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裳面上一赧,开口道:“云裳惭愧,要说永和堂乃是自家的药铺,奈何祖上立下了规矩,任何人要请永和堂的大夫出诊都必须支付诊费。怕的就是后世子孙假公济私,公私不分,毁了永和堂的百年声誉。”
楚王妃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陆云裳顿了顿,继续乖巧的说道:“最要紧的是张婶的儿子大病一场,急需营养补给,他身子壮了,张婶才有心思在楚王府好好服侍王妃您,云裳在尚书府也才能食的下,睡得安。”
说着竟眼眶湿润,乌黑浓密的长睫轻轻的抖动。
楚王妃再次无限动容的拍了拍陆云裳的手,感慨道:“也就你这么想着我这个没用的老太婆。我那亲儿子都没有你这份孝心。”
听到楚王妃提起楚风,陆云裳顿时情意绵绵,双颊羞涩的飞上红云。柔声道:“风世子定是太忙了,才会忽略了您,男儿志在四方,总不能一直窝在后宅。但他心里必定是极敬重您这个娘亲的。”
楚王妃眸中寒光一闪而过,快的让人难以捕捉,只一瞬间,便恢复如常,眉眼含笑慈爱的轻抚她的脊背。陆云裳痴痴的看着楚王妃一笑起来和楚风更加相似的脸庞,心里春意融融。
楚王妃任由陆云裳依偎在她怀里撒娇讨好,勾唇一笑,手下的动作却不由加重了几分。即便她不将刘嬷嬷和陆云裳的眼神交流尽数看尽,她也知道陆云裳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对陆云裳这半真半假的恭维孝敬,还是相当的受用。
走婆婆路线什么时候都需要,尤其是在婚前,拍马屁拍对了绝对事半功倍!
“云裳,你已经过了碧玉之年,十七岁了,可有自己心仪的人?”
陆云裳猛的抬头惊愕的看着楚王妃,妩媚的大眼中满是不解,须臾又羞涩的低下头。吞吞吐吐结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只双眼脉脉含情的朝东南方向清风苑那边眺望,眸中痴痴然。
楚王妃故意打趣她,“看来云裳是没有心仪的人了?”
陆云裳抓住楚王妃的胳膊,“不是!”
楚王妃佯装惊诧,“恩?那是有了?”
看着楚王妃满脸的戏谑,陆云裳登时小脸羞红直把头埋的更深,银牙紧要着唇瓣,羞涩不语。
楚王妃无限惋惜的长叹一声,“可惜,可惜了!没想到云裳已经心有所属,我还想着将风儿和你撮合撮合?哎!是风儿没那个福气,我纵然再喜欢你也不能做那棒打鸳鸯的事。多好的孩子,将来风儿找的媳妇能有你一半我就知足了。”
陆云裳一听就急了,也顾不得害臊,猛的抬头看着楚王妃,刚要开口申辩,楚王妃便“扑哧”一下乐了。陆云裳自然知道楚王妃是有意戏耍她,但还是很配合的抱着楚王妃的手臂撒娇摇晃,“王妃,不许您取笑云裳。”
楚王妃水甚是无辜的说道:“我什么时候取笑你了?”
“王妃!”陆云裳撒娇的喊道,将王妃两个字拖得长长的,语气中满是亲昵。
随后,陆云裳又突然抬头无限凄凉的望着清风苑的方向,“王妃,云裳自幼孤苦,不被亲生爹娘所喜,孩提时便将云裳过继给了伯父。云裳自小便没有感受过娘亲的疼爱,只有在见到王妃的时候才知道有娘疼爱的孩子多么的幸福,云裳恨不能永远侍奉在您老人家身侧。”
陆云裳绝对是影后级别的演技,说的极其真挚,连心里明镜的楚王妃也不禁有一刹那的动容。
楚王妃握着陆云裳的小手,“父母子女天生注定的缘分,我们娘俩这辈子是没有做母女的缘分了,不过做婆媳倒是可以,就不知道你可当真看的上我那儿子?”
陆云裳乍惊乍喜,羞涩的将头埋进楚王妃的怀里。
“王妃又取笑云裳,您明知云裳的心意,却明知故问。”嗔怪的话语里满是浓浓的喜悦。
难得今日楚王妃捅破这层窗户纸,不枉费她这么多年的殷勤孝敬。连楚王妃身边一个小小的婢女,厨房一个不起眼的厨娘她都想到了,逢年过节的打点孝敬。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楚王府,陆云裳喜不自禁。
玉瑶宫,木槿却愁肠百结。
木槿魂不守舍的摇荡在秋千上,鹅黄色的裙摆长长的垂到地上。兰儿在旁边一边推着秋千,一边不停的抿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公主,您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一连问了好几遍,神飞天外的木槿都没有听见,兰儿调皮的趴到她耳边,大声喊道:“公主,您在想谁?”
