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淑妃和惠妃在后宫的那一架,皇后便下旨二人禁足。
金睿已死,淑妃心中再无期盼,每日昏昏沉沉,一心等死。
惠妃却不同,她不相信宁王会下毒,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是一个局。
晋王府中私藏龙袍,湛儿和父亲带着九门的人前去搜查,恭王怎么就得到了消息?还阴差阳错的受了伤?
而远在宫外的湛儿又怎么能有时间对晋王下毒?
这些年他们母子前朝后宫虽在争夺储君之位,却从来也没有动过对皇上下手的心思?
而现在,皇上和晋王的中毒的罪名都抛在了湛儿身上,这让惠妃怎么甘心!
反观不动声色的皇后和她那个半路认来的儿子成了最大的赢家!
这个局,怎么看都成功的将晋王府和宁王府套住了!
她不能这样等死,湛儿还在等着她去相救!
可要怎么救?
现在湛儿罪名缠身,朝中百官全都投奔了哲王,父亲深陷大狱,宁王府一脉尽数折损,走得近的官吏全都避着风头,看着皇后的脸色说话。
朝中还有谁能去为湛儿揭发这件事情的疑点?
惠妃心中默默筹算着。
寄云端着点心走进来,看着窗下坐着的惠妃,上前和声劝道:“娘娘,您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这是奴婢刚去御膳房端的点心,您好歹吃一点。”
“不吃。”惠妃摇头,湛儿还在牢里吃苦受冻,她身为母亲,哪里能吃得下东西?
寄云皱了皱眉,侧目求救的看向从丹。
从丹稍一思索,上前道:“娘娘,您若熬坏了身子,还怎么去救宁王殿下?”
惠妃听到这句话微微红了眼,却还是拿起了盘中的点心,大咬了一口。
寄云看着松了口气,忙又奉上温热的茶水。
惠妃刚喝了一口就跳了起来,手中的杯盏掉在厚软的波斯地毯上,溅了一身的茶水,她也顾不上,眸中闪着光欣喜大叫道:“本宫知道怎么能去见湛儿了!”
从丹和寄云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看着惠妃,这里是深宫,怎么去见宁王?皇后会同意吗?
承乾宫
皇后正处理着宫务,夏瑾来报道:“娘娘,怡景宫的那位说要见您。”
“说什么事了吗?”皇后从厚重的账本中抬起头,不悦的问着。
夏瑾摇了摇头,猜测道:“应该是宁王的事情。”
皇后轻哼一声,“啪”的合上了账册,凤眼一抬看着夏瑾道:“你去告诉她,皇上仁厚,没有像对待晋王一样斩了宁王,她就该知足,安心的待在宫里,自然有人颐养天年,若还是这样不懂事的胡搅蛮缠,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夏瑾颌首应声,自去传话。
天牢内,宁王蹲缩在冰冷的墙角内,浑身几乎冻僵。
四周黑漆漆一片,让人分辨不清百日还是夜晚。
一阵锁链的响声,接着火把的光着凉了牢室。
一个狱卒模样的男子端着一个破了沿的陶碗对墙角内的人吆喝道:“吃饭了。”
说完也不等人回答,将手中的碗粗鲁的一放,转身走了。
宁王闻着空气中酸腐的饭菜味,咬着牙流出了泪。
他以为在晋王府内找到龙袍之时,就是他稳坐储君之位的时刻。
却没曾想,他不禁没有找到龙袍,还误伤了恭王。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皇上和晋王的中毒。
而他竟成了嫌疑人!何其可笑?
等待的日子难捱又煎熬,转眼七八日已过,彭墨没有等来齐木的消息,而是迎来了回京的金修宸。
听说他伤势未愈,是一个娇美的精通医术的女子一路悉心照料着才得以返回京都。
而同行的彭昊,没有人提及。
彭墨听着心中“咯噔”了一下,知道金修宸出了宫直接回了府:“去宸王府。”
司月和流萤忙拿上斗篷跟上了彭墨的脚步。
来到宸王府,三人被眼前的架势给震住了!
只见广阔的大门两侧,站着数十个铠甲加身,手持兵器的御林军。
彭墨的脚步稍有停顿,但也只是一瞬,下一瞬她就加快了脚步,迎着宸王府的大门走了过去。
一个御林军上前制止了彭墨,生冷道:“宸王有令,不见任何人。”
一阵风吹过,彭墨打了个寒蝉,袖中的手瞬间攥紧,水眸升起了雾气,她看着侍卫道:“我是慧宁郡主,求见宸王殿下,请通传!”
侍卫看了看不远处马车上的徽标,又打量了彭墨一眼:“稍等。”说完转身向府内走去。
半刻钟,一刻钟,半个时辰...。
流萤看着冷风中瑟瑟发抖的彭墨,上前劝道:“主子,咱们先回府里吧,这冷风口里,若是冻着了可怎么办?”
