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沈泽没有明着为陆映泉求情,但暗地里还是在帮着她。
听到陆映泉被削去正四品御前尚义的职位,贬为二等宫女的时候,沈泽便默默的差人为陆映泉准备好了房间。
虽说都是二等宫女的屋子,可陆映泉住的地方却和其他人不一样。她的屋子里虽说没有什么奢华的摆件,也不如之前独立的院子大,但是床上的被子和褥子都是新的,而且都是刚从内务府拿过来的上等棉被,和其他宫女的大有不同。
屋里的盆,还有桌上的茶壶,一应都是上品,看的出来沈泽是花了心思的。
进入屋子里,陆映泉便感觉到了不一样,她心中闪过一丝丝愧疚,不久之前她还责怪沈泽像缩头乌龟一样,不肯为她求情,可是现在,她却体会到了沈泽的良苦用心。
“陆大人,您这身体还没恢复,还是好好在屋子里休息吧。近几日就不要当差了,你的差事我一并帮你做了。”芙蓉看着陆映泉,如此说道,“反正我是个掌灯宫女,夜里才当差,白日里无事,正要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
“这怎么行?若是被太后娘娘知道了,咱们可能都要受罚了。”陆映泉并不同意。
“那有什么关系?我自愿帮你干活,难道太后娘娘还能说什么不成?”芙蓉说道,“就算是太后,她也得讲道理,不是吗?”
“芙蓉这话说的倒是在理,就算是太后,她也要讲道理。”云瑶在一旁听着芙蓉和映泉的谈话,不由得笑道,“没想到,宫里竟然还有芙蓉这等通透的人。”
一边说着,云瑶走到桌子旁边,想给映泉倒杯水,却发现茶壶是空的。想想也是,这屋子从前没有人住,映泉也才刚进来,自然是没有热水的。
“云少使,是不是没水?我去给陆大人烧水吧,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别的事。”芙蓉眼尖,看到了云瑶的动作,便主动开口说着,“云少使,陆大人刚受了伤,您若是得空,多陪陪她。素来听闻你们是好姐妹,有您陪着,陆大人心情想必也会好一些。”
“你真是个体贴的可人儿。”云瑶点点头,便将手中的茶壶递给芙蓉,让她去烧水了。
陆映泉看着芙蓉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感叹:“这长明宫里,除了皇上和罗公公,大概也只有芙蓉对我最好了。好几次我受伤,都是她帮我上药,这次我被贬,她也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幸灾乐祸取笑我,反而如此关心我。”
“映泉,你记得你在来这间屋子之前,在原来的屋里,见到我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云瑶并未顺着陆映泉的话往下说,反而如此问着。
“我说……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轻信别人,这宫里除了我们彼此,谁都不能相信。”陆映泉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说道。
“那你还记得出事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你是否有跟皇上和罗公公以外的人接触过?是否吃过或者喝过别人给你的东西?”云瑶再次问着。
“没有啊……我就吃了芙蓉给我的一个红薯。可是那红薯是她当着我的面烤的,而且两个红薯她自己也吃了一个,她烤好了就递给我了,还是烫呼呼的呢!”陆映泉仔细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发现并没有什么破绽。
其实她在云瑶开口发问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云瑶是在怀疑芙蓉。但是芙蓉没理由这么做,更加没有时间,除了那个红薯。可红薯真的是当着她的面烤的,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什么问题。
“下药的方法有很多种,无色无味,不知不觉,手法高明的话,就算当着你的面,你也未必会查出来。”云瑶说道,“你可知我为何要怀疑她?”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她对我太过示好?”陆映泉问道。
“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从我手中接过茶壶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手腕子上的镯子。”云瑶想了想,然后说道,“我跟在皇后身边日久,那些珠宝首饰也见了不少,那样通体晶莹的白玉镯子,不是芙蓉这样的二等宫女可以带的起的。”
“兴许……是她攒钱买的?”陆映泉心中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可是即便她为芙蓉找开脱的借口,说出的话却也那么没有底气。
