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尖细嘹亮的声音,打破了楚王府的宁静。
“圣旨到!”陆公公扯着公鸭嗓子高声喊道,楚月生搀扶着虚弱不堪、脸色憔悴惨白的楚王爷颤巍巍跪了下来,陆公公立即上前搀扶住楚王爷,一脸谄媚,“哎呦,楚王爷您快快请起,国主都恩准您免跪拜之礼的,您老仔细身子。”
楚月生急忙将楚王爷扶了起来,身后家丁立即搬过来一把椅子,椅子上垫着厚厚的虎皮毛毯,楚王爷被搀扶着坐到椅子上,剧烈的咳嗽使他面色潮红,上气不接下气。
楚月生带领楚王府众人乌压压一片跪倒在地。陆公公半眯缝着小眼傲娇的扫视了一圈,却不见楚风出来接旨,心中顿时不悦。
“楚王爷,怎么不见风世子?”
楚月生忙解释道:“实在不巧,府上的生意出了点茬子,世子昨天一大早便敢去处理。”
“哦?是么?那可是真巧啊!”陆公公半信半疑。“究竟什么大事需要风世子亲自前去料理,难道是出了大乱子?”
楚月生面露尴尬,犹豫了片刻,方才说道:“前些日子庸城药行盘点库存,不慎将存放莪术和存放三七的药箱标签弄混了,新来的小伙计将莪术错当三七卖给了前来采药的药商。因为百草堂是老字号向来买卖公平童叟无欺,货真价值从来没有出现过此次充好更甭论卖假药的事情,所以药商未曾细看便把莪术当三七买了去,并入了药,险些酿出人命来。为了百草堂的名声,也避免再闹出更大的乱子,世子才亲自前去处理。”
陆公公眨了眨精明的小眼睛,“哦?原来是这样,人命关天的大事,确实出不得半点差错。”随后满意的扫视了地上黑压压的一群,这才像模像样的清了清公鸭嗓子,一抖手抻开圣旨高声朗读。
“楚王府世代忠良,匡扶社稷功不可没,且孤与楚王兄曾在沙场出生入死,乃患难与共的兄弟,楚王府传宗接代香烟传承之百年大事,孤一直挂念在心。风世子文武双全、才华冠盖、品行端正,名扬宇内,孤甚喜之!愿与楚王府结为儿女亲家,将孤之爱女木槿许配给风世子,愿楚王府得沐天恩,人丁兴旺,万世流芳!”
跪在一旁的楚王妃顿时喜得心花怒放,她本想着楚风能娶到陆云裳,兵部尚书的千金就心满意足,毕竟什么时候军队说话底气最硬,却不想如今竟能引来这金凤凰,怎不让她大喜过望,喜上眉梢。
紧紧握着手中的丝帕,压抑住心内的狂喜,尽可能保持住脸上得体的笑容。
楚王爷出名的惧内,先偷眼瞟了下楚王妃,见楚王妃心花怒放,顿时心里有了底。
剧烈的咳嗽一阵,气喘吁吁的说道:“楚天,谢国主隆恩。楚王府定当尽心竭力保家卫国,誓死效忠我南凤,以报国主大恩。”随后眼神示意楚月生,楚月生急忙躬身上前接过圣旨,恭敬的退到楚王爷身后。
“陆公公一路辛苦,请到花厅用茶,特为陆公公备下了您最爱喝的碧螺春。”
陆公公嘻嘻一笑,翘着兰花指捏着手中的丝帕擦了擦嘴角些许溢出来的口水,“王爷太客气,咱家为国主效劳那是福分,怎敢言辛苦,更吃不得您这香茶,咱家就不打扰了,这就回宫复旨。咱家在这给您和风世子道喜啦。”
“咳咳咳”,楚王爷再次面红耳赤的咳嗽了好一阵,“同喜同喜。”朝身后楚月生一挥手,楚月生恭敬的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笑着塞进陆公公袖子里,“请公公喝茶。”
陆公公立即眉开眼笑,嘴角再次有少许银丝流出,“哈哈,好说好说!风世子和木槿公主郎才女貌此乃天作之合啊!”
楚月生忙弯腰附和,“公公说的极是,天作之合。”
“哈哈,咱家告辞,这就回宫复旨国主还等着呢。”一甩手中浮尘,大手在袖中掂量了掂量银子的分量,满意的带着两名小太监扬长而去。
陆公公一走,刘嬷嬷赶紧将楚王妃扶了起来,楚王妃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来人,送王爷回房休息。”
楚王爷眸中神色一暗,却也没说,任由下人扶他回房。楚王妃颐指气使的对楚月生吩咐道:“月生,立即给世子飞鸽传信,将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他,让他办完事情速速回府。”
楚月生不由撇嘴,心想这是天大的好消息,是天大的坏消息吧?谁不知道世子钟情采薇小姐,两人你侬我侬如胶似漆,如今这采薇小姐就住在清风苑,这事还不知道会捅出什么样的篓子?
