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她身边,在颈边俯首深嗅,彭墨脸一红,抬手推开他,嗔瞪他一眼,转身坐在了软塌上。
摸了摸鼻尖,金修宸蹭在她身边坐了:“不是说琉璃嗅到了你的味道,我也要嗅一嗅。”
这话倒让她想起了他第一次夜探将军府时的举动,那时他也是好奇她身上的熏香,“自食其力”的嗅了。
“还是一样的柔和温暖。”低低说了一声,他歪身躺在了她的膝上。
将手中的琉璃放在一旁,她捧着他的脸细细看了,眉心微蹙:“心情不好?”
金修宸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把玩着她未束垂下的发丝,她的头发极好,黑亮又柔软,缠绕在指尖,清清凉凉的。
彭墨眉心皱褶加深:“是金哲!”
是肯定的语气!金修宸眸光暗了暗,道:“你打算怎么做?”
彭墨心中一惊,竟然已经到了非处置不可的地步了吗?
“皇室之中,除却不愿登基的恭王,天牢中的宁王,成年的皇子,现如今只有金哲一个。”当初打算扶持金哲的时候便没有留后路,所以那些个挡路的棋子,他们都移除了,谁都没有想到现在的这个状况!
“...恭王...”低叹一声,看她一脸的凝重,金修宸抬手捏了捏她软嫩的脸颊,没了碍眼的“黑粉”,她明艳极了,笑道:“还不到最糟糕的时候,只是他起疑了。”
彭墨点头,眸光如水含笑道:“我今日去给娘上香了,提到了你。”
“岳母定然对我很满意。”金修宸厚颜的说着。
“我喜欢的,娘一向都喜欢。”彭墨难得的没有奚落他,眉间尽是柔情,软嫩的指腹轻抚着他的剑眉。
她不敢想象,若是她选错了人,若是金哲登基后,前世的事情还会重新发生,她该怎么办?
她真的不敢想!
金修宸眸光轻闪,他坐起身,揽着她抱在怀里,低声道:“咱们同活在吃人的漩涡中,我知道前路艰难,但有你在我身边,我都不怕的,你也别担心,好吗?”
“嗯。”彭墨点头,眸间愁色稍有减缓。“皇上怎么样?方哆能救治吗?”
金修宸摇了摇头:“青鸟传了书信,说是不好,身体虚弱的连烈性药材都承受不起,现在蛊毒已经不是最致命的。所以我的意思,方哆还是暂时不要露面的好。”
去了一趟婺城国本就惹了怀疑,现在若是将方哆带了出来,岂不是更加的显得与婺城国牵扯不清。
再者,皇上的状况好似日薄西山,苏醒的可能性极低,方哆也束手无策,何必再露端倪。
万分之一的可能,皇上醒了,他对宸王府和将军府的打压不会比金哲来的轻松,所以,醒不醒都没差!
彭墨明白他的意思:“送去封地吗?”
“嗯。”金修宸点头。
没有再说话,房间内静了下来,二人听着彼此的心跳。
片刻,就听他道:“我不会让前世的事情发生,你安心。”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淳淳,带着安抚人心的厚重。
他总是最明白她的!“我知道。”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眼入睡。
听着清浅的呼吸声,他染了丝丝的笑:“这里凉,去床上睡吧。”
没人回答,他使坏的挠了挠她的腰际,怀中之人果然动了动,鼻音浓重道:“...嗯...别闹。”
慵懒惑人的声音听得他脊背微僵,摇头轻笑,给她拢了披风将白皙的脖颈遮严实了,将人抱起往内室去。
看着人睡熟,他出了门往彭昊处去。
彭昊房间的灯还未熄,看着他来,笑道:“等你许久了。”
“让三少爷久等了。”金修宸从善如流的回答,随意择了椅子坐下。
“病好了?”倒了杯茶推给他,调笑问。
金修宸端着茶嗅了嗅,闻言抬眼去看他,笑问:“伤好了?”
“宸王殿下费心,在下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彭昊说着顿了顿,微微敛了笑正色道:“倒是殿下,还是好好的将养身子,免得我妹妹又奔波劳累的去半条命。”
“是我的疏忽。”金修宸吸了口气,缓解心口的隐痛。
这件事情简直是扎在他心头的刀子,只要想到彭墨那些日子的无助和惶恐,他就自责的发疯。
本就是玩笑话,见他自责,忙道:“既是疏忽,就别在提了。”他们一个队伍,连连受了骊姬的计谋,他实在没有立场去责怪金修宸。
金修宸点头,喝了口茶低声道:“金哲对我们起了疑心。”
彭昊脸色一沉,冷冷笑开:“我知道,已给大哥二哥去了信。”
摩挲着手中的杯子,金修宸沉声问:“你怎么看?”
彭昊看他一眼,目光一转看向墙壁上悬着的剑,黑亮的眼瞳带着寒意,勾笑道:“大哥二哥我不知道,但我不是愚忠的人,若有人对将军府发难,我不会坐以待毙!”
