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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月步徐徐

〔1〕

汉阳码头外,停着好些纳许军用车。百姓们见状,知道又是发生了大事,自然不敢往码头里去,只怕惹出什么乱子来。好看热闹的人在外围围起来,好奇发生了何事,又不敢上前打听,只是私下相互讨论着。

许琢玉一行人刚出码头来,顾家的司机见状急忙迎上来。见顾从贞泪眼婆娑的模样,也知道发生了何事。从宁源身边把顾从贞护过来,深怕旁人看见顾从贞的模样,急忙将顾从贞送上汽车。

任务完成,保卫部的人也都井然有序上车打道回府。

许琢玉一眼便看见李副官身边的苏芸,一缕秀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脸颊上。探头向着顾从贞的方向投以关怀的目光,好生焦急。她今日穿了米白色斜襟素条纹的旗袍,把适才因快跑而散乱的螺髻索性放下来,一头秀发披在肩上。烈日炎炎,汗水打湿了发梢,连那丝绸质旗袍的衣襟也打湿。

“宁源,让司机把车开去许家。暂时不要回顾家。”许琢玉叮嘱了句,沉着脸向着苏芸走去。

“少爷。”李副官远远就见许琢玉脸色不好看,自然佝着身子不敢抬头看他。

“不是让你把苏小姐送回去?”许琢玉皱眉稍有非难道。

“苏小姐她……”

苏芸浅笑着打断李副官的话,“是我想来探望从贞小姐安危。与李副官无关。”

许琢玉往顾从贞的方向投去担忧的目光,“从贞无大碍。倒是你,以后休要来这地方!”

听见许琢玉这般说,苏芸担忧悬着的心才得以放下。对顾从贞竟这般上心,终是因为想起的那个人啊。

苏芸眼睛低垂,卷翘的眼睫毛沾了些许汗水,阳光下一扑一扑,倒像闪出光亮来。“码头是来往必经之地,怎的让我不要来?”苏芸少见的反驳,话语中尽是委屈。

出乎意料的反驳,让许琢玉盯着苏芸看了片刻。她的这番话说得如此占理,搪塞他竟说不出话来。

“上车,我送你回去。”许琢玉说得不容苏芸拒绝,面容上稍有些涨红,怔了怔才又扯开话题。转头又与李副官交待,“让承臻与宁源去保卫部等我,我一会儿便过去。”

苏芸与许琢玉并肩坐在汽车后座上。见许琢玉沉默不说话,苏芸只觉得气氛沉闷,刻意用余光瞥了许琢玉好几次。

“你要多陪陪从贞小姐才是。”苏芸开口打破沉默。与许琢玉之间,不知何时变成这般尴尬的关系。不再似普通朋友般客气地叫他许公子,也并非熟悉到能直呼他名字的地步,只得尴尬用“你”来替代。

“今日倒是要感谢你。若不是你及时赶来告知我们,从贞不定要受多少苦。”许琢玉说着,转过头看着苏芸。汽车里比外面要热些,自然要开着车窗透气,外面的风灌进来,将苏芸散开的长发又吹乱。一时间出了神,竟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替她把耳边的散发缕到耳后。

苏芸愣怔盯着许琢玉,僵直着身子端坐着。他的手触到她的耳朵,很热,像一股暖电流,叫她神经酥麻。

动作到一半,许琢玉才回过神反应过来,右手稍停滞,尴尬收回手来挠了挠头,又转头望向窗外。嘴角却又隐隐浮上一丝笑意。

也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害羞,苏芸涨红着脸。浅笑着转过头看向窗外。好似窗外的景色更诱人些。

〔2〕

汉城的傍晚,仍旧是热的,闷得直教人觉得连呼吸都困难。许琢玉回到保卫部时,黄昏的景色已渐渐铺开,晚霞把边际的白云染成橙黄色,一朵朵晕染开来,好似女郎娇羞的面容。

“东西拿到了?”许琢玉走进办公室,看见邱承臻与宁源对面坐着,正皱着眉头仔细翻阅着手里的文件,右手握着金色笔杆的百利金金雕钢笔不时记录着。

漆了黑色油漆的木制办公桌上新增了一摞一尺来高,半零不落,封皮稍有泛黄的记录簿。

“哼。”邱承臻冷哼一声,也不抬头,自顾自地翻阅着记录簿。“七爷那厮真真是人前说人话。哪里来的烧记录簿的说法?不过蒙骗我们。”

“若是这些记录簿真有用,也当真是败鼓之皮,值得我们这般苦读。”宁源也不抬头,接过话去,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翻阅。

“果不其然,汉阳码头里还真有女人。”邱承臻说着,抬起头来,“啧啧”摇头道,“那女人也生猛。看见齐少尉鬼鬼祟祟往她屋子里瞅,拎着门后的木棍就出来大骂,好似要生吞了齐少尉似的。”

许琢玉拿过一本记录簿,顺势坐下来,扬起嘴角似笑非笑。“你与齐少尉偷记录簿的这功,自然记下了。”末了,又不放心问了句,“假的记录簿放过去了吧?”

