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默宇不是没发现苏素在看他,只是图书馆里人多,很多人都在看他,他也不方便做什么,只悄悄瞥了她几眼。他虽则不知道她是在想些什么,但她很少做这种事,难免心底里有些愉快。
那晚苏素陪他吃了晚饭,才回家去,顾默宇心情比之前好些了,而且他想好了下周二,二十二号带她走,也没三天了,他的忍耐已经到头了,有什么大可以之后再说。
因而周日顾默宇只是给苏素打了两个电话,分别在午饭和晚饭后,睡前他还想打的,想起之前的情况又放弃了,她好像不怎么想接他电话。
苏素本来回来时就给家里说了,就准备回家两周,还是要早点回学校,趁暑假打几份工,可以存点生活费。可是暑假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月,七月都没过完,女儿就要走,父母忍不住还是留了两句。
“家里也存下点钱,可以给你带去的,不如就在家里多待一阵子,机票早买晚买不都是那个价吗,能差多少?”从苏素离家出国就没从家里拿过钱,这两年家里支出只有苏锦这个女儿,负担远没有以前重。
苏锦虽然没开口,但也是这么想,只是她有些意识到顾默宇的心思,猜想她姐姐急着要走或许和她那个姐夫还有点干系,因而没有说什么。
苏素很矛盾,留在家里是她想要的,可是再留下去恐怕顾默宇那边会出大问题,而且他答应的就是两周。从这两周不到的情况,她觉得有很多隐患,早点离家是更合适的事。更不提他那边搁置了阿莫都老师快两个月了,苏素也很着急这个事,担心老师一怒之下会逐他出师门。
“机票是买的往返的,已经定好了日期了,如今退票太浪费钱,几乎退不了多少钱。”苏素就这样结束了父母的劝说。
苏锦事后偷偷问了她姐,“姐姐你当真买好了返程票?”她其实不信,姐姐回家来过暑假,怎么会提前就买好了回去的票,这说不通。
苏素叹了口气,“我总是不在家,你要多体贴点父母,别总是贪玩,也不小了,该晓点事了。”
苏锦听话点点头,“姐姐你也是,自己在外面不要太辛苦,如果真的是没钱,也可以找家里要的。”虽然她也不知道怎么把钱寄到国外去,却还是这么给姐姐说了,不论姐姐走得多远,家里总还是姐姐的坚强后盾。
苏素笑了下,“你长大了。”她这个妹妹打小就活泼有余,细心不足,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已经放心不少。
这之后两天苏妈没有去店里顾店,也没再让苏素动手洗衣服,就打扫洗碗还是由着她们姐妹做了。顾默宇也没有过来,二十一号晚上打了电话问她,明天几时来接她。
“你明天午饭之后过来,方便吗?”苏素考虑之后这么说了。顾默宇当然什么时候都方便,她这是问他可不可以,她八号晚上才到家,到明晚才算满两周,中午就过去他自然是没意见。
隔天顾默宇到时他们才吃完饭,苏妈没急着去换苏爸回来,先给顾默宇说了,让他在国外多照顾着素儿一点。顾默宇很开心,当然是满口应了,他可比她这个做母亲的更心疼她女儿。
苏锦还是送了他们去汽车站,只是这次顾默宇打了车,没有再随她们姐妹去坐公交车。云浮的公交还不怎么发达,过年那次就等了好久才来一趟。冬天还好,现在是夏天太热,走在路上哪怕打了伞还是汗如雨下,顾默宇没有再自找苦吃。
那天出门时苏锦已经约了朋友,所以也背了个小包,临走时才想起来一个事,从包里拿出个东西递给了她姐,“姐姐你收东西时落下了这个,我想着也许是用得上的东西,顺手给你拿来了,你看看?”
苏素呆了一下,她是带了这东西随身,因怕搁在哪里会被顾默宇瞧见了,没想到收拾时忘记了,被妹妹带了来,“差点忘记了。”
顾默宇看苏素接了东西有些纳闷,他怎么没见过这样的盒子,看起来是礼物盒,“是什么东西?”他第一想法是难道这是唐风送她的礼物,当时在店里没给她,而是去了苏家之后给了苏家父母?
苏锦还有其他事,本来要走,看情况觉得她似乎做错了什么,倒缓下了步子。
“送你的,你看看。”苏素递给了身边的人,感觉有种并非天气导致的热,而后就赶了苏锦自己去玩。
顾默宇也没管蹦蹦跳跳道别走了的苏锦,愣了一刻就开了盒子,是个领带夹,看起来价值不菲。
苏素看他要伸手来抱自己,先伸手挡住了他,“喜欢吗?”
“喜欢,更喜欢你。”顾默宇收回手,摸了摸盒子里的东西,“回国前就买了?”
