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庆幸接下来根本没有再发生什么让人意料之外的事情。
生活是公平的,不会让你一直遭受苦难。
对于伤口还未痊愈的他而言,能够好好躺在车厢内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恩赐。
邱柔说她发现这个马车的时候,发现没有人,便将其故意牵到枫桥村村口的,只是希望别人驾着马车早日离开,她根本没有想太多问题,只是单纯地不希望别人再被她的容貌所惊吓。
然而她突然发现叶秋、乐彩云以及叶万丰好像根本不在乎她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他们始终该说笑的时候说笑,该生气的时候生气。
叶秋听到乐彩云说叶万丰不姓夏的时候就非常生气,他只希望马车早点到达京城。
很显然,他得偿所愿了!
车已在城门外。
叶万丰拉扯着马头,一步一步随着拥挤的人群往前走。
叶秋着实有些等不及,干脆自己也跳下马车,往前探去。
他眼见如此长龙,便拍了拍前面一个挑着担子的小哥问道:“请问,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哥倒是个挺随和的人, 答道:“我看小兄弟是第一次来京城吧?”
叶秋点点头。
小哥继续道:“小兄弟有所不知,京城这两天十分不太平呀,先是各路江湖中人大闹薛王府,再是发生好几起女子莫名其妙被杀的案件,皇上这才命人严格把守这城门,以防止再出现什么扰民的事情。”
叶秋谢过小哥,他对于大闹薛王府事件倒是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这一切无非就是因为何旭川的一句话所导致的。
江湖上大多是血气方刚的人,又都是希望出人头地有野心的人,他们自然不会放弃一切寻常绝情纸的线索,才不管这线索是真是假。
叶秋对女子被杀这件事情好像很上心,他扭头盯着叶万丰没好气道:“你说你这人奇怪不奇怪,明明跟我同姓,非得换了个姓来骗我,你还以为我会把你当我父亲不成?再说江湖上不是有句话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嘛,你这对你父亲是不孝,于你自己又是不忠,而且你还乱杀无辜的人,更是不仁。我的天,你仅此三宗罪我就不应该跟你说话,但是吧......但是邱柔和乐彩云又是没有心机的姑娘,我只能勉为其难问你。”
叶万丰看见长队如龙,耳畔又是叶秋念经一样的嘀咕着,只能喝口酒来发泄自己内心的焦躁,耸肩道:“问吧!”
叶秋没有给叶万丰好脸色,说话语气也是冷得跟风一样,他道:“我也不管你如此本事怎么肯委屈在何旭川庄上当个车夫的,我就问你,你知不知道轰动江湖的剥皮案?”
叶万丰笑道,他笑起来的时候皱纹爬在他本来就是瘦削而且惨白的脸上,就好像藤蔓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一堵墙般,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
他自己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当然他也不在乎,他只是道:“你既然已经说轰动江湖了,我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呢!”
叶秋见他如此咬文嚼字,更是不想给他好脸色,沉声道:“别抠字眼行不行,我很严肃的。”
“真不会开玩笑,真没有意思!”叶万丰当然也不想跟叶秋兜圈子,但是他就是想这样回答,见叶秋更是板着脸,只能叹了口气,“剥皮案始作俑者不是乔红儿吗,而且我在庄内的时候听说乔红儿近段时间剥得皮都是桃红柳绿内的人。”
叶秋当然知道乔红儿最近剥皮对象都是桃红柳绿,不然他怎么会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样的处境呢,他需要知道的是神秘人。
他最近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个神秘人好像在乔红儿剥皮后总会以刀气割开女子的胸口。
乔红儿好像就是一个傀儡,而且是他自己都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成了别人的道具的。
叶秋恍然大悟,心惊道:“此人目的在绝情纸,绝情纸在桃红柳绿手上,而他只是借乔红儿来掩饰自己,让其在黑暗中更好的处理各种事情。好一招借刀杀人!”
他觉得事情显然又陷入一个痛苦的循环。
绝情纸在桃红柳绿手中,为什么云瑶会不知道,为什么神秘人会知道?
叶秋突然眼睛一瞪,喃喃道:“神秘人在桃红柳绿中的身份比云瑶高。”
叶万丰见这小子跟发神经病一样一惊一乍,当真是无奈,问道:“什么神秘人?”
叶秋回过神,打着马虎眼,随意道:“没什么。”
叶万丰道:“你小子不简单呢,现在应该是桃红柳绿里面的大红人了吧?”
叶秋道:“此话怎讲?”
叶万丰笑道:“还装什么呀,你说乔红儿惹了桃红柳绿,桃红柳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自然想灭掉乔红儿吧。可是我听说你已经将乔红儿杀掉了,这么看来,你岂不就是成了桃红柳绿的功臣了嘛!”
