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采薇见隐离手中捧的正是上官磊命人放置于采薇阁且被她退了回去的古琴玲珑琴。
玲珑琴是几百年前北溟国著名的琴师孤云所制作,千金难买。孤云性格清高冷傲酷爱制琴,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几根极品冰蚕丝,便欲打造一架绝世好琴。整整花费了十年的功夫,制作了几十架琴都不满意,统统被他付之一炬。
孤云心灰意冷游走山野间,溪水边汲水时碰到一位得道高增,与高僧畅谈三日三夜,茅塞顿开,领悟了高山流水的真谛,终于制作出了令他满意的玲珑琴。
玲珑琴一出,世人争相抢夺,几经辗转,最终为北溟皇室所得。相传孤云为保护玲珑琴撞柱而死,闭眼之前,眉心一点鲜血飞入琴弦中。
传闻玲珑琴在弹奏的时候,如若弹琴人琴艺高明,能得到琴师孤云的认可,琴弦上便会浮现一朵红色的云,琴音也会霎时灵动飘渺起来。
玲珑琴最终收藏于皇室,很少有人能一睹其庐山真面面目,能听到它演奏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几百年间也未曾有人见到过琴弦上漂浮红云。
“我只怕我拙劣的琴艺玷污了这绝世好琴。”
上官磊潇洒一笑,“再好的古琴也是用来弹奏的,若束之高阁,高高供起,才是本末倒置了。我说不污便不污!”
“薇儿,今日众人有幸能听到玲珑琴的琴音,实乃三生有幸。宝剑赠英雄,以你的琴艺若不配弹奏着玲珑琴,世间还有几人配弹奏这古琴,你就不要谦虚了。”玉子涵从未听过林采薇弹琴,但却对她的琴艺十分自信,当众毫不吝啬的夸奖。
林采薇心中一叹,仗着她上辈子爱好比较广泛,当初在上警校之前信誓旦旦要考电影学院,琴棋书画攻了很多,要不然今天丢人就丢大发了。她的琴艺如何能与陆云裳相提并论。更当不得这样的谬赞。
但如今已经骑虎难下,她也只能如之前那般,再从巧字上下功夫了。
南凤国主也不禁再跟着催促起来,经过刚才的两局,南凤国主也很是期待林采薇的再一次惊人表现。“采薇丫头,既然众人都拭目以待,你就快快弹来吧!”
左一句采薇丫头,又一句采薇丫头,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有多熟稔?林采薇再次在心中吐槽,是谁第一次见面就勒令她下跪,并把她砸的头破血流?真是健忘!
对于南凤国主无耻的自己单方面删除芯片记忆,林采薇实在无语。可在南凤这一亩三分地上,就是人家说了算。当着文武百官他国皇室,她更得给兜着面。只得假意做出一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样子。
暗暗思索了片刻,林采薇水眸一转计上心头。
只见她纤纤十指轻捻慢挑,清澈甜美的嗓音缓缓唱道: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
林采薇缓缓的将这首词唱完,琴声止语声落。玉子涵明亮的桃花眸,闪着无法言说的兴奋激动;上官磊平静的俊脸也不禁为之一动。林采薇无暇关注众人的反应,只眼角余光瞟向楚风。
楚风慵懒的倚在靠椅上,优雅的品着杯中美酒,如诗如画的容颜因为美酒染上一抹嫣红。明明没有言语举动,却让人别不开眼;明明身处喧嚣,却自成一个世界。
林采薇觉得楚风宛若江水旁临风对酒当歌的隐士,衣袂飘飘随风舞动,又似舞罢歌停就会驾云而去的仙人,她恨不能再将这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吟唱一遍,切莫让这歌声停了,仙人腾云去了。
“好!好!好啊!好一个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想不到永和郡主竟有如此见地!睿能得此佳人,此生足矣!”上官睿深情款款的看着林采薇毫不吝啬的赞叹道。
林采薇不屑的撇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大白眼,想要娶她下辈子都没门。
“呵呵,孤竟不知采薇丫头有如此才气,所谓大智若愚,古人诚不欺我!”
众人附和着,一时间大殿之内赞美声不绝于耳。陆云裳站在大殿中央石化了半天,咬着牙半天说道:“永和郡主才华横溢,云裳认输,心服口服!”
林采薇优雅一笑,极其无辜懵懂的说道:“至始至终我与云裳小姐都是合作而已,何时比试了,没有比试何来的输赢?”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附和,“是啊!是啊!”
“郡主和云裳小姐从未开始比试,何来输赢高下之分?”
