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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进宫

出了芸娘的院落,天色渐亮,天边有着红彤彤的光晕,看来今日是个睛天头了。

翠岫快走两步,紧在瑾妍的身后低声问道:“小姐刚刚明明推断出了那火明明是有人纵的,为何不告诉苏小姐,让她多小心些,反而还让她跟秦家皇后多亲近些呢?”

瑾妍立即举目四处望了望道:“回房再说吧。”

翠岫当然知道隔墙有耳这话的,她只是想着这会子是在梅园,天色又尚早,应该没人会那么凑巧地听到她和小姐的对话吧?

可翠岫看瑾妍的举动就明白了,这件事可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呢,不过她心中很是开心,因为一向莽撞的瑾小姐也开始这么谨慎行事了。

“那件事,包括我捡的锦布条子你可都不要再提起了。”瑾妍趁翠岫为自己绾发时吩咐道。

“奴婢知道了。”翠岫有些纳闷瑾妍的性子为何变得畏首畏尾的了,但她自己也知道若真是大夫人指使人纵的火,又知道小姐知道了一些眉目,只怕小姐和这梅园都不得安全了。

可是大夫人真的有那么心狠手辣吗?这么多年来,她待人虽然严厉,也绝不容任何人破坏府中规矩,除此之外也没见她做过什么狠毒的事儿啊,即使柳儿那件事,大夫人虽然严厉过了,可谁能想到杖责五十就会要了柳儿的命呢?何况她后来还让人去请了江大夫的。

“梦姐姐聪慧沉静,宫中虽险恶,但我觉得她还是能应付的,如若让她知道这场火是人为而非意外,她的心中难免会有疙瘩。秦家皇后可不止一人,她的身后是长公主,是大司马大将军,还有富可敌国的慕家,甚至于圣上面前的新贵褚非离那也是向着秦皇后的。而梦姐姐势单力薄,我们根本帮不上她什么忙,何苦再让她心生不平呢?”瑾妍为翠岫一一分析道。

翠岫知道瑾妍是个聪明通透的人,可从来没见过她这么缜密地思考一件事情,看来她真的很在意这位姐姐。

“嗯,奴婢知道了,这件事只会烂进奴婢的心里。”翠岫认真地说道。

“其实,我有些怀疑,从发现火势至今,梦姐姐没有一丝害怕,也没有多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有去那间屋子看上一眼,我想她的心中只怕也是有些猜想的,只是她太过聪明了,宁愿糊涂些,也不愿去证实些什么。”

“苏小姐可真是通透智慧,沉静过人啊。”翠岫细想的确是这样,不由得赞叹起了梦依。

其实瑾妍的心中不光是赞叹,她甚至有些害怕,如果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这得需要一颗多么坚硬的心才能如梦依那般淡定从容呢?

天色大亮,早膳后,秦碧安带着娍妍和丫鬟婆子们来了梅园。

不管怎么说,梦依如今都是圣上亲封的保林,对于重礼的秦碧安来说,都不会装着毫不知情的让梦依就这么出了慕府的门。行礼、恭送这些礼仪她秦碧安还是不会拿大耍脾气不管不理的。

瑾妍见到秦碧安心中是很不痛快的,因为在她心中已经认定昨日夜里那场火就是秦碧安借她人之手纵的。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瑾妍倒也佩服秦碧安行了凶后,还能这么淡定自若地出现在梅园。

梦依今日穿着一套碧色的交领襦裙,头上一只同色的碧荷映莲簪子,素雅清淡,毫不张扬,瑾妍觉得虽没有婚庆的喜气,但是不得不承认对于要进宫的梦依来说很是得体。锦云扶着梦依来到厅里,梦依本是要向芸娘拜别的,现在却变成了众人向她行礼。

梦依淡然受礼,没有喜气洋洋的骄纵,更没有丝毫的诚惶诚恐。

梦依按礼对芸娘和秦碧安一番拜别后,由锦云扶着往外间的轿子行去,众人躬身跟在后面。

梦依要坐的轿子是橙色,民间若出嫁都是大红的喜轿,可梦依不行,她不过是保林入宫,轿子和衣服都要避开圣上独有的明黄和皇后的大红色。

瑾妍站在最后面,见锦云将扶着梦依上了轿,瑾妍回转身子,拭去了颊边的泪,心中道了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梦姐姐保重!

