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打击

车缓慢地颠簸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仿佛一只又饿又累的寻找食物的狼在等待着那希望十分渺茫猎物的到来。车厢里到处都弥漫着酒精的味道，那是从老大身上散发出来的，他双手只是象征性地放在方向盘上，整个人都瘫软在靠椅上，醉眼蒙眬地盯着前面看不到尽头的草原。眼中看到的现实世界和他大脑里世界已完全隔离了，他现在真的好想完结自己那可悲的人生，因为他这一生所为之努力奋战梦想和希望都死了。其实他早已不在乎自己所走的路是否能走到头，也不在乎是否会有那成功的一天，哪怕最后累死在半路上也无所谓，可现在才发现前面已是绝壁，一切努力都已没有任何意义，对于他来说余生已无意义，剩下来的日子只是行尸走肉般地活着，直到那一刻的到来。现在他唯一想不明白的是阿野，对他来说阿野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迷。他一句话没说就走了，悲伤地离开了这支他用一生的心血建立球队，而现在整个球队的成了一具活着的尸体了，因为灵魂已经走了。是阿野的那种超人的信心和勇气，是他那种傲视群雄勇于挑战的精神，使己接近疲软球队走向了希望，可是到最后还是在神魔队的面前倒下了。阿野为什么会走上这样的一条没有任何希望的道路，他还那么年轻，还有许多很好的路要走，他现在唯一希望是能看到阿野能够真正地站起来，即便是自己马上离开这个让人悲伤的世界他也满足了。他虽然不明白当初阿野为什么会那样固执地走上这样的一条路，但是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如何发了疯、变了态地走上这条该死的路。年少时无知、好面子，不知深浅，为争一口气，一步一步走上这条路。放弃了学业、放弃了这个社会本来可以享有的事业、理想，在这片不怎么适合足球生存的土壤里，他不惜一切代价地强迫着自己能在这片土地上长出一片希望的田野来，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到最后却成了彻底的绝望。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不在乎那没有荣誉被人唾弃的生活，不在乎受过别人的多少嘲讽和羞辱，更不会在乎自己能挣多少金钱，但他不能不在乎这辈子看不到自己成功的那一天，不能不在乎曾经立下誓言化为泡影。车漫无目的地开进了广阔的荒野，他那双无力的双手已无法支配车前进的方向，就像他无法改变自己所选择的这条路一样，有多少次他都在想，如果当初不那么冲动，不那么任性，也不会选这条路，也就不至于像今天这个样子。可是为了那个毒誓，为了给父母争口气，他选择走上了这条路，他从来都不会相信命运，认为命运一开始到最后总是控制在人自己手中，他也无法相信一个人穷尽所有努力付出会颗粒无收，可在残酷的现实才让他明白，自己是多么渺小和微不足道，一个人居然想改变一个世界。快20年了一个人四处漂波，隐姓埋名，过去创伤将使他疯狂地追逐着自己的目标，同样也让他内心变的更加自卑，这20年来从来没回过一次家，不是他不想，是感觉自己无脸面对任何人；不是他不想，只是20年来少年时造成的创伤至今都无法愈合。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想家，没有人比他想念家里的人，为了能回家，他这样没日没夜拼着命奋战为的也就是尽快能堂堂正正回一次家。想起了家，那种心痛的感觉再次袭来。他赶紧拿起身旁酒，向口中猛灌了一口，由于过于激动，酒洒了满脸都是，他用手去慢慢擦脸上的酒渍，撩起满头蓬乱已半白的头发，在无意中触到了那道刀疤，那刀疤仿佛刻在他心底，只要在镜子中看到或被别人提到，那种钻心的痛再次袭来。他又想起了那个的美丽女孩，他这辈子永远都忘不了那双漂亮的眼神，永远都忘不了女孩哭着离去的那一刻。当时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说不喜欢却反而还救她。可是他心里最清楚，自己是怎样一个人，自己走的是一条怎样的路，跟着自己怎么会有幸福。很多事情不是自己不想，而是没办法，喜欢又怎样，跟着自己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那么漂亮一个女孩，他怎么能忍心跟着自己过玩命的生活。在那个变态的梦想面前，爱情变的是如此苍白，可是他知道不管以后怎样，在他一生中不会喜欢上别的女孩了，以后，还会有以后吗？车轮突然陷入了沙中，他用力猛踩油门，却发现车内最后一滴汽油已经耗尽，再也没有力气向前走了。老大无力打开车门，发现自己已迷失在一片无际的沙漠中，他漫无目的向前随意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其实到哪都无所谓。别人走的路都是通过不断改变自己来适应现实环境，获得这个社会的生存权，而他却一直都在盯着孤零零的一颗无法正常茁壮成长树，还傻傻地期盼着它长成参天绿荫大树。在他这一生中，对于他最幸运的是遇上了阿野，最不幸的就是撞上了布恩特。如今球队魂没了，昔日女神已无任何音信，活着的方向和动力全都消失了……烈日已悬在空中，老大早已失去的方向感，走在漫无边际的沙漠中，头越来越晕，老大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一切都已不重要了。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球队未来，再也不用操心自己的队员，再也不用管他们了，这回他们都该自由了，该成家的成家，该立业的立业。