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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宋觅晴看见唐麒过来立刻就笑了起来,道,“玖思姐姐你可舍得来看我了。”
唐麒微微一笑,“今日休沐,不用上朝。”
“太子今日也在。”宋觅晴说着,略略地带着忧愁。
“我知道,”唐麒道,“陛下身体孱弱,太子自然该忙。”
唐麒不是没有听出她的意思,但是她回避了。
“嗯。”宋觅晴摸着肚子道。
唐麒也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不知道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太医说是男孩子。”宋觅晴道。
“那你倒是不用担心了,”唐麒笑道,“皇长孙的位置非同一般。”
宋觅晴勉强点了点头,“受苦的命。”
唐麒歪过头,“你该向皇后娘娘学着点儿的,她脾气多好,看陛下宠了静安贵妃多少年,她不都好好的吗,你难道还指望楚徇奕他真爱你。”
“姐姐,我知道,”宋觅晴无奈,“皇后娘娘也劝我来着,但是太子殿下也不是喜好女色的人,他宠的那个小妾,阖宫上下没人见过,只知道她常穿一身红衣。”
唐麒正咬着糖莲子,道,“什么?”
“红烛,”宋觅晴将侍女召过来,“跟以清郡主说说你看了什么。”
红烛唯唯诺诺地上前,道,“郡......郡主,奴婢看见那女子一身红衣,只是......只是比郡主矮一些,面相和郡主也有七八分相似。”
唐麒已经咽不下糖莲子,回头问道,“她来这儿多久了?”
“四个月了。”宋觅晴道。
“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唐麒皱眉道,“你确定是真的?”
“姐姐你一会儿就知道了。”宋觅晴道。
唐麒的心情现在简直无法形容,看着走过来的楚徇钺和楚徇奕,唐麒勉强行了一礼。
“玖思。”楚徇钺走到她身边。
唐麒“嗯”了一声,“你们怎么过来了?”
“今天天气还好,出来转一转。”长极太子回道。
唐麒点了点头,几个人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
不过很快就结束了。
一个红衣女子忽然撞见四个人的视线里,边哭边道,“太子殿下救我,太子妃娘娘要杀了奴婢。”
那女子的面相确实和唐麒相似,一身红衣,长发未束。
唐麒面色阴沉,楚徇钺则是惊诧,“皇兄,这人是谁!”
长极太子本来握着宋觅晴的手,却瞬间放开了,正欲开口质问,却看到唐麒眼底的不耐和厌烦。
“陛下病重不起,太子妃生育在即,长极太子,你近来很闲是不是,嗯?!”唐麒嘲讽道。
“以清郡主误会了。”长极太子道。
唐麒但笑不语,道,“我可是好多年都没哭过了。”
宋觅晴扶着侍女的手,沉声道,“来人,拖下去杖毙。”
侍卫看着太子,太子半晌不说话,宋觅晴又道,“怎么,没听见吗!”
长极太子终于开口,“拖下去。”
“殿下,殿下,您说过.......”
那女子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谁知道出来一次就把小命给丢了。
唐麒微微叹气,道,“太子殿下,我就不说什么了,国事为重,太子妃这儿还怀着。”
“皇兄,臣弟告退,”楚徇钺身子僵着行了一礼,“玖思,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
二人离开后,长极太子看着宋觅晴,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去休息吧。”
“殿下,”宋觅晴喊住他,道,“殿下,我知道你心悦以清郡主,可你还是洛云的太子,一国储君,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子的父亲!”
“孤知道。”长极太子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觅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行了一礼扶着离开了。
“太子殿下是疯了吗!”楚徇钺气的嘴唇发青。
倒是唐麒挺安然,道,“他没有,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没多久,卫庄开口道,“小姐,凌世子。”
唐麒准备出去,楚徇钺拦着她道,“先生那里......”
“没事,出了这种事情,我们总要见面的,我有分寸,你又不是不知道虞景,他真的会给自己一刀子的,我哪儿敢惹他啊。”唐麒道。
“好,那我先回去。”楚徇钺道,他会回去看着虞景的,万一虞景有个三长两短的,他真怕唐麒有事。
唐麒点了点头,起身从马车里出去了,卫庄自然是跟着唐麒走了。
凌渊那脸色难看的够可以,薰华草就是在他手里,他本来以为唐麒收到消息立刻就会找他,没成想唐麒根本就没有音信,今天还跑到东宫去了。
唐麒看见凌渊,行了一礼,温和地说道,“世子找我何事?”
“进去一叙如何?”凌渊道。
唐麒看着归鸿阁的大门,道,“好久没来了,正好吃午饭,多谢。”
两个人随即坐在了单独的房间,唐麒要了一堆吃食,丝毫不理会凌渊。
卫庄就在外面,她可没胆说什么。
“妹妹知道我请你过来有何事吗?”凌渊道。
“我知道。”唐麒一脸平静,丝毫没有半分焦急之意,昨天她也想清楚了,和凌渊斗,她根本斗不过他。
薰华草,她能怎么样。
她就是拿一根头发的代价薰华草换回来,虞景也不能忍。虞景就是那种人,他要是想知道什么,根本瞒不住。
唐麒一坐到虞景旁边,看着他的眼睛,就不敢说假话,一句都不敢。
除非她能白白把药拿回来,不然真的就一点法子都没有。
那是虞景,不是别人。
“虞先生的命不要了吗?”凌渊道。
唐麒垂眸,“你想要什么?”
