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远地望着那个幼小的身影,断断续续地哽咽声并没有让她变得软弱,反正给那个可怜的孩子身上涂抹上了一层坚强的金粉,让她在太阳的照耀下更加的耀眼。心一下子就被揪了起来,挂满泪珠地脸被小手倔强地抹掉,往往是擦拭后又会涌出新地泉水,于是会更加强势的抹掉……就这样反复着,直到泪珠地悬干。
纵然刚才一群衣锦华丽的孩童们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可是自己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耻,甚至带有着怨恨,而对面站在樱树下的小女孩反而让自己颇为牵挂,他已经默默地观察几日之久。不知道她心中的冤和怨来自哪个深渊?只知道她总会昂着头,傲树于花下。
终有一日,他还是走了上前,这一次又被那些仗势欺人的公主、王子欺负了,然而这一次她依然默不吭声,只是在那些扬长而去身影的背后,缓缓地扶着琴。琴音有着别具一格的风姿,清灵脱俗,动静结合,像樱,像她。
听到那种悲哀且思念的琴音,手中的纸鸢忍不住地抖动了起来,仿佛将自己也带到了悲伤的日子。虽然说自己的娘亲是一国之母,可是自己却没有从母后的身上感受到一丝的温暖,最多的只是在自己病重的日子她会过来探望两眼,似乎这个骨血至亲只是一种表面存在的关系,而自己的父皇却是将自己视如手中宝。
“娘亲,我……”幼小的上官允兴高采烈地那些自己刚刚学会地字从远去跑来,看到慵懒地卧在躺椅上的白舞阳禁不住自己得喜悦。“叫母后,说了多少遍了,这个孩子怎么就是记不住呢!”白舞阳在宫女扇着团扇地微风中,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可是眯着地双眼却不曾睁开。“是,母后!”白皙的小脸上充满了无数地失落,兴奋变成了失望,手里扬起地宣纸也被略一松开手时掉到了地上,还未来得及去拾捡,却被旁边奉上鲜蔬的水果宫女给踩脏。
一时间的沉默,上官允静静地看着自己那被父皇夸奖的大字就这样被践踏在脚下,悲伤忍不住地涌上心头,自己的母后永远都是那样的高高在上,让他不敢抬头仰望,最怕听见她对自己所说的那些严厉话语,泪只能在心中流,身为太子的他要学着坚强,不可以流泪。
终于有一日他明白了娘亲对自己冷落的原因,不是不爱自己,是从来就没有爱过,不是不疼自己,是因为从来也没有心疼过。自己只是一个道具,一个意外的结果,一个可以让她达成女皇梦想的捷径。
白舞阳嫁了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就是为了要将自己的妹妹踩在脚下,看到妹妹拜见她时要卑微地下跪,心中就会涌起满足感。而上官允一个可怜的孩子,竟然成了这场悲剧中的筹码。
“我不是你的娘亲,你只有母后,知道吗?你跟所有的皇子皇孙一样,只有母后,没有娘亲!”这就是最后一次与白舞阳单独相处的对话。那时他只不过十岁。
风轻轻地吹来,带走了心中的泪。对面树下抚琴的女孩依旧,他忍不住地叫好!可是他的出现并没有让小姑娘欣慰,而是像一只小巧的刺猬,带着浑身的刺直直地刺向自己。纵然她的眼中有泪,却也有着怨恨和不甘。那种充满着宣战的怒火仿佛要将自己焚烧,倔强的眼眸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幼小的脸上,他忍不住地去劝慰,去走进那封闭的心渊。
一声“允哥哥”就这样开启了双方的心房,也许就在这刻起,上官允就已经决定了,决定非此女子不娶,即便是她拥有着叛贼之女的头衔,他依旧是沦陷了。
他为了醉雪第一次摆脱了懦弱的形象,站在自己的大殿之上,以太子的身份将自己的兄弟姐妹全部痛斥了一顿,看着一双双惊愕的双眼,仿佛自己成了洪水猛兽。第一次有了权威带给他的成就感,原来他的身份就是不可逾越的一种权威性象征。
她依旧呆在自己的醉雪居,只是每天来骚扰自己的人变得少了起来,眼泪也同样干涸,微笑反而越来越灿烂,就好似那一树树的樱。这些他看在眼里,对于这种结果自己很高兴,虽然以往别人说他只是一个懦弱的小太子,可是从这日起再也不会有人这样说了,顿时懦弱两个字变成了儒雅。
