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与守鹤的一番深谈,我方知晓了这七彩塔楼的诸般奥妙。这塔楼共七层,每层一个颜色,每个颜色中都关有一个妖兽或式神,并代表了不同的属性。
鹤鹤乃沙化而生,具有操纵风沙的能力,故它的属性是风。再比如第一层的红色,内里为熔岩炼狱,关有一只四面喷火的赤龙,它的属性便为火。
每上一层楼,便意味着式神的力量级别又高了一层,那赤龙为一级式神,力量等级最弱,鹤鹤乃是三级式神,而当初的霏雪曾居住在塔楼顶层的紫色房间,为楼内力量最强大的七级式神。
据鹤鹤说,由于霏雪曾经被镇压过一段时间,它的力量尚未完全觉醒,这才被我们封印于硫磺珠内,不然若是它的巅峰状态,天下间已少有能够匹敌之物。
不过由于它们的属性不同,有些属性之间相互牵制,故每一层楼的式神之间,并不都是和平共处。可是鹤鹤与霏雪由于曾经共同作战,再加上鹤鹤的小孩子性格,与霏雪格外交好,而平时霏雪也格外疼爱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兽。
谈到最后,我不免有些失望,原来鹤鹤也不知如何才能出得这七彩塔楼。这宝楼乃是当年小泉印月而建,只有小泉家族的人才掌握有自由出入的能力,妖狐霏雪若是功力提升至九尾,也能来去自如。
我颓然的跌坐在沙地上,一筹莫展,鹤鹤歪着小脑袋作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饶是我心急如焚,看到它那副滑稽的模样也不由得展颜而笑。鹤鹤对我甚是依恋,见我笑了,晃动着蓬松的尾巴摇摇摆摆的小跑至我身旁卧下。
我抱膝而坐,四下打量着这异世的空间,心中也自感叹小泉印月之能,造出了这样一片不受任何客观条件影响的自有空间。远空万里无云,绿色太阳依然高悬,奇怪的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它的温度,也并不觉得它是个发光体,就好似一个墨绿色的烧饼嵌在天上。
我索性仰躺在沙上,一边细细回想无忧当日有关结界的只言片语,猛然想到他曾说过每个结界都有一个结界点,若是能找到那个结界点,便有可能逃出界外。当然,也有可能到达另一个结界,通往结界的路上,不是一样的灵类,不同的结界点,通向不同的炼狱。
我呆呆的凝望着绿太阳,有一种它是活着的荒谬感觉,连忙推推身旁快要进入梦乡的守鹤,“你可知道那远空的绿色太阳是怎么回事?”
鹤鹤睁开朦胧的小眼,迷离的道:“绿太阳就是绿色的太阳,照得鹤鹤暖洋洋。”
这个小迷糊,我在心下暗叹一声,继续凝望远空,突然之间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鹤鹤你操纵狂风把姐姐带到那太阳上看看可好?”
守鹤一听来了精神,只见它随意摆了摆尾巴,平地便刮起了一阵狂风,这次风中未带沙尘,呈旋涡状拧着来到我身前,我不等它笼罩,直接跃入了涡眼之中。
守鹤尾巴上下摇晃,旋风卷着我慢慢向上升高,直奔绿太阳而去。
终于来到近前,我定睛观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哪里是什么太阳,明明是盘踞着的一条墨绿色的大蛇。那大蛇正自闭目大睡,察觉到有人来在近前,懒洋洋的睁开双眼,射出一股凶光。
我虽震撼于眼前的异景,但也是心下一喜,自感如果能收拾了这条大蛇,便有希望能逃离此处。想到这再不犹豫,无情剑森然出鞘,直奔大蛇的七寸,心脏的位置刺去。
那怪蛇料不到我说动手便动手,不由得恼怒非常,它直起身子,口角流涎,吐着长长的芯子,灵活的躲过那剑。
我不等它回神,又攻了数招,怪蛇就像懂得招数般,每次都是差之毫厘的将将躲过。有两次我已刺中它身子,无奈它身上滑若泥鳅,毫不受力,两次均刺上以后滑了出去。
在怪蛇躲闪的瞬间,我仿佛看到它身后是个黑幽幽的洞穴,而它整条身子盘成圆形,刚好将洞口堵住,这样在地下观瞧,便以为是天空中悬挂了一枚绿色的太阳。
我不敢怠慢,将玲珑小剑一同出手,两团剑光绕着大蛇上下纷飞,但见银光烁烁,却始终奈何不了它。
这时地下的守鹤不耐的叫道:“姐姐,姐姐,还要飞多久啊,鹤鹤好累啊。”
“鹤鹤再坚持一会儿,姐姐这就下去。”我偷眼向下一望,看到守鹤灵力消耗过巨岌岌可危的样子忍不住便想作罢,可那怪蛇这会儿反倒来了精神,趁我分神之际,尾巴一抖将我腰身缠住。
守鹤在下方惊呼一声,“休得伤我姐姐!”
我见它不顾自身灵力的流失,又要乘风飞上来助我,急忙喊道:“鹤鹤不要过来,姐姐自有脱身之法!”