楚王妃凤眼一瞪,厉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楚月生心中叫苦,却也不敢耽搁,楚王妃疯癫的时候都没人敢惹,何况清醒的时候。
“是王妃,月生这就去给世子飞鸽传信。”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早点告知世子,世子也好早作准备,未免不是好事,想到这里,脚步顿时轻快了许多。
楚王妃在刘嬷嬷的搀扶下,满意的回转房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过,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中甭提多舒坦。
消息很快传到清风苑,月颖端着茶水缓步走进来,见林采薇已经醒来,正坐在窗前专注的看书。
一袭曳地长裙,如墨的青丝随意的披散下来,眼角眉梢还带着些许慵懒,文静娴雅,恰如一朵刚刚睡醒的解语花,犹带着朦胧的倦意,灵动的水眸因专注而散发出神采,让人别不开眼。
月颖强行压制内心的波动,将茶水放置到茶几上,林采薇余光瞥了她一眼,状似无意的问道:“月颖,你在愁什么?”
月颖登时一激灵,连连摆手,“没有,没有,采薇小姐奴婢何来的愁怨。”
月颖矢口否认,林采薇挑眉,好笑的看着她,“真的没有?说吧,别让我问第三遍。”
“这,真的没有!没有!”月颖支支吾吾,一连退了好几步。
林采薇“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书,月颖吓的手一抖茶水溢了出来。岂料林采薇却笑着走过来,抱着她的双肩,挑眉问道:“月颖,你到底还是想告诉我呢,还是想告诉我呢?茶水都流出楚王府了。”
月颖急忙垂下头,“您还是等世子来了亲自告诉您吧。采薇小姐,奴婢告退。”
月颖慌忙跑开,林采薇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急切的问道:“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与我或楚风有关?”
“采薇小姐,您别为难奴婢了,这话绝对不能从奴婢的嘴里说出来。”
林采薇恼怒的盯着月颖的眼睛,见她眼眶转泪,心一软,手下的力道骤然放松,月颖急忙撤出手来,转身离去。可就在她要跨出门槛的时候,林采薇突然把心一横威胁道:“月颖,你确定不告诉我,你不说我也很快能查出来,这京城何时可有秘密?”
林采薇突然顿住,别开眼不看她,却一字一句重重说道:“若是让我从别人嘴里知道此事,从此以后我便再不踏入这楚王府,楚王府的人既然不诚心待我,我又何必再来!”
月颖迈出的脚刹那就收了回来,楚王府谁不知道世子对采薇小姐的深情,若是采薇小姐从此以后再不踏足楚王府,那自己可怎么像世子交代。
银牙狠狠咬着唇瓣,突然转身说道:“方才陆公公传来圣旨,国主将木槿公主赐给了世子。虽然圣旨中没有写明婚期,但是君王一言,一言九鼎,这事就是板上钉钉了。楚管家已飞鸽传书给世子,想必世子很快便知道。”
月颖一口气说完,头也不回跑了出去。
林采薇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跌坐到椅子上,半天无语。
玉瑶宫中那个一身鹅黄色宫裙娇嫩可爱的如一只雏燕比她还小两岁的木槿,一听到楚风的名字就两眼熠熠生辉,双眸含情默默,面颊淡淡红晕的木槿,她也是钟情楚风的,她怎么就忘了。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胸口盘旋,吐不出可又咽不下。怪只怪南凤国主下旨之前,她和楚风未当众表明心迹,南凤国主命她和亲便算不上棒打鸳鸯;如今再给木槿和楚风赐婚,木槿绝算不上横刀夺爱。
如今,委屈、怨恨、悔恨,也只能怪自己没有步步为营,守不住自己的幸福。
林采薇猛然起身走到床前,拿起床头叠的整整齐齐的锦袍,打开包袱小心包起来,转身带上房门,直奔楚王府后院的马厩。
楚王府马厩中的马匹个个都是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庸城距离京城不是很远,日夜兼程只消两日便可赶到。林采薇拉出一匹枣红色的宝马,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打马离去。
“采薇小姐!”看着纵马离去的林采薇,月颖惊呼出声。
逐日大手急忙捂住她的嘴巴,用眼神示意她静声。月颖一把推开他,眨着惊恐的大眼哽咽道:“采薇小姐定是要去庸城找世子,你们也不拦着,这可怎么办?”
逐日耸耸肩,挑眉道:“谁敢拦?能怎么办?这事可不是我们隐卫能管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