“的确没有输赢。”
陆云裳双拳紧握,木然的站在大殿之中。眼角余光注视着楚风,那个如玉如仙一般俊雅高洁的男子,那个白衣胜雪纤尘不染的如一缕清风的男子,那个自她情窦初开便一见倾心令她魂牵梦萦了多年的男子。
如今就这样优雅的坐在不远处,明明近在咫尺,她只要一飘身就能飞到他身边,可为什么他们之间就像隔着不可跨越的银河一样,纵使她粉身碎骨也越不过去。
她痴心爱慕的男子,神邸一般的存在,如今就这样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别的女子,分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她眼里的倒影只有他,而他眼里的倒影却半点没有她。
殿中众人的声音在陆云裳听来,嗡嗡嗡嗡如千万只讨厌的蚊子在耳边叫嚣,她气聚丹田,恨不能一掌会出去将其全部打死,好落的个耳根清净。
就在她刚一提气的时候,兵部尚书陆浩一道凌冽的目光射来,吓得陆云裳身子一震,脑子顿时清醒不少,登时泄了浑身的内力。
纵使在陆浩的积威之下理智了许多,可到底意难平!许久,只觉得喉咙间一股腥甜,“噗”的一声猛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晃着摔倒在地。
陆云城大步跑过来,抱住了昏迷不醒的陆云裳,“妹妹,醒醒,妹妹!”
众人皆是震惊不已。
而此时陆浩无暇顾及陆云裳,赶紧匍匐在地向南凤国主请罪,“小女失礼,臣告罪!”
南凤国主微微起身虚扶了一下,“爱卿不必多礼,来人,快将陆千金扶到一旁偏殿,速传御医来给陆小姐诊治,不得有误!”
宫中护卫帮着陆云城将陆云裳抱进偏殿,陆浩退回席中却如坐针毡。
虽然知道有御医在,陆云裳定无性命之忧,但毕竟自己悉心栽培教导她数十年,在她身上寄予了光耀门楣的厚望。无论如何陆云裳都必须安然无虞。
有心想要去看陆云裳,但有上官睿等北溟皇室中人在场又不敢擅自离席。
南凤国主看着陆浩心急如焚的样子,突然起了怜悯之心,“陆爱卿,不必相陪了,快去看看令千金吧!”
陆浩如蒙大赦,对南凤国主一顿叩拜,千恩万谢之后退出了大殿。
陆浩退下,殿内再次恢复平静,南凤国主刚想替陆云裳打个圆场,好将此事就此揭过,却不想玉子涵先一步,且把陆云裳说成了个心性狭窄之人。“小女儿家,心高气傲惯了,一时受挫难以接受,上官太子、磊皇子、公主殿下,让三位见笑了!”
南凤国主不禁方脸一沉,甚是不悦。
一旁洞若观火的婳妃极其复杂的看着林采薇,为了转移南凤国主及众人的视线,不得已开口道:“采薇小姐真乃奇才,不光容貌倾城,才华也如此横溢不输男子,真乃巾帼不让须眉。我南凤能得此郡主,又得以许配人中龙凤的睿太子,看来我南凤与北溟永结百年之好,是上天注定的!真是可喜可贺!”
随后又温柔妩媚的看着南凤国主反问道:“国主您说是不是?”
婳妃一向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对任何人都不假以辞色,多年来一直过着深入简出与世无争的生活。若不是有玉子涵这么个能干的儿子,不说别人就连南凤国主都很难想起这个后妃。
今天难得婳妃有意取悦于他,冷美人倾城一笑往往更加动人心魄。南凤国主不禁心神一荡,似乎看到了年轻时的婳妃,一袭淡粉的宫装宛如一支海棠花,香气袭人。
遂哈哈一笑,大手拍了拍婳妃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手,眉眼含情的看着婳妃不施脂粉却明艳动人的脸庞,“爱妃说的极是!”眼角余光若有似无朝侍立一旁的陆公公瞟了一眼。
陆公公立马心领神会的吩咐了下去,命怡婳宫好好准备,今天晚上准备接驾。
婳妃温柔专注的与南凤国主两两对望,假装没看到陆公公的举动,心中一叹,终不过是以色侍人罢了。
一旁端庄威仪,时时端着一国之母的仪态的茹妃,顿时心头一紧,将眼中的恨意深深藏了起来。这宫中的狐狸就是多,打死一只又来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哪个狐媚子的心思就动到了南凤国主的身上。
年轻的要防,老的也要防,真是着实的不容易!
林采薇无意在这接受众人的膜拜赞扬,更无意在这欣赏帝妃的恩爱缠绵,再说人家是合法夫妻,想怎么恩爱别人都无可厚非。
遂起身站了起来,可她刚一起身,楚风也站了起来,两人不约而同开口,“国主,风(我)看到御赐美酒,一时贪杯,多饮了几杯,如今不胜酒力,头晕脑胀,想回府休息。”
楚风一口气说完,不等南凤国主同意,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林采薇见楚风大模大样出了泰和殿,以为南凤国主应允了,跟着楚风也出了泰和殿。
来到殿外,二人相视一笑,纵身往宫外飘去。
楚风轻轻一揽林采薇的楚腰,林采薇急忙依偎过来,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交给他。这种带人飞跃的力气活还是男人干比较好。
楚风眉眼含笑的看着林采薇笑道:“刚才挺嚣张,国主的面子也敢驳,不等他应允,说走就走?”
林采薇一愣,“嗯,他不是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