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转动,一路往皇宫方向去。
因是突然递帖子,她们站在宫门外等了一刻钟左右才看着霁月殿的宫女匆忙的赶来,见到三人,忙客气的迎进宫内。
看着宫女欲言又止的模样,彭墨问:“公主可还好?”
因着金修宸的回京,彭昊失踪的事情也被人们知晓。
此时此刻,想必金柔嘉心中的着急与惶恐不比她少。
宫女闻言欣喜的望着彭墨,她怎么猜到了她有话要说?
“慧宁郡主,我们公主已经哭了大半日了,谁劝都不行,刚才兰花姐姐还想求了皇后娘娘,请您入宫呢。可巧,您就来了,真是谢天谢地。”
也不怪宫女这般,实在是除了彭墨,金柔嘉谁的劝都听不进去。
六宫事忙,她们更不敢惊动皇后,整个霁月殿都快鸡飞狗跳了!
彭墨听着默默叹了口气。
还未步入霁月殿,金柔嘉便已经飞奔出来,一把抓住彭墨的肩膀,红着眼睛急问:“彭墨,彭昊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没有随军队回来?”
彭墨抬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柔声道:“柔嘉,别急,三哥一定会没事的。”
“可...可九皇叔说他失踪了,而且,九皇叔变得也非常奇怪,竟然执意要娶一个宫女为妃。”说着,金柔嘉又哭了出来,怎么出去一趟,什么事都变了!
若早知如此,她就是拼着抗旨,也一定要将他们留下来的。
彭墨轻拍着她的背,看着她哭,心中也跟着落了一落,边拉着人往殿内走,边道:“没事,他们都会没事的。”
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给金柔嘉的,倒不如说是说给她自己的。
她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金柔嘉听着,心中稍稍踏实,眨着泪眼问:“你说的是真的吗?都会没事的,是吗?”
“当然,我何时骗过你,他们一定都会没事的!”彭墨语气坚定,神情认真,只是一双水眸却是悄悄的红了。
金柔嘉这一看,才恍然明白,更应该崩溃,更应该担心,更应该哭泣的人是彭墨才对。
她不仅丢了侄子,丢了哥哥,更是失去了未婚夫。
想着她的处境,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诉苦?
吸了吸鼻子,她反手拉住了彭墨的手,触手冰凉,她忙用两只手给她捂住,道:“是,都会没事的,彭昊的武功很好,没有人能伤了他的。还有彭礼,母后和父皇都说,他是个有福之人,这次一定也能化险为夷。还有...还有...。”还有九皇叔...她不知如何说下去。
感情的事情,谁能强迫?日后他们纵是成了亲,也不过是相敬如冰罢了,对一个女子而言,和其煎熬!
她一直想劝着彭墨,将与九皇叔的婚约解除,可有了魏英然的事情在前,若是墨儿再同九皇叔解除了婚约,只怕这声誉是彻底的毁了。
彭墨微微笑开,好似没有悟出金柔嘉咽下的半句话是什么一般!
吸了口气,神态自若的侧首吩咐着兰花:“去拧个热帕子来,给你们公主擦擦脸上的泪痕。”
兰花看彭墨三言两语就劝住了金柔嘉,心中是感天谢地的,恨不能立刻给彭墨磕两个头聊表谢意,此刻听她吩咐,忙答应着去了。
洗漱后,二人坐定,彭墨将茶推在金柔嘉手边,道:“喝口茶,我有事情要与你说。”
“什么事情,你说吧。”金柔嘉心情还是非常低落,将茶捧在手里,却没心情去喝。
彭墨喝了一口茶,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向下,温暖着已经凉透的身体。
她摩擦着杯壁上的花纹,垂首轻声道:“我要离开京都一段时间。”
金柔嘉唬了一大跳,瞪着眼睛的看着彭墨,忙不迭的问:“什么?为什么要离开?你要去哪里?”
彭墨笑了笑,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最近将军府大灾小难不断,我想去庵堂里小住一段时间,在菩萨面前多跪一跪,为大庸,为边关的将士祈福。”
“你...你要祈福就祈福,何必要住在庙里?”金柔嘉说着一顿,眨了眨眼,皱眉道:“不对,京都明明没有庵堂吧!”
好像只有寺庙吧?
最近的庵堂...是在去皇家园林的路上的那个小庵堂吧!彭墨要去的是哪里吗?
彭墨点了点头道:“所以我打算去荛县。”
京都有名气的是皇觉寺,而荛县的苏木庵则在大庸享有极高的盛誉,慕名而来的香客源源不断!
