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日照望着惊慌逃走的樵夫,不由得目瞪口呆,片刻之后,方才摸了摸脸蛋,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嘲道:“本小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不就是六年没刷牙,没洗澡、没换衣物,没整理头发嘛!有那么吓人么?”
山口日照走到山脚下的小溪边,捧起水,洗了一把脸,他看见水里有一个蓬头垢面,破衣烂衫都快变成布条,黑乎乎一片,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流浪汉正目不转晴地望着自己。
“这家伙是谁呀?真他妈丑!”山口日照皱着眉,忍不住骂道。
旋即回过神来,那又脏又丑的流浪汉不正是山口日照自己么?
山口日照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忍不住干呕起来。六年没有洗澡,山口日照身上的味道,足以熏死九头大象。
再看看自己黑乎乎的双手双脚,山口日照觉得一阵恶心。在火山地底,水是很珍贵的资源。每天大概会有一百滴泉水从火山口落下来,到了三更时分便不会再滴。
山口日照喝的水尚且不够,哪里有多余的水来洗手,更别提洗脚了。掉落火山口时,山口日照穿着便是一身破烂衣服,脚上一双破布鞋。
地底第一年的时侯,山口日照的鞋子和袍子、裤子都已经烂得不能再穿了。
山口日照将鞋子、衣服、裤子脱下来,放在一个角落,小心地保管好,准备出去的时候再穿。
山口日照赤着上身,打着赤脚,光着屁服在火山底练武,捕猎,无论春夏秋冬,就这么赤身裸体的生活着。好在火山底只有山口日照一个人,也不怕被人看了去。他的内功颇有火候,也不怕什么寒冷,这么一过便是六年。
山口日照望着溪水中的倒影,惊奇地发现,自已居然长出了一尺多长的胡子,他挠了挠头发,六年未曾洗过的头发油腻打结,臭气熏天。
山口日照无奈,只得用草雉剑把自己的胡子头发都剃了下来,他剑术高超,不但把胡子头发剃了下来,头皮却半点也没伤到。
山口日照望着水中的大光头,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将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来,赤条条地走进溪水中,开始揉搓起身上的污泥来。
六年下来,山口日照身上积累的污垢,实在多得有些惊人。在山口日照大力搓洗下,大块大块的污垢从身上掉了下来,落进了水里,山口日照身后的溪水直接变成了令人作呕的墨黑色,溪水里的小鱼小虾、青蛙螃蟹竟给活活毒死了不少,远远地望去,山口日照身后拉着一条混浊的黑线。
山口日照洗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将身体清洗干净,精神为之一振。
他不愿再穿以前破烂肮脏的衣服,便找了些宽大的树叶,做了一条树裙,遮住了了重要部位。
做完了这一切,山口日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肚子里的“五脏庙”却不安份地闹了起来,山口日照无奈地摸了摸肚子,苦笑道:“你怎么老是饿呀?”
以前山口日照在生存条件恶劣的火山底能找到食物,现在到了地面上,更是轻而易举。
这条小溪是富士山冰雪融化后产生的雪水汇聚而成的,雪水冰冷刺骨,人迹罕至,但溪水中的鱼类着实不少,巴掌大的鲫鱼,手臂长的青鱼、草鱼、鲤鱼、黑鱼、鳟鱼随处可见。
山口日照站在溪水中,举起了他手中的草雉剑,对着溪面轻点十余下,无形的剑气在水底炸开,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水花,青鱼、草鱼、鳟鱼、黑鱼纷纷翻了白肚皮,被严重击伤,浮在了水面上,奄奄奄一息。
山口日照将手中的草雉剑抛到河滩上,手忙脚乱地将七 八条大鱼抛到到岸边,自己也跟着上了岸。
山口日照将一条大鲤鱼抛到空中,捡起地上的草雉剑,转了个身,对空中的鲤鱼施展出了传说的《砍脑袋剑法》,手中的草雉剑运转如飞,横削竖劈,眨眼的功夫,一条四 五斤重的鲤鱼就变成了一片一片晶莹剔透的生鱼片,穿在草雉剑上,而鲤鱼的骨架方才刚刚落地。
