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好鱼后,浮泊凉随意丢了一条给蓝凌,一边吃一边模模糊糊的问:“干嘛不直接砍了苏痕,那样多快啊!”
“他身上穿着黄金甲,刀枪不入的。”蓝凌轻描淡写的说。
“这个老混球。”浮泊凉愤愤道。
要不是他这么狡猾,他们也不至于这么麻烦。
“嗯,快点吃完回去禀报主子吧。”蓝凌笑了笑。
浮泊凉也不再说话,吃完烤鱼后,她还记得消除了痕迹,才跟蓝凌一起回了雍王府。
“嗯,做得不错,苏痕应该会开始慢慢的引你进入他的权利中心了,”白初扬神色淡淡,眼里带着一点冷意,“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主子英明。”浮泊凉微笑着低下头。
“你查清那个人的来历了么?”白初扬漫不经心的问。
“他……是妖。”浮泊凉低声说。
“妖?”白初扬并没有浮泊凉想的那么意外,点点头说,“什么妖?”
“九头火鸟。”
“你怎么知道的?”白初扬转过身,平静的黑眸注视着浮泊凉,这件事连他的人都没有查出来。
“……有妖气。”浮泊凉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瞎扯了。
“噗。”蓝凌没忍住笑了出来。
浮泊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白初扬闻言也展露了一丝笑容:“辛苦了,苏痕那边算是稳定了,你抽个时间回去看下玥罗,顺便把她带回来。”
浮泊凉心里一紧,面上却并未显现异常,她一如既往的顺从的低下头:“是。”
蓝凌沉沉的望了她一眼,眼中情绪千变万化。
出了雍王府,浮泊凉径直回了客栈。
“我们要回去了?”楼璃儿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眼里隐约有冰蓝色的光辉闪烁。
浮泊凉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你怎么了?”楼璃儿皱了皱眉,冷冽的目光自上而下将浮泊凉打量了一遍,抬手覆上她的额头,“发烧了?”
“没有。”浮泊凉摇摇头,低下头继续收拾着包裹。
“那是怎么回事?”楼璃儿的语气越发冷了下来。
“真没事,我们走吧。”浮泊凉笑了笑,拉住楼璃儿的手往外走去。
楼璃儿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只是一双眼睛平静而暗沉的注视着她,她的目光太过犀利,让浮泊凉下意识的想逃。
片刻之后,楼璃儿收回了目光,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浮泊凉松了口气,她已经跟苏痕传信说自己有事需要回黎山一趟,所以这次也算是走的了无牵挂,只是她必须要尽快赶回来。
浮泊凉足尖轻点也上了马车,楼璃儿已经化作了原形,安静的蜷缩在软榻上假寐,浮泊凉垂下眼眸,也不再说话。
赶车的人自然是血衣,坐马车也只是做给别人看的,等出了落城,她们就换马。
一路奔波到了雍城,楼璃儿说有事先回狐门一趟,浮泊凉和血衣自然回了浮姬阁。
浮泊凉吩咐血衣准备要用的东西后,便径直去了后院。
前方传来飘渺的琴声,带着丝丝悲凉和无奈,仅仅是这样听着,都可以感受到弹琴人心里的情绪。
浮泊凉浑身一震,猛地停下了脚步。
这曲子无比熟悉,竟是白初扬那日弹的曲子。
凉亭内,一个水蓝罗裙的少女安静的坐着,腿上放置着一架上好的古琴,此刻她纤细白皙的十指温柔似水的在琴弦上滑过,嘴角带着点点笑意,她身后是清澈的湖水,飘荡着几朵白莲,这一幕绝美如画。
白兰安静的站在她身后,偶然一抬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发愣的浮泊凉,便笑着行礼:“阁主!”
浮泊凉一怔,继而回过神来。
也是这一声呼喊,打断了玥罗的琴声,她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的不悦:“泊凉,你回来了。”
简简单单的一声问候,却让浮泊凉莫名的闷了起来。
“嗯,”她牵强的扯出一抹笑,亮出手里的醉荷,“你的腿有救了。”
“真的?”玥罗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欣喜起来,“谢谢你!”
“不用,”浮泊凉轻轻的摇了摇头,“主子说,让我在治好你之后就接你回去。”
“他真的这样说?”玥罗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小手按上胸口,脸上满是希冀。
“嗯。”浮泊凉点了点头。
白兰诧异的看了浮泊凉一眼,觉得她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但是也没多问,毕竟这不是她该管的事情。
“白兰,你随玥罗姑娘一起走吧。”浮泊凉微微一笑。
“回落城?”
