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英然看着静默的彭墨,浅浅一笑,淡淡开嗓,问:“慧宁郡主在想什么?”
彭墨抬头,回视魏英然,柔声道:“小女在想,下月大哥回来,或许会将小侄子一同带回来。”
皇后心中默算了一下,笑道:“算起来,距离上次彭展将军离京,已有两年时间了吧?”
“娘娘好记性,正是呢。”彭墨颌首浅笑。
“彭墨,你小侄子多大了?”金柔嘉终于找到了一个能接话的话题,兴致盎然的侧首去问彭墨。
“已经三岁了。”彭墨想起侄子彭礼,面上笑意柔和。
“三岁,那可正是好玩的时候,等他回来,我带他出去玩可好?”金柔嘉很是兴奋,她生在宫里,与一众兄弟姐妹并不亲近,每每在外看到圆滚滚的小孩子总是想要抱一抱。
“不得胡说,什么玩不玩的!”皇后轻斥。
金柔嘉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悄悄去看彭昊,见他面上并无异色,心下安了安。
彭昊看到金柔嘉的眼神,眸光柔软,笑道:“公主心直口快,娘娘不必苛责。”
皇后看彭昊相护,目光越加满意。
彭墨忍受着对面的视线,端起茶盏,一个不小心茶溅出杯外,滴在裙子上,茶渍晕染开来。
“可烫到了?”皇后关怀的问,这茶已经备好多时,茶温早已不烫,只是她还是要问上一问的。
“可要宣御医来?”渠王看着身子前倾,语气紧张。
这话一出,厅中静寂,渠王自知失态,看着众人的视线,轻咳一声,解释道:“早些年被茶水烫过,知道其中苦楚,看到郡主如此,免不了紧张几分。”
魏英然听着渠王这番言辞,轻轻一笑,眸光微冷。
彭墨起身福礼,道:“并不曾烫到,臣女失仪,皇后娘娘赎罪。”
皇后点点头,和蔼道:“无碍就好。”
彭墨感激的看着皇后,道:“臣女失陪一下。”这裙子还是换掉方才不失礼人前。
皇后点头,含笑道:“去吧。”说着招手唤来一个侍女,为彭墨带路。
渠王看着彭墨出了凉亭,侧目看了看顾翎羽,后者接触到这事先,微微垂眸颌首。
彭墨出了凉亭,由承乾宫的宫女带着往最近的宫殿去换衣服。
因多备的裙子在马车上放着,所以由流萤去拿,而彭墨和引路宫女则在宫殿外等候。
四周花草不多,但也是打理精心过的,花开娇美,她静静看着,直到看到不远处走近的魏英然,她侧目看了看低眉寡言的宫女,眸光沉了沉。
“慧宁郡主。”魏英然来到彭墨身前,颌首浅唤一声。
彭墨轻讥。“世子好手段!”竟然连宫中的宫女都能收为己用。
魏英然看了看她身后的宫女,宫女会意,恭敬后退几步。
“世子有何指教?”彭墨看着他,微微皱眉。
“郡主似乎对我有敌意?”魏英然读出她眉宇间的情绪,挑眉不解。
彭墨浅笑道:“岂敢?世子相救之恩没齿难忘。”
任谁对着一个身份不明,讳莫如深的人都轻松不起来吧?
岂敢是不敢?不敢不代表没有?魏英然轻轻一笑,亲和的态度似是清风吹过,道:“原来郡主还记得?”
“自然记得。”彭墨礼貌颌首。
魏英然深深看她一眼,旋即垂眸,嘴角带着丝丝无奈,道:“我还以为我在你心中没有一丁点分量呢。”
“世子...。”彭墨皱眉,刚想开口便被他截断。
“你心中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但是现在我不想听,不如明日见面以后再详谈如何?”魏英然声音轻柔。
前半句说的这样强硬,后半句却又十分礼貌的征询,彭墨浅浅笑了笑,点头道:“就如世子所言。”
这宫中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背后的宫女又是承乾宫的人,保不齐会将这一番话说给皇后听,而皇后刚刚的态度已是不妙,可不能再让她产生误会。
魏英然离去,想到一事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低声道:“或许等会儿会有麻烦,郡主需要我帮忙吗?”
彭墨看着他微微笑道:“不劳世子。”
魏英然点头,轻轻一笑,转身离去。
彭墨看着他的背影远了,才回头看着引路宫女,宫女低垂着头,并不理会她的目光,也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流萤拿着裙子快步走了回来,笑道:“幸亏主子有远见,多带了一条裙子备用。”
彭墨点头,走进殿中,将干净的裙子换上,整理一番,方才走出殿,一路往凉亭走去。
而魏英然所说的麻烦并没有让她等得太久,她看着翩然而至的顾翎羽,停下了脚步,浅浅笑道:“顾公子这是要去何处?小女身后可就是后宫了!”
