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省会回北京后,顾默宇并没有表现得特别不悦,只是他一个人时,脸色还是很阴沉。
究其原因,主要是苏素当时的反应,起初她回答的话还算是合他的心意,可后来,她打许云飞那下让他特别生气。她的性子,很少会对人动手,她曾经在怒极时打过他,除此之外是那个关敏敏。可那天的情况,她并没有生气,她只是纯粹因为他会让小马哥动手,所以才做了那种事。
他对这件事的所有解析都让他不高兴,可当时揣度到她的意图后,他并没有再让小马哥动手。
回来的路上她还追问了这件事,答应她不会报复已经是顾默宇退让得底限了,可他明知道她仍旧不满意。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性子,是她以前一定要离开他的原因,可他也没法改掉。他喜欢她,在意她,不希望有人觊觎她,也讨厌她那么在意那些外人,从头到尾他都没法改掉这样的控制欲。
不过他尽量比以前做得好些,尽量让自己忍下来,她愿意接受这样的他回头,他总该有点反省过的诚意。
连两年的分离他都忍下来了,一个许云飞算什么,如果真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和她把关系弄僵,顾默宇觉得得不偿失。
难得她这次回来后一直都坦诚主动,为了这种事吵架回到以前那样的轮回里,他不愿意。
那周五顾默宇如他所说带了儿子去公司探班,顾铭书这回一进公司就跑了一圈,感觉地方很小。
“爸爸,爷爷那边好大的,你们为什么不搬过去?”
顾默宇受不了他这么闹腾,还这么多问题,“那我现在送你过去?”
顾铭书一愣,“我去找妈妈了。”说话间他就往苏素办公室跑过去,口里已经告了状,“妈妈,爸爸欺负我。”
顾默宇气得有点上脸,调整好情绪后才跟进去,之后自然是给苏素辩解和道了歉。他发现不论是他老爹还是他儿子,只要苏素在,他就没有气顺的时候。
那天下班出来时,苏素抱着顾铭书,他看了他爸一眼还是小声问了他妈,“妈妈,我可不可以吃快餐?”
“什么快餐?”
“就是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开的。”顾铭书感觉他爸已经要炸了,可是他平时根本吃不到,很馋,同学经常会聊起来。
“他可以吃,你不可以。”顾默宇在苏素回答前抢答了。
苏素偏头看他一眼,“让我陪小书吃一次吧,就一次不会怎样。”
他怕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苏素,那东西哪里好吃,今天我做饭怎么样?”
“真的?!爸爸做饭?我要吃我要吃!”顾铭书来劲了。
既然儿子都答应了,苏素也就点头了,“那下周去吃快餐。”
听她这么说,顾默宇还是瞪了顾铭书,他现在越来越会拿他妈当挡箭牌了,是有些欠修理。
虽然公司人对顾默宇来得勤已经是习惯了,可听说大老板要做饭,还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隔周五苏素践约带了顾铭书去吃快餐,不过看顾默宇坐在对面黑着脸,终归她只吃了点薯条作罢。而后他还恐吓地问了他儿子,好吃吗?顾铭书得瑟了两回也收敛了,“没有爸爸做的饭菜好吃。”
他爸上回就给他说过了,他要是再这样恃宠而骄,他以后周五就不带他去公司探班了。不过这顿快餐是苏素答应的,他爸姑且放过了他。
再隔周的周五已经是月底了,因为五一放假的关系,那周末两天本来是要上班的。
这次顾铭书进去后就乖乖去他妈那里报道了,结果坐了没一会他爸赶了他出去,让他随便走走,别出公司就行。
顾铭书被打发出去了,只好到处走走看看,没了他爸在一边,公司的同事立刻就展开了搭讪攻势。他们老板很显然没结婚,这不止是老板私生子,还长得又可爱又漂亮,是个人都想逗逗。
“小帅哥你几岁了?”
看大家都围过来,顾铭书找了个椅子求坐上去,而后和他们展开了对话。
“五岁半。”“对呀,是我爸。”“我妈?在里面呀。”“亲妈?妈妈还有不亲的?”“肯定是我爸要说悄悄话,所以把我赶出来了,我一周就一天见我妈,他还这样,过分。”
就在早慧的顾铭书为大家答疑解惑时,顾默宇在办公室和苏素说悄悄话。
“我约了下周一的演出,你陪我一起去怎么样?”虽然苏素一直没追问他弹钢琴的情况,但顾默宇还是自行捡起了这个技能,他喜欢她看着他弹钢琴时的样子,她应该是在意的。
下周一倒是的确放假,不过肯定不可能当天才赶过去,“什么时候出发?在哪里?”