山口日照取下一片生鱼片,放进了嘴里,大口咀嚼起来。嚼着嚼着,他的眼眶湿润了,终于又吃到生鱼片了。
六年茹毛饮血的生活,使得山口日照险些忘记了生鱼片的味道。
这是家和妈妈的味道,回忆中的味道。
跟生鱼片比起来,山口日照在火山底吃的蛙肉、蛇胆、蛇蛋简直就是狗屎,正常人谁会去吃那些恶心的东西,生鱼片才是人吃的东西。
山口日照吃完了鲤鱼片,又将一条草鱼、一条青鱼也做成了生鱼片,吃到肚子里去了。
山口日照吃了三条大鱼,抱着草雉剑,心满意足地倚在河边的一棵大柳树下,睡起觉来。
他实在是太疲乏了,六年来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醒不来了。他常常饿着肚子,抱着草雉剑,整夜不敢睡觉。
等到山口日照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山口日照伸了一个懒腰,到溪边洗了一把脸,又练了一会剑,他决定去找与他有仇的老翁的晦气。
山口日照望见不远处,隐隐能看到房屋的一角,在记忆中,那便是他经常去老翁家偷鸡的地方。
想到六年前,自己偷鸡的美好时光,山口日照心里乐开了花,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一抹微笑的弧度,那鲜美多汁的鸡肉,现在想想,还是会忍不住咽口水呢。
但一想到,鸡主人老翁贪图十万两赏金,告发了自己,累得自己跳洞逃命,险些丧命,在洞底茹毛饮血,过了六年暗无天日,猪狗不如的生活,牙齿咬齿咬得吱吱作响,恨不得马上将老翁大卸八块,生吃了他。
山口日照越想越恨,快步朝小屋奔去。
他脚底生风,几个呼吸间,便来到小屋前。山口日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他双臂向前一探,推门而入。
小屋内摆设一如六年前,没有丝毫改变。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
山口日照冲进屋内,将屋前屋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老翁的踪迹。
山口日照不甘心,找了一遍又一遍,依旧一无所获,他得出一个结论:老翁不在屋里。
山口日照从老翁衣柜里翻出一套藏青色的粗布麻布衣服,一双旧布鞋,换在了身上。衣服鞋子是老翁的,山口日照穿在身上,颇为别扭,十分不合体,但总比光着屁股跑来跑去要好的多。
山口日照坐在小屋前的楼梯上,冥思苦想,老翁到底去了哪里?是出去干活了?还是死了?难不成搬到别处去住了。
扶桑国这么大,一个老翁若是想藏起来,山口日照决计是找不到的。那自己的血海深忆仇怎么办?难不成不报了?那是万万不可的,男子汉大丈夫恩怨分明,有仇岂能不报!
山口日照皱着眉,正思量间,一名庄稼汉模样的老者扛着锄头,正好路过。
那老农见山口日照坐在楼梯上,觉得他有些眼熟,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道:“你不是武藏玩尔的侄子么?你伯伯现在不住这里了,他搬走了。”
“原来那老不死叫武藏玩尔!”山口日照心中窃喜,“这老头认错了人,我正好从他嘴里套出武藏玩尔的住处,何愁不能报仇雪耻!”
山口日照假意笑了笑,顺水推舟道:“老丈说得不错,我是这家主人的侄子,前来投亲,不知我老伯搬去哪里啦?还请老丈指点!”
“原来如此,”老农点了点头,接着道,“你老伯六年前,捉拿山口日照有功,天皇赏赐给他十万两黄金,成了大富翁,在离富士山南面六十里的千叶县买了房子,做起了买卖,是千叶县首富,大大的有名!”
“多谢了,老丈慢走!”山口日照知道武藏玩尔的藏身之处,心中大喜,对着老农拱了拱手。
老农点了点头,扛起锄头便走。
待到老农走远,山口日照不甘心就这么空手而来,空手而回,他想到了一个歹毒的主意。
山口日照在树林中找了许多干柴枯木,堆在房屋四周,然后投进了柴堆里,登时燃起冲天大火,将整栋房屋都包裹住了,烧得正旺。
山口日照冲着一片火海的武藏玩尔的旧居冷笑一声,潇洒的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