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的花虽然已经没有了生命,但是味道是香的。
黑衣人捻着手中的花,嗅着花香,举止及其女性化,但是说话声音又是那般的阳刚,笑道:“何盟主,想必不用我多说,你其实大抵也知道何飞做了些背叛你的事情了,不然像他那种年轻有为的人怎么会死在你手上呢?你现在跟我逞些口舌之能,实乃不该呀。”
何旭川是何等地位,何等凛凛威风之人,哪里容得下一个外人说些自己的家事,心中不悦更盛,眼中凶光如蛇,直盯着黑衣人,却也不见得有任何行动,只是手掌握得咯咯作响,像是要把自己的骨头捏碎一般,哼道:“云瑶,你作为‘桃红柳绿’的当家,这么招摇到我何庄生事,是不是太过分了?”
云瑶倒是不着急回答,将手中的那瓣花弹向何旭川。
花是脆弱的,但是被弹出去的时候好像变成一片锋利的刀片般,甚至四周的风劲都被其巨大的力量分散开。
面对着这样的“刀”,谁还会有防备呢?
可是不防备又必须得死。
何旭川当然不能死,当然也不会死。
因为他的身后有媚娘。
媚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何旭川的面前,用她的袖拂去花瓣。花瓣并不是偏了方向落下地面,而是被割成了两半,继续摇曳在空中。
然后她又在何旭川身后了。
没有人会看清楚这样的速度,明明你感觉她就在你的眼睛里,可是却再也看不见了,然后又看见了。
像黑夜里的月,突然被淹没在无尽的烟云中,又突然出现一样。
总之,很惊艳。
这样的女人,不会笑,只会杀人。
但是何旭川不同,因为他会笑。
他觉得这件事情值得自己骄傲,也觉得自己应该笑,所以笑起来道:“这样的花本就是欣赏的,为什么用来杀人呢?”
云瑶也跟着笑,他的衣服虽然黑,但是他的脸非常白,白得和池中的莲花不相上下。他指着身后的尸体,漫不经心道:“你看他们死去的时候多么安详,你看他们脖子处的鲜血是不是很美,你不觉得花如果用来杀人的话,尸体就可以用来欣赏了吗?”
何旭川看着他的手下躺在满是鲜花的地上,没有露出一点的同情,而是恨声道:“没用的人,死了也不足惜。”
云瑶却是突然话锋一转,笑问道:“那何飞呢?”
何旭川鼻息深重,思量片刻,慢慢说道:“你此次来的目的就是想跟说何飞的事情吗,你不是想利用他偷了碧玉玲珑珠吗?”
云瑶突然仰头大笑道:“何盟主怎么突然这么迂腐笨拙呢?”
何旭川怒色道:“此话怎讲?”
云瑶不笑了,用手捻着自己的鬓发,从上捋到下,小拇指情不自禁地翘着,解释道:“要是我为了碧玉玲珑珠,还会让他到你的手上吗?我大动干戈收买何飞,不过是想......”
何旭川当然明白云瑶想要什么。
当然是绝情纸。
天下至宝虽多,但真正让人垂涎的当绝情纸不疑。
所以,他一点都不惊讶,脸上的任何皮肉都没有动一下,像座坚硬的山,整个人也是一动不动。
他不动的时候,整个天下敢动的人也没有几个。
云瑶敢动。
他没有说话,踏出一步,但是那只脚没有落地。
四个女子见状,又开始洒花。
花落地,他的脚才落地。
他径直走向何旭川,面对面站着,不过几步之遥。
何旭川实在不想跟云瑶在这里一言一语,说着些没用的话,直接了当地问道:“你来我何庄杀了人,就为了跟我说些没用的话吗?”
言罢,拂袖转身就想走。
云瑶叹道:“我话挑这么明了,还不明白?”
何旭川停下身子,道:“绝情纸在薛王府世子手中,并不在我庄内。”
云瑶的眼睛很黑,黑色的眼睛突然闪出的光很可怕,冷冷道:“蠢货才会信这种话。”
何旭川淡淡道:“你是说江湖上大部分人是蠢货咯?武林大会上,他们听得我稍加提了绝情纸,便趋之若鹜地赶着去京城了,想必京城现在那儿有很多你说的蠢货吧?”
云瑶也是个怪脾气的人,他动作虽然阴阳怪气的,但是表情总是那般充满杀气,而且声音雄浑。
他听得何旭川所言,也是冷漠道:“你是怎么当了盟主的,这么阴险狡诈?”
何旭川转着自己的扳指,若有所思,倏然笑道:“谢谢夸奖,若论阴险,我比你可差得多了。”
云瑶也笑起来,他们两个人的笑声都是一样的冰冷。
何旭川继续说道:“说实话,绝情纸在哪里我真得不知道。若不信,你大可以动手,自然,我信你武功不赖,但顶多挡我几招而已。”
他很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负。
但是他的确有这个资本。
当一个足够强大的人身边,还有一个像媚娘这样的存在的时候,所有的高傲的话也能变得平淡无常。
云瑶很不喜欢这种态度,因为他觉得自己才是最强大的。
但是他也是最聪明的。
最聪明的人不打算出手,但也不能落了自己的气势,冷冷道:“当真不知道?”
何旭川头也不回,大步走去,留下一句:“当真。”
他走出了石桥,对身后的媚娘说道:“这次你就别杀他了,省得坏了我大事。另外,吩咐些人将门口的尸体给扔掉,扔远点,省得给我添晦气。”
媚娘跟着,冷声道:“是!”
原来之前,凡是忤逆过何旭川的人,都被媚娘在暗中给杀了。
怪不得江湖上少了如此之多反抗何旭川的人。
云瑶很失落,喃喃自语道:“早知我自己杀了何飞,跟我们桃红柳绿打了这么久交道的人,竟然给我一个假情报,真是气人。”
转身就走的时候,四个女人又开始洒花。
才扔一把,云瑶就目露凶光,怒道:“别洒了。”
女人们急忙停了手,将正准备再洒去的花放回了花篮。
何庄的这场闹剧终于结束。
这也算不上闹剧,至少给了叶秋一些线索。
叶秋此时就在一个恰巧能够听见他们说话的角落。
他认得出这个云瑶就是那日夜晚在悬崖边的黑衣人。
可是云瑶和何飞之间的合作完全是针对何旭川的,跟剥皮案牵扯不上多少关系,所以这条他曾经认为是关键的线索至此只能作罢。
应该是好事情,因为这省得他自己要多走些冤枉路,多耗费自己的思想去查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所以他长吁一口气。