对于他来说十多年来苦苦奋战已变的没有任何意义，活着只剩下一具躯壳而已。现在或许活着的唯一愿望，就是带领球队有尊严地跟神魔队进行最后一场比赛，为的也仅仅是向别人证明：在这条终结的道上，他们将有血气有尊严地轰轰烈烈的死去，也算是对自己梦想最后一次绝别。阿野已不知道哪里去了，他除了知道阿野来自沙漠外其他一无所知，他好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这么选择这条悲伤的路，更恨的是自己逼着兄弟们也走上这不该走的条路，他们本该可以有更好的发展前途，是他带着那些人渣败类们走上这条路的。他知道这些年来最苦最难煎熬日子不是曾经在黑龙街辛苦打拼的那段日子，而是到了这草原上一起打拼之后那些好起来的日子。在大家都落难时候同甘苦是件很容易的事，但大家都能享福时候在一起共患难就难了。当他们物质生活上去后，之前那种抱成团的精神开始了涣散了。刚开始老大还是用讲大道理方式让他们跟着自己踢球，时间长了，老大才知道他们都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都听得进去。虽然每次说的时候大家都答应按时间好好练球，可是在练球的时候不再像从前那样认真而拼命了。因为每个人的梦想都不可能一样，以前他们无钱也无能力去实现自己梦想，现在钱已不成问题了，很多人心底都在想着实现自己梦想。踢球只是为了感恩老大一路把他们带过来，他们又不好意思当面讲出来。比如跟他最熟的阿七非常喜欢跆拳道，经常在老大不在时候来几下。还有石块喜欢唱歌，胡花爱上了制作电子竞技的机器人，小段喜欢开个网店等等，他们都想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都想找一个自己相爱的人幸福地在这个繁华世界上打造属于自己的世界。在这个热闹的世界上没有人会永远生活在别人的梦里。可自己为了让他们跟着自己认真踢球，他进入他们生活圈子，开始认真了解他们想法，然后抽空没命地学习他们所喜欢的东西，老大知道要将他们每个人学的东西都学精学会根本不是可能的，他只能学一些理论上的知识，比如跆拳道的历史啦，相应书啦之类的东西，找出这些东西不太好的方面。他这样做的目的必须从表面上来看知道的东西比阿七他们还多，然后再尽量找一些机会或突破口打压一下他们信心，让他们觉得原来他们知道的还不如老大知道的多，这样就会心灰意冷，最后只得跟他努力踢球。可是他又错了，这样的打压下，他手下这样人渣败类更无法跟着他认真地踢球了，都开始消极度日了。张扬不知什么时候吸毒了，胡花喜欢上赌博了，一根草也开始混迹于风月场所了，每个人开始在这个繁杂的社会上开始花天酒地享受这奢靡腐朽的生活了。结果一根草、胡花不小心又入狱了。这时他才悲痛地发现，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还无法融入这个世界，孤独、绝望各种感情交集在一起，让他窒息。他知道绝不能半途而废，也清楚人一旦失去信仰或是信念之类的精神支撑，很快就会迷失方向，最终后堕落下去。为了完成他那个变态梦想，他必须把他们重新带上有踢球的道上来。在一根草入狱第二天，他便主动去赌博，主动去践踏法律，然后主动去报警，很顺利地在狱中找到了一根草和胡花。当一根草他们得知老大是这样进来的时候，他们根本想不通老大为什么这样做。看着他们不解的样子，老大先用拳头把他们问候的躺在地上满嘴是血。然后才跟他们说：你们这2个混蛋还记得我们结义时候说的话吗？我要我们团队不再被任何人欺辱，不再被任何人可怜，不再被任何人看不起。我们要活出精彩，要活出尊严，活出属于我们的一片天地来。不求同生，但求共死。你们现在呢，有钱了，自甘堕落，自甘让这个社会瞧不起你们，自甘让自己瞧不起你们自己。你们违背了誓言。知道我为什么进来了吧，既然我们誓言中说过患难与共，当然我也就自己进来了。如果你们有人死了，我也会死去。因为我们是真正的义字当头的兄弟，可是你们生活好了，忘了我们一起患难结义的那些日子。如果你们还想干着你们那些让人瞧不起的事，那么现在就把我弄死，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曾经那些誓言变成狗屁，今日我断其一小指，以此明誓，出去后你们好好想想，是跟着我一块踢完最后几年球还是全都解散，我们最后投票决定。老大说完此话后，就将小指一小节用牙齿用力咬了下去，在牙齿切到骨头上那一刻老大眼前一黑痛的晕了过去。这件事情给他们很大震动，胡花和一根草出狱后十分愧疚，每天都在没命地练球，其他人也不想看到老大为了他们而发疯发狂，甚至专门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于是他们再次回到了老大看上去认真踢球的路上了。这样做表面看是够义气够兄弟，很多时候老大在回想这段往事的时候才发觉，其实还是自己太过自私，让这帮兄弟跟着自己去发疯算什么义气，算什么兄弟情谊。最让他难受的是那天张扬的毒瘾来了，是坏人逼迫他吸食毒品，的，最终纸里上包不住火的，老大他们发现后十分愤怒，但已经晚了，为了让张扬走出困境，老大也染上毒瘾，然后命阿七他们把他俩关在一个暗黑的屋里一块戒毒，那是老大最痛苦最难受的日子，不过他们还是挺过来了。对他们这是一次真正的人生洗礼，不知是老大的这种玩命精神感染了他们，还是他们觉得欠老大太多出于一种感恩。看着已经花白头发的老大，从此后他们才更加没命地踢着他们的足球，才让他们心往一处使，踢好球成为共同的信念支撑。只要有希望，就必须去坚持走下去，哪怕没有了命也算。这是老大心底的信念，可现在希望已不复存在，梦想已在布恩特面前浑然崩塌……火辣的阳光烤着他已近虚弱身体，脑子里感觉有东西在嗡嗡作响，他双腿发软，再也支撑不住了，37岁的老大倒在了无际的沙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