也许因为梦依这件事,娍妍的心中终是有些不痛快的,她随着瑾妍一道去看了看九儿,回房略坐了一会,两人淡淡的,都没什么心思说话,娍妍也就随着秦碧安回了幽兰园。

昨儿个细雨绵绵,瑾妍的手又不方便,在房里待了整整一日两夜,除了睡便是呆坐,人早就闷了。

虽然昨日一夜未睡,但瑾妍的心中装着好些事,有些憋闷,根本就睡不着,趁着放睛,她想出去走走,便禀了芸娘,带着翠岫出了门。

早间看着还碧蓝无雨的天,这会子没了日头,灰蒙蒙的,瑾妍只觉得心中异常烦闷。

一个女人心中憋闷无处发泄的时候,若钱银宽裕,便会放肆的买东西,衣衫,首饰,只要喜爱,大概都不会落下的。

瑾妍爱好的东西除了吃还是吃吧,桂花糕,鲜炒的栗子,烘干的盐煮落花生……

翠岫的双手不得空闲,人来人往,翠岫小心避让着,瑾妍头也不回的钻进了一家花铺子。

就退开避让了一个货郎的功夫,小姐怎么就不见了呢?翠岫站在花铺外举目四望,寻找着小姐的身影,人流涌动,小姐许是到到前面去了吧,翠岫略想了想,便往前去了,一边走,一边向各处的食铺张望。

尽管是仲秋时节了,花铺里的花依旧不分节气的盛放着,娇艳欲滴的刺玫,洁白无瑕的倒仙,金黄的花茶……

远远望去,瑾妍的目光停在了柜头上的一束花上,星星点点的白色花朵累在细长的根叶上,一条碧蓝色的丝带捆在花根部,蓝绿交映,衬着白色的花朵很是美丽,这正是瑾妍栽种的石头花呢。

“小二,这束花多少钱?”瑾妍上前几步,走到柜头,拿起花问道。

“这个,那位公子已经买下了。”小二上前自瑾妍手中拿过花,指了指角落处一身月白袍子的男子说道。

这店里的名艳娇花多了去,怎么就还有人喜欢这毫不起眼的石头花呢?再说了,这么大个花铺,就只得一束石头花?瑾妍转头,见秦漠正笑意微微地向自己行来。

“秦公子。”瑾妍福身见礼道。

“慕姑娘若喜欢,这束花便带回去吧。”秦漠自小二手中拿过花说道。

“没想到秦公子也喜欢这花,我就不夺人所爱了。”瑾妍客气地说道。

“无妨,不过是一束花,改日店家若得了这花,自会给我留着的。”秦漠双手捧着花递向瑾妍道。

瑾妍是不好再拒绝了,否则扭扭捏捏,倒显得过于生份了,毕竟有着亲戚关系,也见过多面,还多次一同喝酒玩乐过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瑾妍接过花说道。

秦漠随着瑾妍往铺外走去,到门口才知道,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蒙蒙细雨,便问道:“出门怎么也没个丫头跟着?”

瑾妍这才注意到,翠岫不知何时不见了,街上人来人往,怕是走丢了,反正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了,瑾妍也见怪不怪地说道:“翠岫是跟着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丢了。”

“你且等等,我去去就来。”秦漠对瑾妍说着,手略往上举了举,宽大的袍袖遮住了他的额头,然后举步出了屋檐之下。

瑾妍只得百无聊赖地站在屋檐下等秦漠,她垫起脚尖儿四处张望着,兴许还能看到走丢的翠岫呢。

秦漠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两柄雨伞,一把天青色,一把洁白绘着红梅,秦漠将白色的递给了瑾妍。

“前面就是沁梅轩了,今日正好说孟女哭长城呢,一起去听听?”秦漠撑开雨伞说道。

“呃,我同娘亲说午时就回呢,这会子时间也不早了、”瑾妍委婉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不想跟秦漠接近,毕竟以前的慕小姐跟他是有些纠缠不清的呢。

“无妨,我这就让人去给姨娘禀告一声。”秦漠说着向身后不远处看了看,一位小厮模样的人便上前来了。

瑾妍一看这架势是不好拒绝了,只得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秦漠见瑾妍也没有反对,便交待了小厮几句,小厮便离开了。

瑾妍的右手一直掩在宽大的袖袍间,这会子要撑伞,不得不露出来,虽然涂抹了王玉的灵药,到底伤口深而长,这也才过了一日,多少是有些痛的,瑾妍只得用右手笨拙地将花圈在身前,打算用左手撑开伞。

秦漠见到瑾妍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手掌,很是惊讶,一瞬后,他什么也没说,神色淡淡地拿过了瑾妍手中的雨伞。

秦漠整个人都靠近了瑾妍,一把伞大半都移到了瑾妍的头顶上,然后说道:“走吧。”

“你可以拿着石头花,我用另一只手拿伞,我们这、”瑾妍抬头见秦漠儒雅的面庞神色难辨,说着说着声音不由得小了,后面的话也全都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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