“很好。”金修宸点了点头。
还好将军府中不是所有人都想彭展彭硕那样愚忠!
次日一早,金柔嘉的轿撵来到了将军府门外。
王氏刚刚迎到二门,就看金柔嘉一阵风似的快步走了进来。
忙停步,福礼道:“公主大驾,臣妇有失远迎,望公主责罚。”
“夫人不必这样见外,我来看彭墨的。”金柔嘉上前搀起王氏,笑语晏晏的说着,一点架子都没有。
“三妹在墨荷园,公主请。”王氏含笑,率先带路。
本来招待的事情一直是周氏在做,只是现在“周氏因儿子失踪的事情抱恙在身”,所以这外面的事情就都交给了王氏。
瑞泽园,彭昊听说了金柔嘉来的事情,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往墨荷园去。
赶到的时候,周御医正在诊脉,他眸光一沉,脚步慢了下来。
“三哥。”彭墨半躺在床上,看到了走进来的人。
金柔嘉一听转身,看到彭昊后,脸色瞬间染了绯色,但还是忍着娇羞,认真的将他上下看了一遍。
清瘦了些,气色和精神头还不错,她放下心。
“公主。”彭昊没有忽略她眼中的担忧,微微抿了笑表示没事。
“我来看彭墨。”金柔嘉说完忙垂下眼睫,咬着下唇绞着手中的帕子。
周御医收了手,起身低缓道:“郡主身子虚弱,还需好生静养些时日,身体内的寒气也要好好的用药压制压制,等到天气彻底热了,再用药疏发出来,方是保养之法。”
“多谢周御医。”彭墨含笑颌首。
周御医顿了顿又问:“再,郡主近些日子是否睡得不好?”
“是。”彭墨点了点头。
在外的这些时日,她确实是没有睡过好觉,也就昨夜才睡了个舒服觉。
金柔嘉一听,顿时紧张问:“怎么了?你又做恶梦了?”说着看了看悬在床边的桃木剑。
王氏听着接话道:“她是担心礼儿。”
金柔嘉听着皱起了眉,思妍劫持的人质中,现如今只有彭礼还一无所踪。
将军府派人四下搜寻,只是一直无果,彭墨与彭礼的姑侄关系又是极好的,现在担忧也是人之常情。
“会没事的。”彭昊上前,微微含笑道:“已经加派了人手继续搜寻,前儿还传了消息,说是有了些眉目。”
“当真!”彭墨眼睛一亮,欣喜的看着彭昊。
“嗯。”彭昊点头。
金柔嘉听着忙安抚彭墨:“你看,彭昊都说没事了,你就别担心,好好的养好身子才是正事,不然等到彭礼回来,你却病倒了,岂不是不美?”
“是,我听公主的。”彭墨点头,淡淡笑开。
周御医听着,出门去开了方子,王氏忙跟着送了出去。
这边,金修宸入宫,比起昨日的风尘仆仆,今日看起来焕然一新。
入了宫,直接去了皇上的寝殿。
床上的人身形枯槁,脸色青灰,呼吸微弱,一副膏肓之样。
金哲微微躬身伏在皇上耳边,低语道:“父皇,九皇叔来看您了。”
床上的人自然是没有回应的。
金修宸眉宇间露出心酸和伤感,沾了沾眼角的湿润,他侧身问青鸟皇上日常起居和病情。
自从青鸟来了宫里,一众御医便以青鸟为首,日常的诊治都是如此,但现在金哲心思难测,金修宸便谨慎起来,不说急流勇退,但也要适当的避避嫌疑,免得被人拿不存在的把柄说事。
说话间他隐晦的提了几句,青鸟听着点头。
金哲直起身,看着金修宸的背影,幽深的眼底存着丝丝的怀疑。
内侍来传,兵部安世客求见。
金修宸适时提出了告辞,金哲客气挽留了一番,派了近侍将人送出了宫门。
午后,周御医回宫,被金哲召了去。
周御医如实说了彭墨的病情,金哲眉宇间皱褶稍有舒缓。
墨荷园,送走了金柔嘉,彭昊去而复返:“金哲有意娶安若素为侧妃。”
彭墨看着彭昊笑得贼贼。
彭昊耳根泛了红,轻咳一声,瞪着她道:“说正事呢!”
彭墨一瞬正色:“皇后不喜安若素,他这样做就不怕惹皇后心中不快!”
娶侧妃!三哥被杨严和兵部宵小暗算却迟迟不处决的事情算是有了原因。
彭昊叹息一声,淡淡笑道:“皇后不喜安若素总归是因你之由,现在为了朝局...皇后大概不会说什么,再说,也只是侧妃而已。”
“说的有道理。”彭墨瘪瘪嘴,想到安若素那恨她入骨的样子,苦笑道:“幸亏只是侧妃,若是正妃,只怕我有苦头吃了。”
“她敢!”彭昊一挑眉,眸中煞气顿现。
彭墨好笑:“我玩笑的,谁能在我手里讨得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