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林采薇缠向自己腰间的丝绦,隐离急忙闪身躲开,林采薇撤回丝绦,灌上内力,丝绦在手中挽了花,再次向隐离扫来。
隐离不但不躲反倒收回架势,一动不动,结结实实挨了林采薇一鞭,手背上立马现出一道血槽。
隐离不还手,林采薇也愣了,收住阵势,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见林采薇决然离去,隐离情急之下突然大声喊道:“您是我们主子喜欢的女人,您当然不是他的朋友。”
林采薇飘飞在半空的身子猛然颤动了一下,但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
隐离见状心中更急,一跺脚吼道:“崔院首是我们主子的人。”
林采薇回头对上隐离焦急欲言又止的神情,在空中一转身又回来,飘落到隐离近前。隐离一看林采薇去而复返,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采薇小姐,刚才是属下一时心急没有把话说清楚,我们主子今天不去皇宫为您解难自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安排了崔院首。崔院首是我们主子五年前好容易安插在御医院的人,多少次危急时刻,为了不让这颗重要的棋子暴露,主子都没有舍得用,今天为了采薇小姐算是暴露了。”
“上官磊今天为什么不能去皇宫?”
“这……”林采薇这一问,隐离登时结巴起来。
林采薇面色一沉,转身欲走,“不说也罢,贵府上的事,我一个外人也实在不便过多打听。”
一而再再而三,隐离本就不是城府深沉的人,这下真急了,遂把心一横,朗声道:“府上来了一位非常重要的客人,主子必须亲自接待,实在走不开。但您的事,主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管,他为了您连江山都拱手让人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采薇小姐,我家主子的一片心,您当真就看不见?”
袖手江山?林采薇登时就懵了,水眸惊诧的瞪着隐离,“隐离你这话从何说起?上官磊为了我究竟做了什么?”
隐离自知口误,捂住嘴巴转身就跑,林采薇一把扯住他的衣袖,“站住!把话给我说清楚!”
隐离知道自己武功不敌林采薇,就算敌得过也白扯,这是自己主子心爱的女人,自己能真跟她动手么?可又知道不把话说清楚,林采薇定不放过他,本来他就觉得上官磊委屈,替上官磊不值,如今不如一吐为快,所幸都招了,至于将会受到的责罚,他认了。
遂神情一禀看着林采薇正色道:“采薇小姐,您可知道您和太子的婚礼为何突然取消,难不成您真以为是因为田太傅?自古以来子女为父母披麻守孝,臣子为君主国丧守孝理所应当,可您什么时候听说过君为臣守孝?”
林采薇登时恍然。
隐离继续高声道:“太子乃一国储君,即便未登基也是君,太傅是太子的恩师,那也是臣,太子怎么可能为了区区田太傅之死,就轻易取消自己的大婚,何况还是关乎两国缔结盟约的婚礼。这一切都是因为主子知道您不想嫁,也不愿意看着您嫁给别人,以退出皇位之争为代价,让太子取消和您的婚礼。”
“隐离,此话当真?”
见林采薇不信,隐离更委屈了,“这还能作假,说是暂缓婚期,其实三年后也不可能完婚。那是主子怕您当众被退婚面子有损,故意暂图缓之。采薇小姐,主子真的喜欢您,您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爱上的第一个女子,尽管主子知道您心里没他,您从来只拿他当朋友,可他还是愿意为您袖手江山。”
林采薇怔怔的看着隐离,唇瓣抿了抿,低头不语。
“采薇小姐,您可知道主子千里迢迢去忘忧谷学医,不过是个幌子,这么多年他苦心布局,一步步经营了这么多年,自然是为了那把至高无上的龙椅。可现在为了您,他情愿什么都放弃了。放弃了他多年的苦心经营,也放弃了我们这些誓死追随他,为了他能走上那个位子,抛头颅洒热血跟着他的人,您不知道主子这么做有多寒大家的心!谁都能误解他,唯独您不能误解他,您若也不了解他的一片心,隐离真替主子不值!”
“隐离,你说够了没有?”隐离正激昂陈词,身后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传来上官磊低沉的怒吼声。
隐离转身“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抱拳,“属下之罪,请主子责罚!”
上官磊负手而立,俊脸阴沉,“自己去找隐主领罚,禁闭三个月!”