儿时的时光总是最为美好的,他们也不例外,每日每夜上官允想的就是如何让这个女孩子开心,于是带着她在宫中留下了无数的身影,在自己的笔下勾勒出一张张天真无邪的笑容,自己还带有着私心,将它们一点一滴的融进画中,就为了将来有朝一日随着聘礼一同附去。结果那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上官允经常依窗仰望,如果当初不是醉雪的重病,也许他们会在一起!虽然这种想法虚幻且不切合实际,可是他依然忍不住地去想象,无奈命运弄人,她还是经过那命悬一线的经历。
他哭过,喊过,冲着御医在大殿之上不顾形象地咆哮过,只为她。身为父皇的男人只是将所有的一切映入眼底,不去阻拦也不去劝慰,只是第二日就颁旨将醉雪送入凤秀山的行宫。现在回想父皇的用意,他那种刻意的安排,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更深的沦陷。
一别就是近十年的光阴,她不曾出来,自己也不曾进去。每日每夜只是用童年的回忆来解自己的相思之苦,什么绝色、美艳,在自己的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
再相见之日,上官允险些错失了自己的眼睛。那一身白衣胜雪,洒脱飘逸的倾城女子真的就是当初那个天真烂漫且聪慧漂亮的小女孩吗?她美的如梦如幻,她的出现让宫中的那些绝色女子都变得黯然失色,“允哥哥!”依旧是银铃般的清脆,依旧是带着丝丝地亲昵,果真还是以往的那个女孩子,更贴切地说是一个女子。
她浅笑的梨涡,带有着致命地诱惑,却透着别样的情怀,这次的重逢似乎有种东西在隔阂,她变得熟悉中带有陌生,令人捉摸不透。她浅笑着向皇上请求出使荀南国和亲,这个消息让自己如同五雷轰顶。这真的是那个嬉笑玩闹的小女孩吗?
还记得在出使大婚的前夜,自己还是忍不住地去找她,希望她能为自己停留。
“小雪!”刚刚走进醉雪居的庭院,就看到这个白衣女子站在月光下,目光停留在荧光的瑶琴之上,旁边的雨蓉端着茶盘悄然地放在身旁。袅袅的香炉内飘渺的烟是那样的清淡,而面前的人像是画卷般的虚幻。
“允哥哥这么晚还未入睡?”嫣然的笑让自己变得恍惚,那种笑是他梦中所看不到的,已经无法将这个女子与儿时的记忆相符合。“小雪,我想跟你商谈一下和亲……”上官允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醉雪手指勾起地琴弦所打断“铮”的一声,在夜空中划破了幽静。
上官允一怔,她知道自己的来意,而且故意打断了自己的心意。“允哥哥,你难道不是来恭喜雪儿的吗?我可是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呢!”她笑了,笑得如花般灿烂,或者说又多过花朵的艳丽,带着毒绽放开来。
“我……小雪,你为什么要顶替她去和亲?”上官允还是忍不住地逼问,纵然准备要去的是自己的皇妹,纵然她是如何的哭闹不从,他的心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的痛过。然而对于醉雪的重逢却执意要远嫁他乡,他为何不痛?他立志要娶她为妻,立她为后,然而现在都付诸流水。
“听说那轩王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是天下女子的意中人,我下嫁与他也是一种福气不是吗?”醉雪轻启朱唇,笑意弯弯,眼角中却含着冰,冷的让周围的空气逐渐冷却。“可是,可是他****,视女子为玩物。小雪,不要去,去了你会后悔的!”上官允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走上前扶住那柔弱的肩头,眼中的爱意不许要直白已经宣泄。
醉雪轻轻地别过头,“允哥哥,我知道你的好,可是南陵轩我是嫁定了,也许是他上辈子欠我的,这辈子我该去向他讨回公道。”这次醉雪脸上已经不见了笑容,那种斩钉决铁不可动摇的语气让上官允的心一颤,她就如此的想要嫁给那个传闻中的男子?
手指的冰冷迅速传到醉雪的肩头,他的心意她怎会不知?就在初回皇宫之上时,她已经感觉到那双久别问候的双眸,此时里面多了些复杂的情愫,纵然猜不透,却也能感觉到绝非是普通地兄妹之情。
她的心愿任何人都不可以去动摇,南陵轩一个改变她一生的男子,即便前面等待着自己的是陷阱火坑,她都在所不惜地跳下去,只因前方那个男子在驻守。
上官允就能在醉雪离别之际,将自己的信物送去以寄相思,柔和的光是他,那儒雅温柔地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