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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崇知道唐黎又一次撞上凌修之后,便愈发警觉,何况唐黎的学业不能耽搁太久,他干脆打算带着阿黎回去了。
凌修和明嫦南他们夫妻只要在这里,肯定就有可能撞上阿黎。他的病反正在哪里都是养着,回去恒郡也好。
想到这些,穆崇和唐黎一大早起来便坐马车回去。
凌修晨起在外面散步,遇到遇到青元和无妄二人。
无妄皱眉道,“青元,我这几日冥思苦想一夜,才想到一个药方,还没告诉穆将军的侍从呢,他怎么着急回去了?”
青元回道,“大概是因为阿黎吧,在这里不方便。”
凌修这些日子都没见过那孩子的模样,现在想想总觉得有些奇怪。穆崇没有道理捂着那个孩子不让他们夫妻看见,那到底是为什么,难不成都是巧合!
“确实不太方便。”无妄道。
凌修忽然觉得不对劲,道,“有什么不方便,那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元蹙眉,无妄也愣怔了半晌,随后才想起来他也就见过那孩子的衣服角儿,回道,“小孩子年纪小,离开父母太久自然不方便。”
“小师傅,出家人不打诳语。”凌修冷眼看着二人。
青元年纪不大,有些怯意。无妄则更强硬,施了一礼,道,“施主这般,无妄也不说什么了。”
说完,他带着青元走了。
凌修皱着眉头,回去对侍从道,“备马,这唐夫人的孩子,老夫还真是得亲眼看一看了。”
现在想想,当初唐麒身边有个精明无比的虞景,一来有他护着,二来唐麒怎么可能以身犯险,让唐家绝后。
这也太蠢了!
凌修不再多想,要是让那孩子和穆崇回了恒郡,只怕他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证明了。
明嫦南看他急匆匆地要走,拦着道,“唉,你去哪儿?”
“去看看凌渊那个混账小子是不是已经有儿子了!”凌修顾不上解释,急忙走了。
明嫦南皱眉道,“你说什么!”
穆崇和唐黎做在马车上说闲话,小孩子活泼,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他一个劲儿地说着这几天新遇到的伴儿,无妄和尚。
“爷爷,无妄说他是从西边来的,比西秦还要西边,可是我爹说西秦再往西都是沙漠啊。”唐黎说道。
“沙漠再往西,就是人住的地方,那里的人说话和我们不一样,长的跟我们不一样,眼睛很深,是蓝色的,头发是黄色的,长的可奇怪了,爷爷二十多年前在西秦见过几个,也是和尚,”穆崇笑呵呵地说道,“你说的无妄大概是从那里过来的。”
唐黎回忆了一下,“不是,穆叔,他只有说话的口音奇怪,眼睛是黑的,头发......他是光头,反正长的不奇怪。”
“他是中原人啊。”穆崇道。
“嗯,他这边眉毛上一个好大的伤口,他说小时候伤的,”唐黎道,“爷爷,我能跟爹爹说,让他以后到恒郡陪我玩儿吗。”
“为什么不跟你娘说。”穆崇笑道。
“娘肯定不肯答应,她不喜欢和尚,我看的出来。”唐黎认真说道。
穆崇笑笑,“好,你不是说他会医术吗,那就让他过来,就说......是给爷爷看病的。”
“爷爷,你最好了。”唐黎在穆崇这里惯会撒娇,随即扑到他的怀里。
爷孙二人正闹得高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马的嘶鸣,是被勒地狠了。
他们的马车猛的停下来,多亏马车里软和,唐黎又正好在穆崇怀里,这才没出事儿。
“白桑,你干嘛呢!”穆崇掀开帘子喝道。
“白桑叔叔,你吓到我了。”唐黎爬起来,一张小脸皱成一团,瞪着外面的人道。
“小公子快进去!”白桑道。
马上的人厉声道,“还进去什么,我都看见了!”凌修怒气冲天,那孩子,分明就是和小时候的凌渊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当他是瞎子吗!
穆崇随即知道大事不妙,坐稳后,把唐黎抱在怀里,道,“凌兄,你真是什么意思,拦着我们爷孙的去路,算是怎么回事?”
“穆崇,你当我凌修是瞎子吗!”凌修脸色难看,目光落在阿黎身上却难得温和,继续道,“你怀里的孩子,明明就是我凌家的!”
穆崇没说话,唐黎先怒了,道,“你胡说什么,我明明就是我爹爹和我娘亲的孩子,我姓唐,什么时候是你家的人了。”
“小家伙气性不错,”凌修道,“我才是你的爷爷。”果然自家的孩子越看越喜欢。
只是他的话歧义太多,唐黎瞪着他,怒道,“你一把年纪,怎么骂人呢!”
