道:“多加小心!”言语极是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