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风。
风吹不进叶秋的屋子,更吹不进叶秋的脑袋。
但是叶秋的脑袋却好像要炸了一样。
所以他一直搓着自己的太阳穴好让自己能够冷静一些。
他一想到老人凭空消失的事情就觉得有些蹊跷,但是自己却又毫无头绪。
叹沙坡最后一个幸存的人竟然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而且没有任何的痕迹。
他想着想着,眉头不自觉地紧锁,心念道:“老人为什么在死前不停地喊救命,为什么安排他们坐在外面,门外的人影究竟是什么?”
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解决这个突如其来的疑问。
他想不出来,所以他尽量想些其他事情来让自己放松。
他想到了素徒。
素徒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他将身子浸泡在温水中,水上的鲜花好像是他花了大把的银两让人特地送来的。
他闭着眼睛躺在水桶里,呼吸着花香,感受着全身每一寸的湿润。
这么干燥的天,来一场这么舒服的沐浴,简直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事情了。
素徒耳边传来敲门声,但是他却没有动静,而是继续泡着,他可不愿意浪费时间替别人来开门。
敲门声似乎停顿了一下后,又继续响起。
素徒缓缓睁开眼睛,露出笑容,但是他还不想动。
但是他却慵懒地说道:“门没关,你推下就可以进来的。”
叶秋这才轻轻推开门,然后发现素徒此时此刻正坐在板凳上看着自己。
他也没什么大惊小怪,习惯性扫视了下周围的场景,发现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水桶,问道:“你刚刚在洗澡?”
素徒打了一个哈欠,显得极其瞌睡的样子道:“准备洗,你就进来了,你看我衣服还没有脱呢!”
叶秋这才将眼光注视在素徒身上,发现他的衣着还如白天时候,并没有解开过的迹象,便也哦了一声,不打算继续说这些没有任何价值的话。
但是他找素徒肯定是有原因的,不然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找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家伙的。
他对素徒同样没有任何礼貌,径直坐在了对方面前,淡淡问道:“许涟漪是谁呀?”
素徒这张脸不管他怎么样去装正经,都显得特别的猥琐,好像这张脸并不是他身体上的一样,但是他的举止又完全符合了他的长相。
他安静道:“哦!许涟漪是我远房亲戚,搬到叹沙坡一段时间了,具体我说了你也不知道。”
叶秋听出素徒并不想告诉自己关于许涟漪的事情,便也不打算继续深究,只是继续道:“你跟白天死掉了老人很熟吗?为什么你不直接去找许涟漪住处,而是问那个老人?”
素徒立刻坐不住了 ,哎呀个不停,着急地回道:“你不会怀疑我是凶手吧?我当时跟你可是呆在一会儿的呀,我的天,我是冤枉的啊,我绝对没有杀人,你看我多么的真诚,一看就知道我是好人呀!”
他突然解释个不停,还特别着重地强调自己的为人。
叶秋的耳朵从认识素徒开始就一直嗡嗡个不停,这让他着实有些难受。
但是既然他已经认识了这个人,而这个人又始终摆脱不了的时候,他只能慢慢去习惯,自动忽略掉那些没有用的话。
叶秋并不想放弃今天这个机会,所以他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是凶手,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那就是那个老人为什么要假装说不认识许涟漪!”
素徒怔怔然,终于一屁股重新坐回了板凳上,瞪大眼珠子,大叫道:“我怎么知道?”
他虽然这样回答,但是他的心里已经产生了一种对叶秋特别崇拜的感情。
因为他发现叶秋这年轻人知道的事情好像有些多,而且知道很多他都不知道的事情。
他不知道的事情?
素徒不知道的事情迄今为止只有一个,但是他早已经将他放进了自己的心里。
叶秋哦了一声,竟然喃喃自语起来,道:“白天,老人从见到我们开始就一直表现得很奇怪,尤其是当你说出许涟漪的时候,他竟然不假思索地回应你不知道。如果你没有说谎,许涟漪定然是叹沙坡中久居之人,那么所有的疑问都指向了一点!”
素徒很好奇叶秋突然说了这么一大堆,虽然他有些云里雾里,但是他还是不停地点头,笑问道:“指向哪点?反正不可能是我。”
叶秋斜瞪了一眼素徒,回道:“老人!”
素徒吐着舌头,好像看不起叶秋般,嘲笑道:“废话,不是我们,当然就只有那个老头咯!”
叶秋当然不会理会这种做事情总是扩大效果的人,便继续有意没意地说:“假设老人真不认识许涟漪,那他应该不是本地人,如果不是本地人,他就不应该一个人呆在叹沙坡的屋子里。我进了他进过的内室,发现灶台上正在生火煮东西,而且他对那间房子确实挺熟悉。这样一分析的话,他应该就是住在那里的人。这前后矛盾的结果反而证明,老人认识许涟漪,但是他故意不承认,我从他之前的种种动作、说话语气也看得出他其实只是假装说不认识许涟漪。”
素徒已经被叶秋绕得晕头转向了,但是他不知道叶秋并没有对他说话,却依旧恬不知耻地将脸靠得严肃思考的叶秋很近,就差爬到桌子上了。
他疑惑道:“谁跟你说不认识许涟漪,就不是本地人的?”
他提出的问题并不是没有道理,但即便提出有道理的问题也不能说明他这个人就是严肃的人。
因为他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是显得滑稽可笑,而且特别顺其自然,让人觉得江湖上还真有这类人存在。
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像极了正常人。
至少叶秋觉得素徒虽然浮夸搞笑,荒诞猥琐,但是好歹有点存在感。
他决定回答素徒这个问题,这也是告诉自己,其实自己的推理有一定依据的。
他用手抵住还想靠近的素徒的额头,使劲将他往外推,也不口头警告,只是继续道:“你刚才说许涟漪是后来搬进叹沙坡的?”
素徒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但他还是希望叶秋继续说下去,自己只是简单道:“是的!”
叶秋摸着自己的鼻尖,低声道:“老人家门前石柱数根,我大抵也看了下周围房屋前后并没有可以提供外来人停靠骆驼等工具的地方,我推断老人那间房子就是个小型的驿站。而且叹沙坡本身就不是个特别大的城市,与其说它是城市,不如称它为村落,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方,驿站老人怎么可能不认识进出的人呢?”
他看得出素徒还有很多疑问的样子,后来又说了一些老人的外貌特征,家具摆设等各种证据证明老人在说谎。
素徒终于也体会耳根受折磨的痛苦,急忙打住叶秋,一手挡在前面,一手揉着自己的耳朵,抢话道:“好了好了,我信了,你别说了。你说你累不累,我就说了一句,你就把这句话给分析出花儿来了,我佩服你。”
他还作出弓手的动作,脸上却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叶秋不会说,但是他心里终于得到一个问题,这也是他今晚唯一想得到的问题。
他只需要一个问题,就能找出答案!
问题是:
“老人认识许涟漪,为什么却要说谎,这个许涟漪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窗外的风小了些。
叶秋今晚睡得格外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