这和答应了没什么差,顾默宇有点满意,“明天下午的飞机,一号回,在巴黎。”
“好啊。”苏素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虽然还是要翘班,但她也想去一趟巴黎。
顾默宇本以为要花许多力气说服她,所以才赶了顾铭书出去,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了,反正臭小子还没回来,他就闹了苏素要献一个感谢之吻。
在办公室,苏素还真是习惯不了,最终没让他得逞。顾默宇反而因此比较安心,这样会拒绝他的苏素,总感觉比较真实。
这一个月,因为工作稳定下来的关系,苏素比较进入生活状态,虽然中间插了许云飞的小插曲,但顾默宇没有过度反应,她也就慢慢安了心。
住宿那边,早在三月顾默宇就让黄妈和三婶调整了来访时间,苏素一周五天都上班,几乎没再撞上过她们。
这样只有两个人的同居生活,苏素本以为顾默宇很快就会厌烦,然而三月过了四月过了,他还是一般无二,她只能觉得或许他这个喜欢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暂且放下了之前那样速战速决的心思。因此慢慢会投入工作,生活上也有点恢复自我,不再太过刻意去迎合顾默宇,以期尽快等到他的离弃。
对于她这个非正当关系的时限延长,苏素自己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受。她其实感受没有改变,在他身边仍旧是难受,她永远也配不上他,做不了他的女朋友,更做不了他的情人。可因为他好歹这次给了她工作,没有连这点精神寄托也剥夺,她似乎还能坚持得更久一点。
这次的巴黎之行,并没有带其他人,他们住在了演出方提供的酒店,而非以前的住处。而恰好这次演出时间,和理绘举办婚礼的时间撞在了一起,她暂时不在巴黎,没有能碰头。
苏素不知道的是,因为顾默宇联系理绘说了二十九号演出的事,理绘差点把婚礼取消,就想在二十九号赶上顾默宇的复出演出。
最后还是上野平再三劝阻,说既然苏素回来了,还有下次机会。理绘当时回说,变故随时都会发生,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上野平当时也冷着脸回答了她,那你觉得婚礼这种事,取消了一回,就一定还有下回吗?
理绘还是太早出国留学了,日本人秉性里的严谨细致她丢掉了很多,最终考虑到两方家里的态度,他们吵过之后理绘没有再提要赶去巴黎的事。
顾默宇好久没有演出,算下来有一年了,这次连阿莫都老师都来听了,而且可能因为是剧院留票的缘故,他坐在和苏素很近的地方,演出开始前,就换位置到了她旁边。
“天使,你又创造了奇迹。”阿莫都老师开口就说了这样的话。
苏素以前不懂,现在她有几分明白了,不管怎样,她似乎的确和他弹钢琴有些关联,无论是心理上的也好,还是他刻意的也好。
“您好,好久不见,这几年您还好吧?”
阿莫都老师摇了头,“你曾经让我不要放弃这个学生,可我一度无能为力,我能做的太少,你能做的比较多。”
“谢谢您这几年对他的包容和忍让。”
老师叹了口气,“这个给你听听看,我本以为这已经是人间天籁,如今看来,他还会再往前走。”虽然顾默宇还没有开始今晚的演出,但阿莫都老师已经在之前来听过了预演排练。顾默宇总是让他吃惊,他每一次暂停的时间里,虽然指法会有生疏,但感情表达总会再上一个高度。
这种情感情绪的传递,哪怕不依托于技法,也足够使人沉迷,而且正是这样的天赋,是后天学习无法达到的,这就是天才特有的特质吧。
他听说顾默宇有演出,就猜到苏素回到了他身边,一早就准备好了这个东西。
“谢谢您。”苏素看外包装上的名字,因为是法语,只猜出了大概是顾默宇某次演出的钢琴曲。
演出结束后,苏素本来想让老师和他碰个面,阿莫都老师自己拒绝了。因为奇怪这个事,她在之后问了顾默宇,却并没有提老师给她东西的事。
“前年圣诞节之后和他吵了一架,他大概还不肯原谅我。”顾默宇如实回答了。
“那我们明天去拜访下老师,给老师道个歉吧?”既然一号才回程,明天刚好有空。
顾默宇点了头,只是内心深处,他不认为自己有错,他还是觉得老师安排他和吉娜特的合演,根本就是个错误。
不管怎样,有苏素陪着,他还是去做了那些事。
中国人讲究尊师重道,苏素特别在意,顾默宇没有特别抵触,和老师的关系也就算破冰重启了。他表达了希望以后老师还是能为他推荐演出的愿望,老师也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