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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不如无情

〔1〕

苏芸小碎步悠悠走在前面,许琢玉大步追上来。“你去哪里?”问着,侧头打量着苏芸。

适才未曾留意,苏芸今日一副旧时装扮。一改往日时常绑的螺髻,今日梳了随云髻起来,更显得精神又清纯秀气些。两鬓处各留了一缕短发下来,码头时有微风,轻轻拂起她的发丝。又穿了一身七分袖的长身旗袍,翠绿色的斜襟领口,恰好与浅绿色的底色相得益彰,倒没有旁的花色,顶不过袖口与胸前画了些栀子花点缀。腕间细柔,戴一环翡翠镯子,玉指纤纤,拿一把浅绿色绢扇。

“我还能去何处?”苏芸看着前面,也不转头看许琢玉。

“一会儿宁源叫吃饭,你也过来吧。”许琢玉眼睛望着别处说道,“就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倒无趣。”

“我不去。”苏芸蹙眉说道,“你们两个谈的我又插不上话,那才无趣。”

“可不是要好生感谢你此番帮忙?”许琢玉浅笑着,悄然小心伸出右手,欲要牵起苏芸的纤纤玉手。

谁想到宁源却突然走上来,哈哈笑着揽着许琢玉的肩膀。

许琢玉皱眉稍有些不乐意,转头盯着宁源,“作甚么?”

宁源稍努了努嘴,示意许琢玉往右前方看,“从贞。”

许琢玉往宁源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顾从贞跟顾母站在客运码头平台,转身正往回走。

顾从贞今日穿着素雅,只一身普通女学生装扮,从耳后梳了两个麻花辫放在胸前。眼睛无神,低头看着路面,挽着顾母慢悠悠往前走着。

“从贞出门来了?”许琢玉望着顾从贞,稍有些放心,可仍是愧疚难安。

“上去问问。”宁源试探地说道。

许琢玉摇头稍有犹豫,“从贞不肯见我。怕又叫她不开心。”

苏芸听见两人的对话,也跟着看过去。顾从贞像是听见有人议论似的,无意抬头便看见苏芸。

苏芸浅笑着说:“顾小姐也看见了,该当去打招呼的。”

三人正打算走过去,谁聊想顾从贞一看见许琢玉,脸色瞬时便了,撇下顾母,逃也般的快步走了。顾母见顾从贞反常的反应,感到莫名,正想叫住顾从贞,却听到许琢玉和宁源问候的声音。

“原来是你们。”顾母尴尬笑着,不放心转头看了眼顾从贞。就怕顾从贞无理的举动叫许琢玉难堪,急忙解释道,“从贞,她......”

“顾伯父此番亲自下海?”许琢玉也觉得尴尬,笑着打断顾母的话,避开顾从贞不谈,转身往客船上看了眼。

顾母叹了口气说道,“说是西洋那边工人起了争执,此番过去调解。”再寒暄了几句,顾母便告辞走了。

宁源看着顾从贞离开的背影,孤独落寞,再不似从前那般活泼好动。微微叹了口气,侧头看了眼许琢玉。琢玉究竟好在哪里?竟叫顾从贞这般在意?

〔2〕

苏芸敌不过许琢玉劝说,仍是跟着许琢玉和宁源吃过晚饭。饭后,宁源有事情便先走了。

“王老板出了事,你在玫瑰园可还好?”许琢玉送苏芸回去,汽车上关心问道。

苏芸微微点头,“原先是王司令叫人过来管着,今日新老板来了,还特意把九位玫瑰都叫了去。”

“新来的老板?”许琢玉瞪大眼睛意外问道,“玫瑰园这么个赚钱的地儿,王司令竟舍得盘点出去?”

“本来一开始王夫人就不怎么赞同王老板开这么个夜场。王司令又没有旁的精力来管这些琐事。自然也就盘出来了,不然玫瑰园也只得关门。”

许琢玉点了点头,“新老板人怎么样?”

“姓周。看着人也是不错的。”苏芸说起新老板来,“今日去见时,一袭长袍,手里又拿一把宣扇,全然一副书生儒雅的派头。倒没有王老板那商场人的精明模样。”

“那般精明做什么?”许琢玉反驳道,“与你们好才是要务。”

“好不好日后才看得见。”苏芸答道,“不过好似往后要改革罢了。”

“改革作甚么?”许琢玉问道,“王老板把玫瑰园做得这般出色。”

“我哪里知道?”苏芸说道,“只不过是听说此番改革的点子,好似顾老爷给周老板出的罢了。”

“顾老爷?从贞父亲?”许琢玉稍感意外。

“该当是的吧。好似听说两人有些交情呢。顾老爷是常出去见世面的人,提出的点子应当也是好的。”

两人说着话,不多时便到了玫瑰园住舍。

“你去过德国?”福特汽车停在长堤街。汽车引擎熄灭,许琢玉突然转头跟苏芸说起。

苏芸蹙眉,对许琢玉的这番话感到莫名,眼神稍有些漂浮不定,往别处看了眼,语气尽是自嘲,“德国?你就是打趣我,你也找些好些的由头来。我这么一介夜场女子。”

“德国柏林普鲁士艺术学院。”许琢玉不依不饶,继续问道,“你曾经就读于那里,可是?”