“南境,还有西隅。”凌渊毫不客气。
唐麒歪过头,“一根头发我都不能给你,凌世子,那药你喜欢的话,就拿着好了。”
凌渊脸上写着惊诧两个字,“这枚棋子,终于要弃了吗。”
“那又如何,”唐麒一手扣着桌子,“事已至此,凌渊,你我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送菜的人进来,把菜摆好。
唐麒慢腾腾地吃着菜,凌渊满目阴沉。
“咱们做个交易吧,”唐麒道,“和薰华草无关。”
“把你在西秦的暗桩清一清,我愿意退出南境,说实话,手伸的太长我都要累死了。”唐麒一边挑着鱼刺,一边慢慢地说道。
“可以,不过再等一等,南梁要反。”凌渊道。
唐麒靠在桌子上,“卫风澜被你逼疯了。”
“能力不足以撑起野心,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凌渊沉声说道。
“不能这么说,遇上你就是死路一条,只能说他生不逢时,时运不济,遇上你了。”唐麒笑道。
“那矿脉呢,这生意不做了?”凌渊看着她道。
“赚钱的生意怎么能不做呢,这可是大事,”唐麒垂眸,“要养活那么多人呢。”
“薰华草......真不要了?” 凌渊再问了一次,他不觉得唐麒能够不要虞景的命。
“你能白给我吗?”唐麒笑的温和而天真。
凌渊看着唐麒,半晌之后摇了摇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不给我的话,就不要问我这个问题。”唐麒垂下眼眸,面上是使劲掩藏却仍然外露的落寞。
“妹妹这样子,真是让人忍不住心疼。”凌渊说着,脸上却没有半点动容。
“那你心疼了没?”唐麒问道。
凌渊不置可否,唐麒也不说话。
他们之间,大概除了交易就是沉默。没有别的,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吃完了。”唐麒横扫了大半桌子,才说道。
“好吃吗?”凌渊一点东西都没有吃,一直看着唐麒。
“当然好,可惜厨子不是我家的。”唐麒一派小姑娘模样。说起来,唐麒不做正事的时候,真的像个年轻单纯的小姑娘,爱吃,好玩。
当她认真起来的时候,才是那个可怕的女人。
凌渊看着唐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怎么的态度。
唐麒吃饱喝足,站起来道,“我要回去了。”
“坐我的马车。”凌渊道。
唐麒没有拒绝,“多谢。”
虞景和楚徇钺在下棋,只是楚徇钺心不在焉,已经被虞景杀得输了好几次。
“白术,把琴抱过来。”虞景扔下棋子,一眼把楚徇钺看的手都颤了。
“先生,我放心不下。”楚徇钺终于切身感受到唐麒在虞景面前那种感觉,他看你一眼你就什么假话都不敢说了。
虞景沉声道,“你怕什么,怕她跑了吗?”
“有点儿。”楚徇钺回道。
“凌渊不可能,”虞景道,“凌渊心高气傲,他是那种希望能掌控一切的人,只要事情脱离他的控制,他就会疑心,唐麒是他一辈子都控制不了的人,唐麒最厌烦有人对她的事情说三道四。”
“这我倒是知道,除了你,她好像谁的话都不听。”楚徇钺道。
“唐家人呢,女人一般是要比男人有本事的。”虞景慢慢拨动琴弦,轻声说道。
楚徇钺一言不发,静静听着虞景手下流出的幽远深邃的琴声。
虞景能把琴声传进人心。
唐麒和凌渊同乘一辆马车,唐麒靠在马车上揉着脖子,她忙完才觉得浑身难受,尤其是脖子疼。
“怎么了?”凌渊随意问了一句。
“睡觉压着了,没事。”唐麒同样漫不经心。
“我听说太子殿下从外调回来不少人,来补京城的空缺,我还真是小看楚氏皇族了。”唐麒道。
凌渊不以为意,“是个问题,外放过的人比起帝都这些可要难缠多了。”
“陛下一死,故事是不是就重新翻看一页了?”唐麒低声问道。
“不知道。”凌渊回道。
唐麒不再过问,她是该回西秦去了,由着他们去斗吧。
什么样的阴谋在绝对强大的权势面前,都不值一提。
凌渊忽然把手伸到唐麒脸侧,将她的一缕头发拂到耳后,把唐麒吓了一跳。
“头发乱了。”凌渊沉声道。
“谢谢。”唐麒收敛心神,往后退了一下。
马车在唐王府门前停下来,“多谢相送。”
凌渊一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