“啊?”木槿吓了一跳,险些脱手从秋千上滚落下来,不满的白了兰儿一眼,“死丫头,这么大声干什么?吓死我了!”
兰儿无辜的撅嘴道:“公主,不是我要那么大声,实在是声音小了,您也听不见呢?”
木槿懒得和她计较,知道这个从小跟着自己的小婢女被她宠坏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索性不理会她,继续呆呆的盯着地上出神。
许久,却又突然没头没尾的问道:“兰儿,你说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兰儿一愣,“嗯?他?公主说的他是哪个他?”
木槿不满的拽过兰儿的小耳朵,“少在这装聋作哑,揣着明白装糊涂。”
“哎呀!疼!疼!公主疼!公主您快松开,您再拽就把兰儿的脑子疼傻了,到时候更不知道公主您说的那个他是哪个他了?”
木槿气恼的瞪了她一眼,但还是松开了她的耳朵,“哼,本公主根本就没用力气。连红都不红,能疼到哪里去,你少在这装了!”
兰儿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小耳朵,的确是半点都不疼,刚才她叫的也未免太夸张了点。赶紧上道的趴到木槿耳朵旁边悄悄说道:“兰儿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但他对采薇小姐却是好的很。”
木槿闻言心里登时揪了一下,岂止是很好,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无论是他的暗中援手,还是他的舍命相救,亦或是他的千里相护,何时见过楚风对谁那么好过,若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不是她不愿意承认,实在是这么多年叫她如何割舍得下。再说林采薇马上就要远嫁北溟,莫不是上天怜悯她的一片痴心,终是给了她机会。
那她一定要好好把握,可她又该如何把握,思来想去,终是长长叹了口气。
身子疲倦的往后一躺,怔怔的盯着远处,目光呆滞,像片零落的枯叶毫无生机的躺在宽大的秋千上随风摆动。
兰儿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拉住晃动的秋千,“公主,何不把您的心思告诉娘娘,娘娘是您的亲生母妃,焉能不为您的终身大事着想。趁现在国主还没有给风世子指婚,还有希望,这天底下爱慕风世子的女子不知有多少,一旦被人抢了先,到时候您后悔都来不及!”
木槿呆滞地目光一下子聚拢,可仍然躺在秋千上不动。
兰儿上前一步扯住她的手,环顾四周没人,附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公主,您看人家上官公主为了二皇子多豁得出去!”
木槿嗤笑一声,不屑的反问,“可现在她又得到了什么?再豁得出去也没用,徒让自己成为天下人的笑柄罢了,二皇兄反倒因此更厌恶她。”
“公主,话可不能这么说,上官公主是来南凤和大皇子和亲的,这辈子已经注定和二皇子无缘。可自从出了行宫那事,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您知道为什么国主不急着让大皇子和上官公主成亲,反倒是远远的将大皇子派去了边疆?”
“自然是镇远大将军被流寇行刺,大皇兄代表父皇前去慰问,也好稳定军心。出了这样的事二皇兄自然是不合适,能派的人也只有大皇兄。”
兰儿将小身板又往前凑了几分,压低嗓子道:“表面上是公主您说的这样,可兰儿听到的传言却并非如此。派人前去慰问大将军不见得非得皇子亲去,满朝的文武大臣,左右丞相哪个都能去。国主之所以让大皇子去,无非是想让大皇子避避风头,免得大家都盯着他,无辜被带了顶绿帽子是小,他现在不能与上官公主成亲才是关键!”
木槿一下子从秋千上坐了起来,不解的眨着迷蒙的大眼睛,“这是为何?为什么大皇兄不能与上官公主成亲,他们若成亲了,那事岂不是能更快的过去?”
兰儿再次警觉的左右环顾了一周,确定周围不光没人连只鸟都没有,才放心的趴到木槿的耳边,低不可闻的说道:“兰儿听怡婳宫的人说,那件事情发生以后上官公主一连求了几次终于见到婳妃娘娘,说她那日在神仙醉中放了……”说道这里兰儿突然小脸羞红结巴起来。
木槿见状更是诧异不已,“不是说放了嗜睡散,难道不是?或者不止,还有其它?”
“自然不止……”兰儿结巴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说道:“还放了受胎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