顾翎羽听着她的话,越过她的肩膀看了看后面妃嫔处所,笑道:“多谢郡主提醒,只是,在下虽不常来这宫中,但这点还是知道的。”
“是小女多言了。”彭墨浅笑。
顾翎羽风雅一笑,端的是倜傥之态,道:“怎会,郡主能提点在下,是在下的荣幸。”
彭墨颌首,面上笑意敛了几分,客气道:“顾公子言重。”
“郡主这是要回去凉亭?”顾翎羽并不受她疏离的影响,依旧兴致高涨。
“正是。”彭墨语气淡淡。
“巧了,在下也要同回,就一起吧。”顾翎羽侧身,以便彭墨先行。
彭墨抬眸看了看眼前的人,一瞬,垂眸含笑道:“小女并不识得路,不如还是请这位姐姐带路。”
宫女忙垂首道:“郡主客气,奴婢当不得。”说着忙走上前为三人带路。
彭墨却不动,而是拿眼去看顾翎羽。
顾翎羽挑了挑眉,轻轻一笑,率先走在前。
彭墨落后两步,慢慢走着,流萤跟在一侧,低声道:“主子,这人不就是城北吴宅的那个?”
“恩。”彭墨浅浅点头。
“那次在街上出手相帮的也是他?”流萤看着顾翎羽的背影微微皱眉,他这样子实在不像是会武功的。
彭墨知道流萤心中所想,嘱咐道:“这京都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不可轻视。”
“属下明白。”是她大意了。
顾翎羽慢上一步等着彭墨,就看到她也停住脚步,不禁失笑,道:“郡主怕什么?在下又不吃人?”
彭墨望着他,浅笑疏离道:“顾公子请。”
竟是不给他机会说出心中的话。
顾翎羽摇头失笑,转身跟上宫女的脚步。
彭墨看着,遂也跟上,接下来的路,顾翎羽倒是没有再找话说,一路回到凉亭中,才发现除了刚刚的人,凉亭中有多了一个小公公,此时这小公公在说着什么,亭中之人面色各异。
顾翎羽看着,眼睛微眯,脚步不停。
“血口喷人!”渠王听完公公的话,一张脸气的发红,起身怒斥。
小公公吓得一缩,但仍是硬着头皮道:“渠王殿下,皇上与晋王殿下正在勤政殿等候,请殿下与顾公子移步。”
顾翎羽微微皱眉,看了眼渠王不善的面色,又看着小公公,不解道:“不知公公所言何事?”
小公公垂首禁言。
渠王深深看了顾翎羽一眼,似在打量似在审视,片刻摇头,眸光寒冷,转身向皇后一拱手,道:“母后赎罪,儿臣先行告辞。”
皇后听完小公公的话也是眉头轻蹙,此刻听到渠王的话,浅笑道:“去吧。”
渠王转身走了,步经彭墨身边的时候,微微止步,敛起面上的怒意,浅笑颌首。
彭墨垂眸道:“渠王慢走。”
渠王看了看她低垂的小脸,吸了一口气离开。
顾翎羽跟上渠王的脚步,心中犹是不解小公公所说何事,为何渠王面色如此难看?皇上为何要钦点他的名字?
而彭墨却知道这是为何,不着痕迹的看了看二人的背影。
魏英然拧眉沉思,金修宸在皇家园林的刺杀案,晋王竟然将线索查到了顾翎羽的头上?
他虽觉得事情有异,但想到渠王与晋王对彭墨的心思,又觉得让他们二人狗咬狗也是不错,至少能让彭墨清净耳根。
便也不打算插手,只是,对付金修宸的事情却要另寻由头了。
齐府
赵青樱甩开赵彬的手,目光轻蔑的看着他,不耐道:“你若走就走好了,做什么总要拉着我?”
赵彬龇目瞪着赵青樱,额头青筋暴起,低声怒吼:“你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自甘堕落为人妾室,有辱门风!”
赵青樱闻言被戳到痛脚,面色青黑,冷眼斜视赵彬,不善道:“我该如何生活还轮不到你一个生父不详的人来评判!”
赵彬被这犀利的言辞说的心中发疼,身形一颤,目瞪口呆的看着赵青樱,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这些时日他们兄妹相称,虽然亲情不如从小长在一起的亲厚,但他也是处处用心照看她的,没想到,到头来却得了这么一句话,怎么不伤心?
赵青樱看也不看赵彬,低头看着新涂的蔻丹指甲,语气淡淡道:“既然要走就走吧,少在这里碍眼多事。”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扭身出了客房。
赵彬呆了良久,待到回神,房间里哪里还有赵青樱的身影,苦笑摇头。
老秦走了过来,看了看赵彬和桌上的行李,客气笑道:“老爷让小的来看一看赵大人是否收拾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