“对。”
“好。”
“玥罗姑娘,”浮泊凉站在玥罗身后,推着她往房间走去,“准备治腿了。”
“嗯,”玥罗点点头,又微笑起来,“真的很谢谢你。”
各尽其事罢了。浮泊凉在心里淡淡的说。
有了醉荷,玥罗的腿要治好其实也很简单,只是有一点她没有说,同样能肉白骨的东西还有炎虫,但是她毫不犹豫的将炎虫给了楼璃儿。
如果让她在楼璃儿和玥罗中选,抱歉,她只会选楼璃儿。
玥罗对于白初扬很重要,所以她会救她,但如果要让她牺牲自己朋友的命去救她,她做不到。
她浮泊凉本来就不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好人。
两个时辰后,浮泊凉从玥罗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
“白兰,好好照顾她。”浮泊凉深吸口气,平静的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大步离去。
白兰奇怪的看了浮泊凉的身影一眼,走进了房间,玥罗安静的躺在床上,呼吸轻轻浅浅,像沉睡的绝世美人。
而地上,竟然躺着花瓶碎片。
大殿内,浮泊凉平躺在王座上,双目无神的看着纯黑色的天花板,心里涌起一阵一阵的黑暗。
她面无表情,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有多么的不平静。
在为玥罗治腿的时候,她的小手拿着银针无数次的划过她的周身大穴,只要刺下去就好了,只要刺下去,玥罗就会一命呜呼,她完全可以推说治疗过程出了问题,反正白初扬没有派人来盯着她,只要玥罗死了,他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她那么美好的哥哥,那个女人怎敢玷污?
明明她什么都不会,只会给他添麻烦,明明她帮不了他,他却执意要将她救回来。
凌初扬,你怎么这么蠢?
浮泊凉的手指拿着银针,始终悬浮在玥罗的命穴上,她的小手微微颤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狠戾。
是啊,你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杀了她吧,只要杀了她,一切就可以回到最初。
隐隐约约的,一个阴柔的男声温柔的在她耳边响起,仿佛魔鬼的夜间低语,一步步的蛊惑着她将要崩溃的心。
你不杀她么?就是她造成了你与白初扬的疏离啊!你怎么有理由不杀她?
那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蛊惑着,浮泊凉都能想象,那个男人嘴角含笑的模样,仿佛一朵妖娆盛开的罂粟花,有毒且致命,又美得让人无法拒绝。
浮泊凉的手,颤抖着,一点一点的往玥罗的命穴靠近。
很好,就是这样,那个声音满意的说,来吧,再靠近一点,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没有任何人能涉足!
就在银针将要刺入皮肤时,浮泊凉猛地闭上眼又睁开,像是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将银针向身后扔了出去,低沉的嗓音带着无比的愤怒爆破开来:“滚!”
银针刺入了花瓶,砰然碎裂。
而她身后,空无一人。
可是她知道,原来过了,他一定来过了,那个跟魔鬼一样的人。
就算她要杀玥罗那也是她自己的事,由不得其他人来替她做决定,没有任何人,能蛊惑她的心智!
她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恢复了一点力气,她才开始重新下针,以最快的速度施针后,她便退了出来,脸色苍白的离去。
她不能再待下去,否则她拿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浮泊凉双眼空洞的出神,她没有发现,房梁之上坐着一个面容绝世艳丽的男人,容貌倾国倾城且雌雄不辨,眼角有一颗黑色的泪痣,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他浮华的锦衣上盛开着大朵大朵的鲜红色花朵,微微仰起头,舔了舔自己的指尖,墨发和黑衣一起垂落下去,飘荡在半空中。
慢慢的,那个凄凉的唱词又开始回响起来,只是这次是完全不同的内容。
“若说黄梁一场梦,琉璃烟火岁月中;明诀不回首,泊凉恩断落;盛世厌红尘,潇洒却无踪,孤候一世王生梦,叹兮曾有冰蓝瞳……”
尾音拖拽的很长,幽幽的唱词引起了浮泊凉的注意,她平静的有些冷漠的转过头,对上原似笑非笑的脸。
原撩起自己的黑发咬进嘴里,眼底仍是满满的笑意。
忽然一阵风吹来,他竟然就那样凭空消失在她眼前,带着一句深深的诅咒。
“你逃不掉的……”
浮泊凉的心猛烈的抽搐起来,她似乎窥见了什么,却又是她不该窥见的东西。
是命。
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但她隐隐约约知道了一点,原,也许就是掌控她命运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