邱承臻拍着胸脯保证,“自然。虽说是临时找的记录簿,好歹模样差不了多少。又是年前的记录簿,放在底层,没有那么快发现。”

许琢玉满意地点头,担忧地问起顾从贞来。“从贞怎么样了?”

邱承臻长叹一口气,摇头道,“不敢叫琢城哥知道,也不敢叫夫人知道。特意去你的屋子里,叫了小嫂子在那儿照看着,想来不会再出事了。”

“从贞只身一人去找七爷可是发生了何事?问从贞了么?”许琢玉眉头紧锁,翻开记录簿,抽出别在衬衣左上的表袋里的万宝龙六角白星标志钢笔来。

邱承臻摇了摇头,“从贞心情那么低落,这刻子谁会去问那个?”

“问那个做什么?左不过已经这样。如今不过是要将那秦七爷除之后快而已。”宁源好似心中怒火尚有残余,与许琢玉和邱承臻说起话来也颇有愠气。

“难不成你今日吃了火药?适才与司令说话都压不住的火气。”邱承臻察觉到宁源的异样,心中稍有不悦问道。

“从贞的事情,难道你们不气?”宁源把手里的金雕钢笔拍在桌上,仰起头来反问道。钢笔里的墨水飞溅出来,往记录簿上点了好些大大小小的墨点。

许琢玉冷笑,拍了拍宁源的肩膀,“你现在心急有什么用?七爷现在留着还有用,他肯定知道些东西。”许琢玉咬着牙压着怒气说道,“不叫他把秘密都吐出来,怎能让他轻易消失呢?”

〔3〕

时间悄然,流逝得这般快,叫人不易察觉。

楼下保卫部前庭大院里,今日当值的巡逻队已经集结完毕,只等着九时一到,便出发去巡逻。

听到巡逻队集结的声响,三人才从记录簿里抬起头来,又瞄了眼左手宝珀手表上的时间。

“哦?”邱承臻很是吃惊,想来找寻记录簿里的漏洞太过专心致志,“已经八时三刻了?”说着,便合上记录簿,把心爱的百利金金雕钢笔收起来,别回衬衣左上的表袋里。

“宁源都不急着走,你倒急着走。这本是你的分内事。”许琢玉仍旧仔细翻阅着手里的记录簿,瞥了眼邱承臻,面露嫌弃之色稍有非难道。

“我明日也是要上班的,谁说我不急着走?我才不愿去巡逻队关押室里待一个晚上呢。”宁源听见许琢玉这般说,好似故意开玩笑让许琢玉难堪,也着手收拾起东西来。

邱承臻笑起来,跟许琢玉说道,“对了,明日我便不来保卫部了。”

许琢玉见二人都收拾东西,也无奈合上记录簿准备收工。正端起茶杯的左手停滞空中,惊讶道,“不来保卫部你去哪儿?”

邱承臻笑道,得意地回答,“司令部情报专组。”

听见这个消息,许琢玉也只有无奈笑着点头,又好似不服气般,“旁人都有升职的捷径,偏偏我没有。”说着,站起身来与邱承臻和宁源并肩走出办公室。

“听起来埋怨似的,谁不晓得你与司令开口说过这事?”宁源笑道。

“此番自然要好生感谢琢玉。”邱承臻笑着把手搭在许琢玉的肩膀上。

许琢玉也跟着笑,“你谢我做什么?不过你自己有那个本领罢了。”说罢,又不放心邱承臻,刻意叮嘱道,“司令部情报专组,有王司令的人,你小心些。”

“知道。司令跟我说了。此番我去也是为了找出这个人来。”邱承臻回答道。

“从前倒看不出来王司令是这般工于心计之人。”宁源叹气。许司令让他配合许琢城在办公厅查找司令部情报专组的存案情况。如此两边同时下手,不怕找不到此人。

许家大院,许琢玉刚把汽车停好,管家就迎上来,“少爷,司令让您上去一趟呢。”

许琢玉点头,又压低了声线问管家,“从贞怎么样?”

“少夫人已经回房间了,怕被大少爷察觉。所以叫了小姐去照看着。”管家从容回答。

许琢玉“恩”了一声便走向许司令的书房。

“适才承臻与宁源都过来的时候,你去哪儿了?”许司令坐在办公桌后,冷声询问道。

“去跟雷部长交待去了。”许琢玉在办公桌前站定,从容回答。

“我将承臻抽来情报组,张司令的事情,你负责处理便是。”

“是。父亲。”许琢玉稍欠身答道,又瞥了眼许司令,怕打搅许司令的工作,小心谨慎地开口,“父亲,今日我与承臻宁源翻看码头的货物进出记录簿,二月份的记录簿只记录了几批香烟和布匹运出去,目的地各不相同。想来是把枪支分批发了出去,再在途中捆合再发往最终目的地。”

许韦菖点头应道,“如今你盯着叫七爷的那人,想办法让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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