苏芸愕然,抬头看着许琢玉,“你如何知道?”少有怒气蹙眉问道,“你调查我?”

“苏芸,我了解你了解得那么透彻,我何苦还去调查你?”见苏芸没有反应,许琢玉再次跟苏芸确认。“你以前当真不认识我?”

“不认识。”苏芸两颊稍涨红,赌气撇下这句话便要打开车门离开。

许琢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苏芸,“你为何要装作不认识我?!”

苏芸吃痛小声叫了声,转过头柳眉倒竖盯着许琢玉,试图从许琢玉手中挣扎开来,“奇怪的是你,总说我与你曾经相识。”

“你是家中独女,祖籍长沙,父亲经商。可是?”许琢玉不顾苏芸用力挣扎的左手,继续追问道。

“那又如何?”苏芸仰着头反问许琢玉,眼角好似噙着泪水,“总是敌不过你心里的那个苏芸!”

许琢玉蓦地松开手,低沉着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苏芸抽回被许琢玉抓得手腕发红的左手来,右手轻轻揉着,低头说道,“许琢玉,你若是将我错当旁人,倒不如于我无情。”苏芸说完,开了车门便离开。好似是真的生了气,你听那“哐当”响亮的关门声便能听出来。

关于蜂鸟,他了解透彻。关于苏芸,他确实叫人去调查。他敢断言,苏芸就是当时跟他通信的蜂鸟。

许琢玉看着苏芸离开的背影,自嘲笑道,“好一句‘于我无情’,无情的人是你呀,偏偏还将错事怪在我头上。”

许琢玉在车里发愣出神了好久,才发动汽车引擎,往宁源家中来。

〔3〕

宁家宅院建在江汉北路上,临近小南湖公园,离办公厅也近。不过宁家从政,向来小心低调,所以宅院外面看上去只道是用转头砌起来的普通宅院,顶不过比旁的宅院大些,多个院子罢了。

“许少爷来了。”仆人听见敲门声前来应门,礼貌躬着身子问候。

许琢玉微笑着微欠身问道,“宁源可在?”

“少爷尚未回来呢。许少爷进来稍坐会儿吧,瞧着就要宵禁了,少爷当是快回来了。”

待宁源回来时,许琢玉已经倚着宁源房间里的沙发睡着。白日里忙着张司令的命案以及牵扯进来的案子,夜里又要与邱承臻通信,自然是累。听见宁源开门的声音才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

“去哪里了?”许琢玉睡意朦胧地问道。

“去了趟顾家,看望从贞。”宁源回答道。

许琢玉揉了揉眼睛,问:“从贞的心情可好些?”

宁源点头,在许琢玉身旁坐下,“是好些。”说着,又转念说起其他的来,“其实从贞未曾与你置气。不过是觉得无颜见你罢了。”

许琢玉尚未适应灯光,左手挡在眼睛面前,眯着眼睛答道,“她与我置气也是应当的,毕竟事情因我而起。我也未曾怪过她。”

“从贞极其在意你。”宁源像是无意提起,面容上却尽是忧伤。

“什么在意我?”许琢玉眨巴着眼睛这才适应过来,“归根究底还是怨少时你们总与她拿娃娃亲开玩笑?”

宁源苦笑一声,也不回话。不过很明显,他不赞同许琢玉的看法。

许琢玉瞥了一眼宁源,给宁源支招安慰,“你对从贞万般好,讨她欢心便是。娃娃亲一事自然就作废了。”实则他的心情也不见得有多好,“我倒渴起来,上次那瓶拉菲你可喝光了?”

宁源虽说起身去拿,但嘴里还是非难道,“一会儿还要与承臻发报,你少喝些的好,休要误了正事。”

许琢玉坐在沙发上,双手胳膊肘倚着膝盖,躬着身子面朝地面,双手托着额头,不耐烦道,“你且去拿来便是,红酒又不醉人。我何曾忘了发报这件事情?”

“你今日又是怎得了?一脸不悦。”宁源拿回拉菲红酒来,问向许琢玉。“与苏芸又出了岔子?”

两人举杯畅饮,“不说她,说她作甚么?提起来便不快。”许琢玉不耐烦说道。

夜里三时,收到邱承臻的电报。

已释,三日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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