凌修也发觉自己说错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穆崇抱着孩子,他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讨论这些事情,道,“白桑,回城,我看谁敢拦着。”
白桑吹了一声口哨,几十号暗卫随即现身,他道,“拦住他们,别杀人。”
他又低声对身旁一人道,“立刻传信给夫人。”
随后白桑驾着马车便走,凌修一时情急,根本没有带多少人过来,只能看着自己的亲孙子在别人怀里被带走,恨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唐麒小丫头,你可真狠,敢让我凌氏血脉认楚家人为父!
“来人,传信给那个糊涂东西,就知道打打杀杀,亲生儿子都这么大了,他竟然不知道,这个老子是怎么当的,混账东西。”
“是。”侍从赶忙去了,不过也奇怪的很,北方那位早年喝了断子药,这人尽皆知啊,真是够乱的。
凌修气的要死,孩子都有了,还打什么打,唐家这丫头真是冥顽不灵!
唐黎紧紧靠在穆崇怀里,小孩子被吓到了,难道他真的不是娘亲和爹爹亲生的吗,为什么那个人这么说。
“爷爷,阿黎怕。”唐黎带着哭腔说道。
穆崇摸着他的头,道,“阿黎不怕,你的身世确实特殊,不过当初你娘亲生你的时候,我是亲自在门外等了整整一夜,阿黎的‘黎’字,就是说你出生在黎明的时候,你是唐氏一族的希望,爷爷第一个抱的你呢。”
“那爹爹呢?”唐黎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继续问道。
穆崇回忆了一下,笑道,“你爹当时啊,吓得都腿软了,在你娘亲床边,抱着你的时候手都抖了。”
唐黎听着不大对劲儿,皱眉道,“那他为什么那么说?”
穆崇摸摸他的头,“阿黎长大了,有些事情,还是你爹和你娘亲自告诉你更好,好吗?”
“好。”唐黎哽咽道。
“你爹和你娘都那么那么爱阿黎,不管什么时候,阿黎都要记着这一点。”穆崇安抚道。
唐黎点点头,“阿黎知道,阿黎也爱爹和娘的。”
穆崇有些累,靠在马车上,该来的终究逃不了。
唐麒连日带夜,终于把北海郡和安东郡的事情处理完,尹华和袁坤两个人也累的够呛。
唐麒伸了伸胳膊,走到帐外,道,“白术,给我备马车,我要回去。”
袁坤走过来,道,“小姐,您还在北海郡,先坐船。”
唐麒一把捂着脸,“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不来你能放心吗,袁坤心里念了一遍,没有说出来。
“我跟尹华一起走吧,”唐麒道,“你要不要写信,我替你给嫂子带回去。”
“多谢小姐。”袁坤立刻去写信了,这一个多月都在打仗,根本顾不上写信这件事情。
唐麒又重新吩咐人备船去了。
“夫人,臣以为对于北海郡,您应该派专人过来管辖,最好是个有手段的。”尹华道。
唐麒捏着自个儿的脖子,道,“出来就不要臣来臣去的,我会派人过来的,你跟我一起走,恒郡不能文武大臣都不在,容易出岔子。”
她出来一个多月, 早就急着要回去了。这一次过来,除了北海一战的重要性之外,她还想提醒一下不少人,她是西秦军营出来的人。
“是。”尹华道。
唐麒和众将告别之后,便踏上了归途,在船上她晕的厉害,索性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岸上的马车已经备好。
她必须立刻回恒郡去了,楚徇钺替她的这段时间也足够了,她不会让那些人怀疑自己的男人,楚徇钺是她的夫君,不是附庸。
连夜赶路,唐麒在马车上昏昏欲睡,不过被白术的消息给惊到了。
她皱眉道,“白桑他们是干什么吃的,能让阿黎被凌修那老头子看见,上赶着添乱!”
“夫人莫急,小公子已经平安回了恒郡,有楚相公在照料,您放心。”白术劝说道。
唐麒叹气,道,“你知道什么呀,那孩子已经大了,现在北方也稳固的很,我不怕凌家知道,就是回去还得跟那个小祖宗解释,他本来就不太亲近我,这会我还不得麻烦死啊。”
“小公子亲近楚相公也好。”白术道。
“那孩子肯定觉得是楚徇钺和别人生的啊,本夫人这个亲娘当的啊!”唐麒简直想仰天长啸,“算了,走吧,回去跟他讲解释,怎么说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白术心说明明该哭的是小公子才对,被楚相公又当爹又当娘的养大,甭提多亲近了,亲娘呢,就知道忙政事。那孩子现在才知道,那位不是亲爹,心里得多难受。
唐麒靠在马车上,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连日征战,她已经非常疲惫。
楚徇钺别的都顾不上了,抱着睡着的唐黎,小孩子一夜都睡得不安稳,楚徇钺心里担忧,这可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怎么能拱手让给别人,他亲爹算老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