“一个二等宫女,她要攒多久的银子,才能买得起那样一个白玉镯子?”云瑶说道,“并非我执意要怀疑芙蓉,只是小心些总是没错。你若是不信,等芙蓉来了,你自己注意看她的手腕。你原先是千金小姐,这些东西比我懂得要多,那镯子什么价,你应该也能看出来的。”
“倘若真的是她……”陆映泉如此低喃着,心中早已经因为云瑶的话,而对芙蓉产生了怀疑,脸上肃杀的神色也一闪而过。
云瑶心细如发,她既然能说出个所以然,就不会是胡编乱造,不管芙蓉是不是陷害她的人,至少她手上的白玉镯子,来历定然是有问题的。
“此事暂且还不确定,我知道你心中恨意难平,但是在一切没有查清楚之前,必须忍着。”云瑶劝道,“这么多道砍,你都撑过来了,有些话不需要我多说,你就应该明白。”
“你放心吧,我都懂。”陆映泉点头,“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交给你了。”
“你若信我,就好好保重自己,这段时间好好调养,芙蓉愿意示好,你就尽管使唤着,反正长明宫里有皇上护着,别人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至于太后那边,她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不会再找麻烦了。”云瑶扶着映泉的肩,分析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芙蓉手中拎着茶壶回来了,进门以后,便殷勤的为陆映泉倒了杯水,递到她的手中。
“陆大人,让你久等了。”芙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
“芙蓉,以后不要叫我陆大人了,我已经不再是正四品女官,而是和你一样,是个普通的二等宫女,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陆映泉冲着芙蓉微微淡笑,如此说着,就好像一点戒心都没有。
“那好吧,映泉,你有什么事情要帮忙的,只管找我。”芙蓉从善如流的答应下来。
陆映泉点头,目光不经意间从芙蓉的手腕上扫过,果然看到衣袖没遮挡住的地方,露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正是云瑶口中说的白玉镯子。
那白玉毫无瑕疵,莹润光泽,熠熠生辉,一看就不是凡品,这样一只手镯,还真不是芙蓉能买得起的,除非……是宫里哪个主子赏赐的。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皇后娘娘那边还等着复命。”云瑶见映泉已经冷静下来,便也放了心,说道,“芙蓉,映泉这几日就麻烦你了。”
“云少使客气了,奴婢和映泉在同一宫当差,本就应该相互扶持。”芙蓉向云瑶行了个礼,如此说着。
云瑶点点头,然后离开了映泉的房间,回合欢殿去了。
容雅此时也正等的焦急,她在这宫里,能说真心话的人不多,也就云瑶这么一个,而陆映泉性子活泼,能跟皇上开玩笑,这让容雅很是欣赏和喜欢。
毕竟这宫里唯唯诺诺的人太多,就需要多几个像映泉这样的人,所以她和陆映泉之间,也算是比较聊得来。
见到云瑶回来,容雅连忙迎上去,问道:“怎么样?映泉姐姐没事吧?”
“暂时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受损,以后恐怕……”云瑶说着,微微摇头,剩下的话并没有说出来。
但容雅依旧明白,毕竟当时陆映泉在建章宫受刑的时候,她也在。
“那此事可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容雅又问着。
在陆映泉的身体方面,她无能为力,所以便想着从其他方面帮一帮,若是能找出这个背后陷害陆映泉的人,也算是帮上忙了。
“有一点眉目,但是还不能完全确定。”云瑶说道,“娘娘,您可直到,大宁哪个地方盛产白玉么?”
“映泉姐姐的事情,跟白玉有什么关系吗?”容雅好奇的问道。
“奴婢也不确定有没有关系,但是既然有了线索,查一查总是没错的。”云瑶说道,“更何况,根据映泉的叙述,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人才有机会接近她。除了这个人,奴婢想不出其他的人了。”
“白玉……”容雅皱着眉头,歪着脑袋仔细想着,一边想一边踱步,最终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双手捧着脸,似乎在回忆什么。
良久之后,容雅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惊喜的说道:“盛产白玉的地方,就是大宁西北的钟鸣山呀!我父亲早年外出巡游,途经钟鸣山,还带回了好些白玉做的头面和首饰呢!”
说完这话,容雅便匆匆起身,朝着内殿跑去。
云瑶心中疑惑,跟在后面,看着容雅在殿中翻来覆去,把衣柜、抽屉还有各种妆奁的匣子都翻了个遍,最终在角落的一口箱子里,找到了一个深棕色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