怪蛇眼中闪着翠绿色的凶芒,将我身子越卷越紧,直往它的血盆大口中送,我立时感到手脚发软,呼吸困难,更可怕的是蛇身上都是湿漉漉的绿苔,并且具有吸附我内息的能力。
直到此时我才真正着慌,一个人的精神力全靠内息支撑,若是被它摄取个干净,我恐怕便与干尸无异了,而眼前怪蛇的獠牙变得愈发清晰,只觉腥味扑鼻。
守鹤急得嗷嗷直叫,怀中的硫磺珠在这最危急的时刻果然又再显神通,胸口的灼热感瞬间布满全身,那怪蛇像被烫到了般,忙不迭的收回巨尾。
守鹤的旋风及时接住了我,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我心知刚刚已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若不是有霏雪护身,恐怕此刻命丧于蛇腹也是大有可能。
我无功而返回地面,仰天观看天空的大蛇,那孽畜也不追击,又盘踞成最初的样子,看来它的职责便是守住洞口。
守鹤一头窜入我怀中,颤抖着小身子低估道:“吓死了,鹤鹤好害怕呀,这么丑的海带还这么凶。”
我听它将怪蛇称作海带,含笑勾着食指敲了它的大头一下,“你这小迷糊,这么长时间都没发觉头顶的异样。”
“哦!干嘛打我。”鹤鹤用一只前爪捂着额头,委屈的道:“我要是早知道天上有一条那么凶的海带,会晚晚做噩梦的。“
“晚晚?”我心中一动,追问道:“难道这里也有夜晚不成?”
鹤鹤在我怀中扭来扭去,撒娇的道:“当然啦,这里的夜晚可美啦,姐姐你再多等一会便会看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果然渐渐暗了下来,这里计算时间的方式与外界大不相同,故我也不知道此刻外界是什么时辰了。当天空晕染成墨绿的颜色,远空的怪蛇便已无迹可寻,我知道,它仍然还在那里,只不过被墨绿的天空掩饰住了身形。原来这里的亮度都靠天空的颜色来调节,与头顶上怪蛇装的绿太阳没有任何关系。
这就是夜晚了,沙子在暗夜里释放出星星般的光芒,使得整个沙地宛如外界天空的银河,守鹤一到晚间便将身体埋入了沙中,好像这是它修炼的方式。
我深吸了一口气,察觉到沙芒中所蕴藏的灵气,这是修道之人的大补之药,就算我是凡人,若在此地运功打坐,也是大有裨益之事。
内功的最高境界叫做“身知”,就是身体本身知道气的运行。我平躺于沙海中,抱守元一,保持灵台一片空明,只觉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而沙芒中的灵气无孔不入的钻入四肢百骸。
灵气顺着经脉游走,我感到浑身一片舒畅,恨不得**出声,连忙导气归元,按照往日的行功方式指引着气息的走向。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在这异世里早已丧失了计算时间的能力,我缓缓睁开双眼,自眸中射出一股奇光,将这暗的夜也看得格外分明。我心有喜焉,自觉这趟也算因祸得福,在这片奇异的空间内居然又使功力精进了一层。
我睁大眼睛仰望这所谓的天空,这里的夜晚没有星星可以观赏,只有这漫天的沙海。我如今只要运气于目,便可清晰的看到那怪蛇所在的位置,那孽畜此刻已借着天色离开了守护的巢穴,正自贪婪的张着大嘴吸收沙芒中的灵气。
有了前车之鉴,我也不敢再贸然的去惊扰那孽畜,想起温子曦此时正焦急的等候我的消息,胸口不禁一滞,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无情向来泯不畏死,只是我已答应了子曦会平安回去,就一定要做到,因为他会一直等我。
“姐姐,你为什么流露出既温柔又哀伤的神情,是不是在想念亲人啊?”守鹤不知什么时候从沙下钻出来,凑在我身边卖乖的说道。
我看着它人小鬼大的样子,爱怜的道:“姐姐早就没有亲人了。”
鹤鹤搔了搔灵活的小脑袋,不解的问道:“姐姐难道与鹤鹤一样也是从沙子中幻化出来的么?”
我将它搂在怀中,一起仰望苍穹,柔声道:“也许吧,对姐姐来讲没有亲人才是一种幸福,我们来到这乱世上,每一个熟悉的人,都是一种牵绊。为了自己能活得更好,这种牵绊自然是越少越好。”
鹤鹤迷茫的眨着大眼睛,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我暗自笑了笑,心知刚刚那番话其实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并不奢望它能够懂。
鹤鹤在我怀中蹭了个舒服的位置,由衷的说道:“那姐姐,以后鹤鹤就是你的亲人好不好?”
我心中一阵温暖,看着小鹤鹤毫无防备的依赖于我,明知道这些都是今后的牵绊却也顾不得了,忙将它又抱紧了些,这无声的言语比之亲口答允更有力量。
一人一畜相依相偎于墨绿夜色下发光的沙海之中,这画面可谓之诡异,但谁能了解到这其中深藏的温情。
此时的沙地又起了变化,灼热感自沙上传来,并且如海浪般上下起伏,仿佛活了一般。这温度愈来愈热,早已超出了凡人的承受能力,而我居然安然无恙,不禁心下大奇,不知是刚刚功力又做突破的缘故,还是怀中的霏雪之功。
鹤鹤见怪不怪的打了个哈欠,正要酣然入睡,我福至心灵,一把摇晃醒了它,“鹤鹤你可看得到天空中的大蛇?”
“海带?”鹤鹤揉着眼睛迷茫的望向天际,摇了摇头道:“我什么也看不到,那条大海带现在在哪里?”
我宠溺的笑道:“它正在张着血盆大口吸取这里的天地精华。”
鹤鹤愤怒的说道:“这条臭海带居然敢跟我抢沙海中的元气,太可恶了。”
“所以我们要联手送它份大礼。”我制止住怒气冲冲的鹤鹤,信心十足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