苏素点点头,感觉妹妹应该已经走远了,站起身说,“我们出去树下等小马哥吧。”汽车站里并没有空调,云浮的汽车站还是开放的空间,已经很破旧了。
若说那一晚唐风说的话已经从顾默宇心里过去了,是绝无可能的,他只是从以前就没有去问苏素这件事,因多半只会吵起来,而且并不会有什么结果。以往他曾经做过这样的事,只是逼的苏素泪流满面,赌咒发誓,如今他不愿再见她那样,是以选择了自己忍下这些难受。
今天看到她竟然在回国前就给他买了礼物,顾默宇心里已经好受多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此前一直没有送给他,但毫无疑问这就是买给他的东西,而且大约她打工赚的钱都花在了这上面。
这的确是苏素自己买的最贵的一样东西,折合成人民币要一万多。从实用性来说,也算是不错,他以后会经常用得上,就算不戴领带,做装饰品也是合适的。
因而上车后,顾默宇心情不错,拿着东西一直不舍得放下。最后是苏素盖上了盒子递给了小马哥让他收起来,当时他们已经上了高速,小马接了东西放好后,收回手时却不知道触碰到了哪里,一下子前座和后座的遮挡升了起来。
“对不起,少爷。”小马吓了一跳,道了歉之后还是不知道开关在哪里。
顾默宇这次坐在苏素右边,伸长手到苏素左侧按了一个地方,遮挡才降了下来,他顺势搂住了身边的人。
“小马哥你不知道车上有这个吗?”苏素很疑惑。
“对不起,苏小姐。”小马继续道了歉。
苏素看了顾默宇一眼,她还记得这个车的这个构造,当时她以为,他经常会在车里做那种事,才会做了这样的改装。林伯明明就是清楚的,难道小马哥开车时他就恰好没用到过这个功能?
看她还是很好奇,顾默宇才开了口,“本来是看你好像不愿意我在林伯面前和你亲近,才去做了这个,可是第一次用的时候,因为觉得既然林伯看不见,就干脆做到了最后,你不是不喜欢吗?”
两年前的四月十八号,他第一次做了那种事,这之后的周末去接她时,感觉她不止是不愿意他在公共场合吻她,似乎人前也不喜欢,所以让林伯去做了改造。当时小马一直在外面跑,带他出去玩,根本没有再开过这辆车去接苏素,林伯也就没有给他提过。
谁知道隔周她们放月假,他吻了她之后,发现有了遮挡,而且她隔天又不用去上课,就忍不住在车上做了那种事,而事后她很显然特别不开心。后来就几乎没用,第二次也就是在她高考完那天,她说了不愿意和他在一起那种话,他当时整个人气得要发疯,才会在车上就做了那种事。
苏素也还记得那次的事,他当时哄了她说是以后不会再在车上做这种事,她并没有信,只以为他经常会在车上做那种事。现在想想,他就算是会这样做,估计也不会是在云浮的车上,以往他应该其实很少在云浮停留,用到这辆车的机会并不多。
“以前,并不会和别的女人在车上那个?”想到这里,苏素就问出了口。
顾默宇一瞬间想起了那一晚唐风说过的话,她以前从来没问过这样的事,至少没问过他。他还想起了关敏敏的局,那晚他问了她,是不是会介意,她说了是,当时他很开心,可是今天这个问题不一样。
“是因为这样所以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他说回了曾经的话题,那时候她不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原因,他两年前在成都时就已经知道了;可是如今,她已经接受了他,也喜欢上了他,却还是不愿意和他在一起,还有着很多问题,要解决。
苏素发现自己的提问里,的确带了追究他以前事情的意味,摇头后改了口,“我只是随便问问。”
“右手边储物格上面。”顾默宇对小马说了这句,然后刚才误触的遮挡又升了起来。
“苏素,那不一样,我以前只是……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你是不是因为以前的事,所以觉得我是个信不过的人?还是说,觉得我会经常换女人?”顾默宇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汇,他找不到出路。他第一次发现了“不一样”三个字真的是种解释不清的东西,也知道了那次在比赛场因为唐风的事,他们争执时她为何用到了这个词。
苏素有些呆住,他让小马哥升起遮挡她就很纳闷,他说了这些更加让她不安,她并没有刻意想去追究那些过往,也的确不是毫不在乎。可是她不想让自己去在意,所以她也不想要什么以后,如今他还说着喜欢她,对她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不想奢求太多,也不想因为他一直在给予,就任由自己去要求更多的爱。所以她不想要他的一辈子,能到三年之约结束这个长度,已经是足够好的事了。而且他们的确不相配,也不合适,他那天问唐风时,她也是这么想的。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这些,顾默宇,谢谢你。”
顾默宇并没有能解释任何事,他找不出能说清楚的方式,也知道她不会信。唐风那晚问出那个问题时,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苏素其实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些,只有他自己,从认识苏素后,就彻底忘记了那两年的事。他在她这里重新开始了新的人生,从认识她是第一次,从成都那晚之后是第二次。
“我不要谢谢。”他不要听她说这些,他宁可她骂他,质问他为什么以前那么荒唐。他想起来她怀孕了进顾家第一晚时,在聊完他老爹的话题之后,曾问过一句,他把之前做的那些事,总结为什么?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也没想过她已经喜欢他,而那时她的确似乎并没有在意那些过往,而只是随口一问。
今天的她或许也只是说到这里了问起来,可是有了之前唐风的铺垫,顾默宇和上次的反应不一样了,他也知道她应该并不是真的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