叶秋这才明白叶万丰的意思,可是乔红儿虽然是死在自己面前,却不是自己所为。
他并不想解释,也不需要跟这个杀人不眨眼的人解释。
他只是话锋一转问道:“你觉得这个京城杀人案跟剥皮案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叶万丰喝了一口酒。
他总是喜欢喝酒,别人一问些莫名其妙问题让他脑袋快炸掉的时候就喜欢喝酒。
酒是好东西,可以消愁,可以让人沉浸在属于自己的时间里面。
他还不停地咂着嘴,享受着酒给他带来的余味,然后才悠悠道:“只要跟我没有关系就好!”
叶秋很苦恼为什么会遇到这样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马夫,所以他干脆不问了,只是继续看着长龙逐渐变短。
他不问,不代表他不想。
他的脑袋还在活跃着。
只是再没有人能够知道这样一个少年的脑海里装了些什么。
......
城门口的官兵很是威风,铠甲加身,人人腰间佩刀,只是京城重地,非万不得已,他们从不会以刀对百姓的。
走过来的一个官兵皮肤黝黑,脸色沉重,手拿着一张画像,走向叶秋,仔细看了好几眼后又看着叶万丰,确定没有问题的时候,才看向车厢,问道:“车厢里面是什么人?”
叶万丰当真不喜欢没有本事的人还这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模样,血液莫名加速,眼中显出无尽戾气。
叶秋见其如此不能把控自己的情绪,当下扶起酒壶就往叶万丰嘴里塞,然后狠瞪了一眼后,这才恭恭敬敬地看着官兵道:“回将军话,车内两名女子均是我的朋友。”
官兵喝道:“掀开让我看看。”
叶秋自然不会阻难,叶万丰被叶秋这么突如其来的一瞪也是又像个寻常生病的老人一样,佝偻着腰看着官兵。
官兵掀开门帘,随意看了一眼后便看向带着面纱的邱柔道:“把面纱摘掉!”
邱柔身体在颤抖,她始终无法逾越的伤还是她的脸,或许也是她的心。
她支支吾吾不知所言,道:“这......这......我不......我......”
她的样子更是让官兵心生怀疑,大喝道:“快掀开,再不然我自己动手了!”
官兵的手已经握住了刀柄!
邱柔怕,所以她慢慢地伸出自己的玉手,慢慢地将面纱网上撩。
乐彩云忧心忡忡地看着邱柔脆弱的样子,又想起自己见到过邱柔的丑恶的脸。
她竟然突然挡在官兵的面前。
邱柔见状,又松开了手,眼中竟是不可思议,旋即又变成了感恩。
乐彩云虽然刁蛮,可是毕竟是个善良的少女,况且她和叶秋相处了这么久,自然更是和叶秋有些性格上的共同点。
她讨厌邱柔,但是她不希望别人去伤害这样已经很脆弱的人了。
她冲着官兵叫嚷道:“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你头像明明是个男的,干嘛总跟我朋友过不去!”
邱柔听到朋友二字的时候,她的心是暖的。
她竟然又要哭出来,那种喜悦的哭。
她很感激叶秋将她带出了村子,也很感激乐彩云现在保护着自己。
她终究还是没有哭下来。
因为乐彩云还在为自己争辩着,她凭什么理由又那么脆弱呢?
乐彩云根本没有邱柔想得那么多,她本来就是一根筋的脑袋。
官兵听她说话简直觉得她太过于嚣张,恶狠狠道:“你这是妨碍公事,别逼得我动手!”
乐彩云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更是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姑奶奶可是乐金山唯一的女儿,你要是敢动手,来呀,往我这儿砍!”
她指着自己的脖子,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官兵好像真被唬住一样,一动不动,他刚想说话,从他身后又窜出个官兵。
这个后来的官兵附耳道:“大人,乐金山就是京城三亨之一,皇上对他们都是......”
被称为大人的官兵还没等他说话就一巴掌扇下去,但是说话声音却小如蚁鸣,低喝道:“要你多嘴,难道我还没有你知道不成。”
后来的官兵吃了打,只能退下。
这官兵只能重新看向乐彩云,变得恭敬,脸上挂满歉意道:“乐姑娘的朋友肯定不会是什么杀人犯,现在小的就放行,您大人有大量,可别记了小的一过。”
乐彩云得意笑道:“当然,我到时候让我父亲好好犒劳下你们的辛苦。”
“谢了!”官兵附和笑着,继而又松了门帘,对其他官兵道:“放行!”
如此一般,叶秋他们便终于真正入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