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大殿内的白袍祭司们四散开来,把宁君昊和塔尔菲包围了起来,却都静静观瞧着谁也不曾出手。
大家似乎都在心照不宣的要把摧毁恶魔的美名留给法老雅里西斯,像宁君昊这样被公认的恶魔别说在他们当地,就是放眼天下也不多见,机会绝对是千载难逢的。
当然如果法老想要千古留名,没有宁君昊也大可以指认旁人,但一个武力卓绝的异族人身份,又胆敢公然顶撞法老,还试图拐带走未来的王后,种种因素交织在一起,比派人假扮一个恶魔显然更加有说服力,也更真实可信。
反正不管怎样宁君昊已经被视作恶魔了,此事在这个国度再无回转的余地,他面前只要两条路可走,要么打败法老和他的祭司们,带着心上人塔尔菲强势离开,要么就把命留下并成就法老的传世美名。
所以宁君昊脸上显露出破釜沉舟的决心,不成功则成魔,没有第三种选择。那就大干一场吧,他暴喝一声,十三节钢鞭如毒蛇吐信向着法老雅里西斯席卷而去。银光烁烁的鞭子在空中划出半月形的痕迹,灵巧无比的直奔法老的招子,角度刁钻快似闪电。
“法老大人小心啊!”耳听得白袍祭司们关切的惊呼声,钢鞭则抢先一步到了近前。
雅里西斯不慌不忙,以他手中蛇形权杖为中心点向外幽幽的扩散出一个冰蓝色的光罩,将他自己的身子笼罩住。钢鞭的鞭头甫一触及光罩,就“嗖的”被反震回来,若不是宁君昊躲避得快反倒会被鞭子抽到。
法老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趁着他手忙脚乱的躲闪之际,蛇形权杖再次发射出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啸而来。
宁君昊有心要躲已是不及,连忙把钢鞭再次出手,一十三节的每一节都以铁环相连,又被称作“竹节钢鞭”,故一旦施展开来如灵蛇出洞般的收放自如。
钢鞭碰到金光上擦出一连串的火花,那力道把个宁君昊的虎口都震出了鲜血,但好在总算是抵挡住了金光袭体之灾。看来凌厉无匹的金光能够洞穿石壁,却终究还穿不断金铁之器。
我在一旁观战也是心下稍安,否则那法老岂非立于不败之地了,哪怕无情与这宁君昊异地而处,恐怕也无能为力。
对于如此一场身临其境的回忆,在他们比斗的过程中,我不断的把自己代入到宁君昊的位置上。不能配合他与法老一战,无情觉得甚是惋惜,只能用这样虚拟的方式来过一过干瘾。
身兼武者和修者的双重身份,每当无情看到不可匹敌的强者,都心生一种跃跃欲试的渴望。其实遇到强大到不可战胜的对手,既是命运的捉弄又是命运的历练,就看你能否逃出生天了。
钢鞭未曾在金光面前不堪一击也给了宁君昊无穷的信心,有时候对手愈强大,自己的信心就愈发要加强,争斗不仅仅是武力的对决,还是心与心的角力。自信一定要有,却不是盲目自大,审时度势的自尊自信,才能在比拼的过程中收到奇效。
宁君昊逐渐沉稳下来,恢复了属于一介武林高手的气定神闲,就算外表看起来仍然青春四溢,但整个人从气质上有了很大的突破,竟流露出宗师的意味。
他缓缓摆动着十三节鞭,游龙戏凤般的在法老的眼前舞动着,内行人能看出他手法的老练娴熟,可这些异域的外行人则一个个的目瞪口呆只觉眼花缭乱。来自东方的武术,哪怕在修者眼中不具有甚强的威胁,也终于令他们不敢小觑。
我开始重新审视宁君昊这个男子,他在逆境中居然得到了心境上的升华,这是极其难得的。见识过了修者的法术,也亲身动手抗衡过,我想他不但武技得到了突破,直达至武者修炼的巅峰,恐怕距离武修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要知道武者的化境其实已然算是修者的入门了,武者以武学为奠基进入到修炼界有个统一的名字叫做“武修者”。无情严格算起来就是一个武修者,其实我与他人的每一次术法的比拼中,更多的还是运用曾经根深蒂固的武功招式来辅助展现的。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则难上加难。虽然宁君昊本身的功力在此刻几乎无限接近于修者了,但是到底还没有捅破那层窗纸,所以他能够发出的仍旧是属于武者的内功劲气而不是修者的灵力。
但就算是劲气也比方才的力量强大太多,这一次那钢鞭的鞭头竟然强横的刺入了雅里西斯释放出的气罩内,并且一路向前长驱直入着。