“不用,我就在这里等着。”彭墨摇了摇头,眼睛直直的看着宸王府的匾额,声音清冷的厉害。
流萤还想再劝,却被司月拉住了胳膊。
“主子会冻坏的。”流萤皱眉看着司月。
司月看了眼冷风中背影笔直毅然的彭墨,压低的声音问流萤:“你怎么不想想,主子为什么来?”
“主子担心殿下身体啊。”流萤回答的理所当然。
司月叹了口气:“殿下是回来了,可彭三少爷却没了踪影,齐木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殿下身边又有骊姬那个巫医在,你说,王妃能愿意回府等着吗?”
再者,殿下这般怠慢,本就是极不正常的了!
换做以往,回京后就是不见面,也会立即让人传信过来的。
还有,这府门口守着的御林军算怎么回事?宸王府的暗卫哪里去了?齐辛和王陆呢?
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流萤听着,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再看宸王府时,便多了几分的不安。
一个时辰后,府内走出一中年男人,他来到彭墨的身前站定,拱手行了礼,客气道:“郡主,我们王爷说现在没空见您,请您回去。”
彭墨睫毛颤了颤,巴掌大的小脸惨白一片,她看着回话的男子,道:“告诉宸王殿下,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不见我,我不会离开!”
男子看着彭墨毅然决然的样子,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折身进入府中。
一刻钟后,男子再次来到彭墨身前,躬身道:“郡主请。”
彭墨松了口气,袖中的手舒缓了一分,她跟着男子往府内走去。
“王爷现在书房,请郡主随我来。”男子前面带路,扭头和彭墨说着。
彭墨点了点头,打量着府中一门两卫的架势,一颗心悬了起来。
司月和流萤也是皱眉,本以为府门外的御林军已经够骇人了,没想到府内的御林军竟然更多。
书房重地,男子拦下了司月和流萤,看着彭墨道:“郡主,请。”
彭墨看了二人一眼,示意她们稍安勿躁,这才跟着男子往内走。
司月不满的瞪眼,暗声嘀咕道:“又不是没进去过。”
穿过一大片紫竹,就是金修宸的书房。
“小心,小心,别磕坏了。”
还未走进,就听到几声交谈声,她眉目轻蹙。
“有些歪了,好好挂正。”
紧接着,一声娇媚软糯的喝令。
彭墨心尖一颤,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吼间的哽咽哽的她非常难受,看着脚下的青石地板,她有些胆怯起来。
“郡主,请随我来。”男子看彭墨驻足,转身催促。
彭墨吸了吸鼻子,收敛了脸上的神情,跟着男子继续走。
转过竹林,入目的是书房廊檐下站着的骊姬,她穿着霞红的衣裙,身上披着金修宸的黑狐裘衣,娟秀的小脸微微扬起带着桀骜。
怀中抱着精致的掐丝暖炉,正指挥着几个男丁挂着匾额。
原本书房外的品墨轩的匾额已经被取下,随意搁在落了雪的地上,取而代之的是紫旭斋。
骊姬已经看到了彭墨,清秀的脸上尽是得意,她漫步走近,俾睨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嘴角噙着愉悦的笑意,慢条斯理道:“慧宁郡主来了,宸哥哥在等着你呢。”
宸哥哥?彭墨的眸光冷冽胜冰雪,她一寸一寸的看着骊姬,最终目光落在水光十足的黑狐裘衣上,眸光渐渐暗沉下来。
“这个啊,是宸哥哥怕我冻着执意要我披着的。”骊姬细白的手指轻轻拂过肩上的狐裘,说着拧了拧眉,有些不悦道:“京都的天冷得很,不比我们回城时一起窝在狭窄的车厢内暖和。”
彭墨的心又是一疼,但心中的焦急还是让她恢复了理智,越过骊姬,她走向书房。
骊姬看着彭墨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嘲弄,她看着男子问:“就她一个人来的?”
“还有两个侍女。”男子颌首回答。
“侍女?”骊姬冷笑,是金修宸给彭墨的暗卫吧!“好好看着,不要让她们两个在府中乱窜。”
“是。”男子恭敬回答,转身走了出去。
书房的门被推开,彭墨一眼就看到了房间内的金修宸。
他半躺在窗下的藤椅上,手中拿着一本蓝皮书卷,明媚的阳光透过纸窗洒在他的身上,给他整个人都镀了一层金光。
他眉目柔和的看过来,眸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疑惑。
彭墨绣着空气中的草药味,眼眶微红,按下心中万千思绪,向内走了两步,站在藤椅前,低头看着他的桃花眼,问:“听说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