“是!”隐离飘身离去。
虽然情有可原,且也是忠心为主,但确实是犯了大忌。身为隐卫保守秘密是最基本的,林采薇也无权干涉上官磊惩罚自己的手下。
一身玄衣的上官磊孤零零的立在门框之中,夕阳的余辉倾洒到他冷峻的脸庞上,更显得形单影只,孤清寂寞。
林采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来。她是来兴师问罪的,是来割袍断义的,可却没想到上官磊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拱手让江山,低眉恋红颜,谈何容易。
她林采薇再次欠下了无法偿还的债,情债!自古以来,情债最难偿,她真是还不清了!
林采薇水眸盯着上官磊的脸庞,静静看了许久,最终一言不语,默默转身。
“这么就走了?”上官磊在背后朗声开口。
林采薇顿住身形,却没有回头,望着夕阳的余辉洒在光秃秃的树梢上,树梢的枝桠将阳光割裂成一片一片。
“感动了,不兴师问罪了,不割袍断义了?”
林采薇狠狠抿了抿下嘴唇,银牙在娇嫩的唇瓣上咬出几个血印子,“上官磊,你真的不必为我如此,我无以为报。”
“我不需要你报答,况且你若真要报答,该报答的人也不是我。”
林采薇猛的转过身来,睁大水眸盯着上官磊的微薄的唇瓣,等待着它开合之间,说出更令人惊叹的话语。
上官磊依然纹丝不动的矗立在门框之中,负手而立,凤眸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两人远远相望。许久,终于上官磊朱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楚风。”
竟然是楚风,也只能是楚风,能左右上官磊这样人物的人,天下能有几个。意外?又在意料之中。惊讶?又果不其然。
林采薇心突然砰砰跳了几下,双手紧了紧,又慢慢松开,让凉风吹走手心的潮湿。
低不可闻的问道:“他在哪?”
上官磊一直平静毫无波澜的凤眸波动了几下,嗓音低沉的说道,“跟我来。”话落,抬步出了房门,径直向后宅走去。
林采薇紧跟其后,心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狂跳不止,平静了许多,但呼吸还是乱了,脚步也跟着错乱。
上官磊清楚的感受到身后的人儿紊乱的呼吸和凌乱的步伐,凤眸中的雾色再次加深。
二人来到后宅一个清幽的小院,小院竟种了一院子的玉兰花。地上放着数十个火盆,给兰花取暖,上好的红罗炭燃烧时一点烟味也没有。玉兰花特有的幽香,使林采薇一进来嗅到这空气中的味道,就想起了一个人。
走到房门前,上官磊突然顿住了脚步,“你自己进去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进去了。”转身大步离开。
房门虚掩着,林采薇伸手轻轻一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黑衣的追云惊讶的回头,看到突如其来的林采薇更惊诧不已。
“采……采薇小姐,您怎么来了?”追云结结巴巴的问道。
林采薇不答话,诧异的打量四周,房内除了追云再无他人。
“他呢?”一张口才发现原来声音哑的厉害。
追云惊喜的望着林采薇,甚是激动,“您是问世子么?”
林采薇轻轻点头。
“世子他,他在。”
不等追云说完,耳边突然传来楚风温润清越但却平静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声音,“郡主请回。”林采薇身子不禁哆嗦了一下,她从没听过楚风如此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百里之内的活物都能冻死。
郡主,楚风居然这么叫她,两人真的是生分了。
林采薇不语,静静的扫视了小屋一周,没有看到有任何内阁暗门,但她却能感觉到楚风就在这屋子里。可是他不想见她。
静静伫立了片刻,林采薇转身,追云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采薇小姐,您,您不能走!”
林采薇偏头看着追云,苦笑,“不走又能怎么样,你家世子不想见我。”
“谁说世子不想见您,世子怎么可能不想见您?”追云急切的想挽留林采薇。
“追云,你的话越来越多了,你是不是也想像追雾一样,回逍遥宫领赏!”楚风斥责的声音传来,追云吓得一噎,立马禁了声,低头不敢再言语。可眼神却祈求的看着林采薇。
林采薇一叹,双眸紧紧闭了闭,又缓缓的睁开,“见或不见,结果都是一样,改变不了什么。如今我和你家世子已经不是谁向谁道歉那么简单。”说着自己也不禁唏嘘长叹一声,“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话落,转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