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那日文苑楼中慷慨让书,苏正居对赵编修心生感激,因赵厚谊平日里在翰林院有公务烦身不便叨扰,便向陆典籍问起赵厚谊的住处,打算读完这套外邦书籍后便过府去拜访。
陆通行从赵编修让书的行为中也知道赵厚谊对这苏监生另眼相看,便把赵厚谊的住处告知。
这天苏正居看完书从文苑楼出来,迎面碰见一个不怒自威的老者。此人虽然出现在这官场中,却是一身常装,一时不知是何来历,来人显然也看见了他,两个人都同时站住了。
“学生国子监监生苏正居,见过老先生。”苏正居上前施礼到,称老者老先生。
“果然是国子监的监生,看来我虽老了,眼神到还好。”老先生捋捋雪白的山羊胡子说到。
“冒昧称呼老先生,不知老先生是?”苏正居问到。
“我如今是闲居散人,你称呼我为老先生很是妥当。”老先生笑到,又问到:“我刚还纳闷着,苏监生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苏正居见老者问了,便道出了缘故,老者听了似有触动,指了指不远处一处凉亭说到:“如果苏先生不着急回去,便一同过那边凉亭说话吧。”
苏正居见老者似有话同自己说,便点头致意,同老先生来到了旁边的凉亭中来。
“你既看了这书,有和感想?”两个人坐下来后,老者悠悠地问到。
“学生觉得解除海禁乃是大势所趋,如果紧锁国门无异于作茧自缚。”苏正居瞧着一池秋水若有所思到,苏正居在老者的身上看到了梅教谕的身影,一时也顾不得忌讳。
“难得你不只是一味读书考取功名,想必这个想法在你看书之前便以有了,只不过想得到印证。”老者试探性地问到。
被说中了心事,苏正居的眼光从秋池中回到老者的身上,这位有梅教谕身影的老者并非等闲之辈,笑到:“老先生慧眼,不妨让学生也猜一猜,从刚才在那边老先生听说了我所读之书后的反应中可以看出,老先生也看过这套书。”
老者听了先是哈哈一笑,点点头说到:“果然如此,苏监生也独具慧眼。”
“老先生既问了学生想法,不知老先生您是何看法?”苏正居期待地问到,本来他读了书后正踌躇满志,很是想与人分享交流。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刚才那番话苏监生同我说便罢了,对外最好三缄其口,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老先生提醒到,又站起来说到:“今日的谈话便到此为止,我还有其他事,便先走一步了。”
苏正居只觉得此话熟悉——不正是进京前梅教谕嘱咐他的话,见老者说完便起身要离开,也站起来相送,对这位老者更多了一份好奇,他为何不明说自己的身份,见老先生走远了,便又一个人看着一池还未除枯荷的水发起呆来,四周黄蝶翩跹,落了他一头一身不觉。
“苏监生?”
忽听得耳边有人叫自己,苏正居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凉亭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慷慨让书的赵编修,正背着手朝他这边观望。
“刚还想着是不是你,怎的会一个人在这凉亭之中?”赵厚谊笑着走进凉亭中来。
“还想着看完书登门拜访,没想到在这遇见赵大人。”苏正居这才发现自己落了一身的落叶,一边清理一边说到。
“不过区区小事,哪里值得这样惦念的。”赵厚谊摆摆手笑到,“现在不过忙里偷闲出来走走,苏监生这是?”
“本是要回国子监的,半路上遇到了一个老先生,无意间说起昨日赵大人所让之书引起了他的注意,因而邀至此处闲谈了片刻。”苏正居解释到。
“我还只当是苏监生在此处赏景,但见一动不动的似有心事,不免好奇多问了一句。”赵厚谊顿了顿继续问到,“老先生?不知是哪一位老先生?”
“赵大人说笑了,这翰林院中除了陆编撰学生就只认得赵大人了,不过这位老先生只穿着寻常衣服,但听着语气又像是赵大人的同僚。”
听说此老先生只穿着寻常衣服,赵厚谊的脑海里便已有了人选,又问到:“这位老先生同你说了什么?”
“问学生看了此书后的感想,奇怪的是,学生问了老先生是否也看过此书后他只是笑而不语。”比起赵厚谊的好奇,苏正居更希望从赵厚谊这里知道这位老先生的身份。
“你可知道你现在看的书是谁主持编译的?”赵厚谊问到。
“学生似乎并没有发现,还请赵大人明白示下。”苏正居忙问到。
“便是当今太师——徐望洋徐太师,翰林院大学士。”赵厚谊说起这个人来心中充满崇敬之情,细聊下去才知道原来赵厚谊还是徐太师的门生。
“赵大人突然说起徐太师,可是暗示说徐太师便是......”苏正居问到。
“我猜便是他了,如若你们有缘再见面,你亲自向他求证便是了。”赵厚谊说着看了看天色,继续说到:“天色也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今日时间紧凑,未能细聊,本来还想着择日过府去拜访赵大人,原来赵大人时不时回到这边来,不知赵大人何时得空,仍旧在这凉亭中见面。”临分手前苏正居想起来问到。
“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若你我有缘何必约定日子,我相信我们还会碰面的。”赵厚谊笑到,苏正居答应一声便回国子监去了。
回到国子监,苏正居行至兰芳斋门前,正欲进门,许登科在他的身后喊着他和侍墨迎了上来。
“正居,你刚从哪里回来?”许登科问到,原以为苏正居去的藏书楼,但是刚才回来的路上在隔不远的地方正好看见苏正居从国子监大门外走进来,心里正想着苏正居去了哪里回来,再看时苏正居已经走得没了踪影。
“哦,去了翰林院。”
苏正居很是寻常地回答,许登科却很不寻常地听着,怎的好端端地到翰林院去,忙问去那做什么。
苏正正居欲解释,又有一个人走上前来,正是郑国泰。
“翰林院?怕是做梦去的罢。”两个人的这番对话恰巧被郑国泰听了去,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便冷语讽刺到。
平日里郑国泰并不怎么注意他们二人,只不过听到翰林院二字这才留了心,问了身边的洗砚他们刚才说了什么。
“原是兰芳斋主回来了,挡住门了,这就给你让出道来。”苏正居说着站到了门边的一旁。
许登科主仆都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不免笑了起来。
郑国泰本来还得意洋洋,被他们这么一笑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说到:“笑什么笑,真不知道国子监怎的招了这样白日做梦莫名其妙的人。”说完便甩了甩袖子径直往里间走,不屑于与他们继续攀谈。
三个人也渐渐地收住了笑,随后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