法老终于微见慌乱,他急忙执起蛇形权杖阻拦,钢鞭与权杖相交,宁君昊手腕连抖,十三节鞭的前六节灵巧的缠绕上了蛇形权杖,他顺势向身内疾带,法老一个措手不及竟让权杖脱手。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蛇形权杖被钢鞭卷起飞往宁君昊的方向,始终稳操胜算的雅里西斯也不禁脸色大变。
宁君昊一把握住被钢鞭立功卷过来的蛇形权杖,松了口气似的露出欣慰的笑容,愈加自信的看着对面失去了冰蓝色保护屏障的法老,一十三节钢鞭缓缓的、带有威胁性的扭动着,仿佛随时都可以置他于死地。
异变就在这一刻突兀的发生,蛇形权杖猛地里变成了一条活的膨颈蛇,它光滑的身子轻易就从宁君昊手中溜了出来,还不忘在其手腕处狠狠的咬上一口。
“啊!”宁君昊虽惊不乱,大喝一声右手急忙去抓膨颈蛇蛇头嘴部的后方。
通常擅于捉蛇的人都会选择这个地方,只有那个位置才能够有效的控制住蛇头的活动方向,即便它仍旧可以张口,却再也咬不到脑后的手了。
谁知宁君昊手疾眼快,膨颈蛇比他更快,长有鳞片的身体又犹如泥鳅般的滑不留手,眼瞅着他的手指已然碰到了它的头,却被那畜生一个拧身奸猾的躲了过去。
紧接着眼前一花,膨颈蛇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滑下了宁君昊的身子,燃烧的火线般一路游曳回了主人身边。
雅里西斯嚣张的大笑道:“愚蠢的异族人,连本王的诱敌之计都看不出来,你中了我的宝贝蛇毒,就算是恶魔也难逃一死了。”
膨颈蛇本就是世间的剧毒之物,而法老手中的这条,显然已修炼成精,它平时就全身僵直着装扮成权杖,恐怕为的就是能够像方才那般的偷袭对手。
宁君昊冷不防被它咬伤,中了蛇毒和中了蛇精的毒,这两种情形绝不可同日而语。须知蛇类修炼,尤其是毒蛇类,它们一旦成精成妖,身体最本质的提升就要属体内毒性的加剧了。
这就像何首乌成精后最突出的特点就是药性,蛇精不管它是否还拥有其他附属技能,最显著的特点则是毒性。
我凝视着手腕处肿胀了一倍有余的宁君昊,他正试图运功将蛇毒逼出体外。猛然间想起自身也正中着鸡冠蛇精的蛊毒,居然还有心情将魂魄停留在别人的回忆中看戏,无情近来愈发的心大了,是否因着潜意识里对于肉身的轻视呢?
没时间畅想心事,我同情的打量宁君昊的伤口,膨颈蛇精的蛇毒虽然瞧着霸道猛烈,但毒性远远及不上鸡冠蛇精的蛊毒。越是天地间难解的剧毒,明面上观之则越是云淡风轻。而像他这种中毒后黑紫肿胀看似凶险万分的伤势,其实是有法可解的。
当然我说的有办法是相对于修者而言的,宁君昊到底没晋升至武修之境,若想要运功逼出毒素则难比登天。所以更切实一点的办法还是要从法老雅里西斯那里寻觅,既然膨颈蛇是他饲养的,那么他这个主人身上就一定预留有解药。
蛇类这种生灵乃是天性凉薄之物,与其说是饲养,莫不如说是种等价的交换。主人负责提供它唾手可得的食物,它则需安分守己听说听话。
可是畜生到底是畜生,再通人性也有兽性毕露的时刻,偶尔使性子反咬主人的情形也会发生,故主人再托大也不敢不制出解药来以防不备之需。
这世间有不少人宁愿相信兽类也不肯信任人类,因为人与人之间的自相残杀比之野兽更狠毒,人与人之间的反目为仇比之野兽更无常。
但蛇类在正常情况下并不能被包含在可以信赖的兽类中,不感恩于任何人这是它们天生的习性,像千年蛇妖白素贞那样有情有义的蛇类终究是个例外。
其实有人所谓的信任兽类,很多时候并不仅仅是因为忠义二字,而是将兽类作为永不会背叛的奴仆来饲养的。
特别是在苗疆的修炼界除了巫师、毒巫以外还有一种介于二者之间的魔巫,他们就是专门驯养兽类为己所用的。法老雅里西斯仅仅是驯养一条蛇而已,真正的魔巫则是用咒术控制大量的兽类,他们拥有一个野兽军队,可说是真正的驭兽师。
魔巫与毒巫又自不同,毒巫是依靠制蛊来害人的,虽然蛊毒很厉害,但甚是难做,所以倾尽毒巫一生也制作不出大量的蛊毒。
而一个蛊毒只能够害死一个人,歹毒固然是歹毒万分,可到底是小范围的损伤。魔巫则不然,他们用法术来牵制着凶猛的野兽,一旦出动就是一大群,攻击范围是广大的,死伤人数也是巨大的。
那么魔巫为什么会叫魔巫呢?因为他们不仅仅能够驭兽,等级高的魔巫,其最厉害的术法是驭魔。
他们不但是驭兽师,更是出色的驭魔师。这类修者自己本身的攻击力和防御力几乎为零,单只靠驭兽驭魔来保护自己对付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