“你...你大嫂和二嫂同意吗?”金柔嘉想反驳,可想到将军府最近的不太平,她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荛县距离京都很远,单单在路上都要十几日,这寒冬腊月的,不知她能不能受得住冻?金柔嘉想着,心中担忧起来。
“很快,最多两个月。”她要用两个月的时间将这些潜在的麻烦除去。
金柔嘉看彭墨心意已决,便也不再说什么,问:“你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彭墨嬉笑一声,讨好看着金柔嘉,托付道:“我不在京都的日子,将军府里你多照应。”
她离了京都,骊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对付将军府,有些明面上的攻势,暗卫无法抵挡。
金柔嘉白了她一眼,嘴上却是满口答应:“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彭墨这才离去,走到御花园附近的时候,却被一个小太监拦住了路。
司月和流萤现在说是草木皆兵也不为过,见此忙上前拦在彭墨身前,警惕的望着小太监。
小太监被看得有些莫名。
彭墨拉回了司月和流萤,抱歉的看着小太监,疑问道:“公公是?”她想不起他是谁宫里的。
“慧宁郡主,奴才是哲王殿下身边的小豆子。”小豆子说着抬头让彭墨认了一认,带着笑脸又道:“哲王殿下在园子里等着郡主,郡主请随奴才移步。”说着做出了请的姿势,恭敬的前行带路。
彭墨愣了一瞬,才跟上小豆子的脚步,转过高大的樟树,一眼就看到了亭子里站着的男子。
他的身量比她见到的第一面时抽高了许多,也壮了许多,此时金冠束发,一身月牙色衣袍,看起来儒雅又贵气。
垂首走进,恭敬屈膝道:“臣女拜见哲王殿下。”
哲王看着她走近,和煦道:“郡主不必多礼,请坐。”说着指了指身边垫了锦垫的石凳。
彭墨恭敬道谢,在他指定的位子坐下,双手自然的垂在膝上,目视脚下,看起来拘谨又端方。
哲王看她一眼,摇头失笑,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过去。
彭墨忙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你我见面虽不多,但郡主的大名我可是多次听皇姐提及的。”哲王说到此,笑容越发的和缓:“所以,郡主与我不必如此客气。”
“是。”彭墨口中答应着,心中再次思量着这句话,眉心不觉蹙起。
“彭昊的消息想必郡主已经知晓,我已经派了兵部的人前去搜寻,郡主放心。至于彭礼,京兆尹的赵森也在跟进,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臣女多谢哲王殿下。”金哲派兵出京的消息她是知道的,所以此时听着并不惊讶。
金哲看着她垂首不语的样子,笑了笑道:“听说郡主打算去荛县?”
彭墨惊讶抬头看向他,短短几日,他在皇宫的掌控力就达到了如此程度了?霁月殿的消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传到了他的耳中?
“郡主为何这般看着我?”金哲说着,摸了摸脸颊。
彭墨忙垂目,他有此能力,是她愿意看到的!
“是,臣女准备去荛县的苏木庵,为大庸,边关的将士祈福。”
金哲点了点头,又道:“九皇叔说要与郡主解除婚约,郡主怎么说?”
“我...。”彭墨没想到金哲会直接这样问,她以为这件事情怎么也会由皇家出面或者金修宸出面,与大嫂和二嫂谈的。
此刻被问的语噎,索性将包袱丢给金哲:“哲王殿下怎么看?”
金哲略加思索,道:“九皇叔是我的长辈,又深受父皇的爱护,我一个晚辈,怎敢驳回。”
彭墨皱眉:“殿下的意思是要答应?”
金哲又是一笑,再次问:“那郡主的意思?”
彭墨看着金哲的眼睛,她不明白他究竟是何意思,她竟有些看不透他。
皱了皱眉,她索性道:“我不同意!”
“好。”金哲含笑答应:“那我有几个问题要问郡主,郡主可否如实回答!”
“殿下请说。”
“这镯子,郡主可认识!”金哲说着掏出一个成色不佳的玉镯放在石桌上,缓缓推道彭墨手边。
“不认识!”这是她替般若寻回的玉镯,也是因这个玉镯,她将般若收服己用。
金哲目光微沉,他将玉镯拿在手里,细细摩擦:“郡主,今日坐在这里,我不是以监国哲王的身份,而是金哲在与第一次见面就对我感到疼惜的彭墨的谈话,还请郡主如实回答。”
她默默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情,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彭墨对上他的目光,眸中越发的静溢,古板道:“殿下的意思,臣女不明白。”
金哲倾身凑近了彭墨,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沉声道:“我对待恩人,只会做报恩的事情,猜忌和打压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不看彭墨震惊的眼神,他缓和了语气,正色道:“若郡主答应了九皇叔的退婚,我愿意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